苏伟转过头看了四阿哥一眼,慢慢翘起嘴角道,“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啊,”四阿哥一声轻笑,把苏伟的手拢进自己的袖子里,“你对隆科多和年羹尧好像一贯很在意,也许有一天,他们二人真会成为爷的左膀右臂。” 苏伟抿了抿,在袖子里捏捏四阿哥的手指道,“这两个人可都不好驾驭,一个傲气凌人,一个明诡谲。若是用得不好,恐怕会伤人一千自损八百。” “越是锋利的兵器就越有危险,爷心里清楚得很,”四阿哥说完弯起嘴角,把苏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继续道,“今天办成件大事儿,爷心里本来很舒坦。但一见到你,好像又有什么疙瘩堵在口了。都这么多天了,爷憋得难受,现在没人打扰,咱们进屋里去清算清算吧?” “清,算?”苏伟慢腾腾地转过脑袋,那边本来热热闹闹的烟花树此时也只剩一股青烟了,小英子、张保几个对视了两眼,果断撤离。 “清算什么啊?”苏大公公一手搂住门框,一手被四阿哥拖着往屋里拽,“又不是我自己想被劫持的!我嗓子都被呛倒了,今天刚好一点——” “你脑子是越长越回去了吗?”四阿哥劈口打断苏伟的话,“那天明摆着要出大事儿,太子的贴身太监怎么可能还有工夫提着食盒园子走?还有,他说去马棚你就跟着去马棚?你就算真要去帮忙,也总得问清楚要办的是什么差事吧。” “我,我没想那么多,”苏伟的手滑了门框,被四阿哥一路拎进了卧房。 “什么没想那么多?”四阿哥将人扔到上,“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很!小英子都说你一直在看那个拎食盒的小太监了!你会答应去帮忙,就是想跟着去参合,去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苏伟一个鲤鱼打蹦起来,“我都看出问题来了,怎么能平白放过呢?不把事情查清楚,万一——” “万一什么?”四阿哥打断苏伟的话,一双利目虽然没有苏公公的圆,但有气势的多,“你就没想想万一人家要杀人灭口怎么办?万一人家要栽赃嫁祸怎么办?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太监都能把你勒进马棚里,没有一点自保能力,你怎么就敢那么冒冒然地跟着人家走了!” “我怎么没有自保能力了?”苏大公公顿时委屈了,大盖帽从上扔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谁能想到有人敢在畅园里公然行凶啊?再说,我一直在跟郑公公谈判,我知道他不想要我的命的,否则我早就挣逃跑了!” “挣逃跑?”四阿哥一把把苏伟拽到怀里,一手勒上他的脖子,重演了那天的场景,“你给我挣看看,今晚你要是挣不开,甭想爷能放过你!” “就!谁怕谁啊!”苏伟胳膊挽袖子的跟四阿哥杠上了,屋子里一时乒乒乓乓的不绝于耳。 张保和小英子一直守在门外,月上中天时,屋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是不是睡了?”小英子低嗓音道,“我还让茶房热着水呢。” “再等等吧,”张保往窗子里看了看,映在窗棱上的烛台颤悠悠地抖动着。 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卧房里传来了四阿哥要水的声音。 伺候着累瘫的苏大公公洗了澡,躺回上,四阿哥自己披着衣服坐到榻子上,翻开了一本史书。 “主子,都三更了,”张保又端了一盏烛台来。 “恩,我等等就睡,”四阿哥一手捏着书卷,眼神却颇为空灵,太子一派的土崩瓦解,老八一的咄咄人,越来越活分的胤禵,开始蠢蠢动的朝臣,种种不安因素在四阿哥的脑中一一闪现,到最后都向了高坐在龙椅上的万乘之尊。 “我不怕你……”上睡的人突然咕哝出声,把陷在思绪中的四阿哥拉回了现实。 四阿哥起身,刚想吹灭蜡烛,手臂上却突然传来丝丝刺痛,借着烛火起袖子一看,小臂上两个并排的牙印还透着点儿青紫。 过了腊八,万岁爷便启程回了。太子照例回了毓庆,但是未得圣旨,不许随意出入门,形同监。 康熙四十六年的最后一个月在东渐倾的惶恐与不安中转瞬而过。 进了年关,江南科考的案子又起了新波澜。谁也不曾想,一场科场受贿案,竟逐渐变成了两位奉旨办案官员的互参案。 先是江苏巡抚张伯行上折参江南江西总督噶礼徇私舞弊,贿卖举人,收程光奎、吴泌等贿银五十万两,是以不肯审明江南科场一案。 随后总督噶礼上折自明,言江苏巡抚张伯行诬臣私卖举人得银五十万两,乞赐对质。 康熙爷一时震怒不已,原本接连发生的南山集与科场受贿案,就已使不少文人寒心。如今两个奉旨查案的官员竟又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原本增开恩科是为了安抚天下学子,如今倒成了朝廷自打嘴巴。 正月初三 从乾清出来,朝臣宗亲的脸都不太好。 苏伟一路蹭到自家主子身后,低嗓音道,“皇上发火啦?我看前面那几位大人脸都黑成锅底灰了。” 四阿哥弯了弯嘴角,“噶礼与张伯行的互参案,让原本就受了委屈的江南学子对朝廷更加不了。皇阿玛一贯最重拉拢人心,现在接二连三的起波澜,能不发火吗?” “那要怎么解决啊?”苏伟眨了眨眼睛,“皇上会不会再派咱们去江南啊?这回可以去上海了吗?” “你想得倒好,”四阿哥瞥了苏伟一眼,脑中却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了?”苏伟跟着四阿哥上了马车。 四阿哥蹙了蹙眉头,看向苏伟道,“江南科场接二连三地出了纰漏,为了弥补考生,势必会重开一场秋闱,你觉得届时派谁去最能安抚人心?” 苏伟咂摸咂摸嘴,寻思了片刻道,“得派一个身份够重的,受学子戴的……太子!”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