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老板征愣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道,“你让他去当账房先生?你忘了你花了多少银子了?” “我记得啊,”苏伟的眼睛很圆,“三百两呢,给一整座宅门置办下人都够了——” “行了,行了,”钟老板连连了两大口气,“你给他赎身不是为了给你做工,是为了伺候吴雪松的。回头你在吉盛堂附近置下一间院子,再买两个小厮伺候,等吴雪松进京了,就把他接过去住,你那买卖十有八九就成了。” “这样啊,”苏伟皱了皱眉,“我本来以为吃饭的时候,让慕辞过去弹两曲就行了呢。这么一看,我不成拉皮条的吗?” “什么是拉皮条?”钟老板皱了皱眉,随即一甩手道,“人家养角儿不都是这么干的吗?京里不少人家在外面置下院子,就是为了来送往。这比外头的勾栏院干净,也不怕惹事儿。我跟你说,南边来的这些富商,不少都好这一口。你听我的,没错。” “哦,那我再寻思寻思……”苏伟挠了挠后脑勺,他刚才因为吴雪松的一个字,一时脑热答应了。如今回过味来,却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进沟里了。 等苏伟上了马车,驶上长街,钟老板才敛了神往自己的铺子走去。银祥绸缎庄离闻风阁不算远,钟老板迈进门槛时,屋里还亮着灯。 “苏财东走了?”吴雪松坐在方桌后,一手剪着桌上的蜡烛,“这人还真是奇怪,做起生意来有胆有识。可对这商贾之间来往的规矩,却又知之甚少。” “其实也不算奇怪,”钟老板招呼着伙计关上店门,坐到吴雪松跟前,“这人要真是伺候那位贵人的,肯定不常跟咱们这一行当接触。初一入门就能有这般成就,也是经商的天才了。” 吴雪松抿着角,眉眼间略带了笑意道,“他对那个字可是动心了?” “那是自然,”钟老板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纳闷地道,“吴兄若是想跟苏财东合作直说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呢。” “我只是想借他的手要一张引窝罢了,”吴雪松低头抿了口茶,“若是敞开了谈,凭他的背景,这笔买卖我还有什么好赚的?就是让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才好,我能端着吴记的架子,他为了跟我合作,只能予取予求。今天看他赎人的态度,确实是不想太过暴和张扬。西来顺的那码事儿,估计也是被人得急了。反正没人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你我就当只在心里存个疑影就是。” “可是,”钟老板皱了皱眉,“之前跟吉盛堂作对的几家可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就怕让他知道了咱们的真正意图——”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更何况,”吴雪松放下茶碗,“你知道两淮盐业有多大的暴利?咱们只要从指里出点儿,就够堵他的嘴了。如今,看在那位贵人的份上,我也是给他多开了条财路。既没坑他,也没害他,只是一张引窝,权当学费了。” 与此同时,另一头,苏伟让人把马车驾到了之前四阿哥给他置下的小院里。 “现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人住,不过我的人常常过来打扫的,”苏伟把慕辞领进小院,“我回头让人派个小厮过来,你有什么事儿吩咐他们就行了。” “多谢苏公子,”慕辞冲苏伟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苏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些尴尬地拽着手指道,“你那个……那什么……” 慕辞抬起头看他,眼眸中一片清明。 苏伟脸上腾地一红,抿了抿道,“你会打算盘吗?” 回到王府时,已将要宵。苏伟磨蹭着进了东小院,四阿哥正在书桌后练大字。 “过来!”看见门口衣角一闪,四阿哥立时冷下嗓音开口道。 苏伟心里一通天人战,最后牙关一咬,迈进了门槛。 “这个时候才回来,你说怎么办吧?”四阿哥头也没抬地笔走龙蛇。 “足一个月,天天跟在主子后头,”苏伟垂着脑袋,异常乖巧地答道。 四阿哥一时惊愕,抬起头看向某人,“你是怎么了?这么自觉,在外头受委屈了?” 苏伟连连摇头,晃着脑袋蹭到四阿哥身边,“那个,主子,那个,我——” “干什么支支吾吾的?有话就说,”四阿哥皱起眉头。 苏伟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看着四阿哥踌躇了半天,把心下一横道,“我买了一个名角儿!” 屋内一时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苏伟看着四阿哥直愣愣的眼睛,渐渐缩起脖子。半晌后,一片沉寂中,突然咔嚓一响。 苏伟低头一看,四阿哥手中握着的,有一个指头的湖州笔,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额,小苏子干不出拉皮条的事儿。 引窝就是清朝政府颁给商人贩盐的许可证,商人有了引窝,才可以领取盐引,买盐卖盐。一张盐引可以购盐一定的斤数,跟粮票差不多,领取盐引要盐税。清朝盐业是暴利行业,因为政府准许盐商提高价格。而且引窝不是想有就有的,基本被一帮有权有势的人垄断了。所以,吴雪松才想借苏伟的手搞到引窝。 第286章老巨猾 康熙四十六年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