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顿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拄着脑袋道,“要不你就叫别人来值夜,自己回后院去睡吧。” “我自己睡后院也很奇怪,万一让太子知道了怎么办?”苏伟把帽子抱在怀里,头靠着柱道,“我就在这儿呆着,你赶紧睡吧,眼看着三更了,明早还得去上朝呢。” “你在底下坐着,爷哪睡得着啊?”四阿哥伸手拍了拍枕头,“乖,二哥不会闯进来的,你到上来睡吧。” 苏伟没回答,片刻后底下响起了呼噜声。 四阿哥扁了扁眼,知道某人的倔劲儿又上来了,索不再开口劝他,平躺后闭了眼睛。 苏伟装了一会儿,听到后头没声音了,才若有若无地缓了口气。想是这一天过得太紧张,虽然坐在脚榻上颇不舒服,困意还是一阵阵袭来,苏伟换了个着力点较大的姿势,靠着四阿哥的头睡着了。 厢房里,太子躺在一片黑暗中,分外寂静的夜幕里,连院子里冷风吹过枝条的悉索声都尤为入耳。 一幅幅被定格的画面在胤礽的速闪过,一会儿是托和齐装模作样的面孔,一会儿是齐世武嚣张跋扈的神态,一会儿是胤禩浅笑着在他面前俯身,一会儿是胤禛缓缓抬头道,“川陕兵权,如何?” 太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将这些会迫人疯狂的画面从脑中一一驱逐出去。 “殿下,您还没睡吗?”小初子从墙角爬起来,着嗓音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奴才再给您一被子吧?” “不用,这屋里暖和的紧,”太子弯了弯角,老四本来是想让他在正堂卧房里睡的,被他推却了。这屋虽是厢房,但也仔细地烘过,被褥物什准备的都很周到,睡一宿并不觉得怠慢。可见,他虽然来得匆忙,这小院里的奴才却很镇定,想到这儿,胤礽又睁开眼睛道,“小初子,你认识那个苏培盛吗?” “苏公公啊,”胖小初子眨了眨眼睛,“苏公公很厉害,奴才在膳房当差时,听说过他的很多传闻呢。上次给殿下传话,奴才见过他一次,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太子闻言轻声一笑,仰头望着帐子顶儿,颇慨地道,“他也这样跟我说过呢……十多年过去了,毓庆早已物是人非,老四身边却一如既往。这么看来,有些地方,爷还真比不上胤禛呢……” 翌,清晨。 “师父,师父起啦,”小英子举着掸子在自家师父脸上滑来滑去。 “阿嚏!”苏伟打了个大大的嚏,茫地睁开眼睛。 “师父,你再不起,早饭都凉了,”小英子晃着掸子道。 苏伟征愣地在上坐了一会儿,左右看看道,“我怎么在这儿?主子呢?” “王爷一早就上朝去了,跟太子一起走的,”小英子回身捧了衣服过来,“今儿天好,屋里的帘子正好该换了,奴才们都等着呢。” 苏伟懒懒地下了地,动了动胳膊腿儿,没什么不适的觉,想来昨晚他睡着后,四阿哥又把他抱上了,“我今天去吉盛堂一趟,蒙古送了不少皮子过来,我寻了几个买家在谈,估计得晚些。主子要是回来了,你帮我兜着点儿。” 小英子扁了眼睛,跟在苏伟后头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嘟嘟囔囔地道,“知道王爷会生气,就早点回来嘛,就那几间铺子出了多少次事儿了,回头王爷动起怒来——” “行了,行了,”苏伟拍拍小英子的帽子,“等回头申掌柜的货物来了,我给你们留些南洋的好玩意儿啊,乖……” 小英子撇了撇嘴,看着自家师父晃晃悠悠走出去的背影,突然咧嘴一笑。 八爷府 八阿哥下朝回来,就见八福晋早早地等在了院子门口。 “妾身给爷请安,”八福晋微一俯身,被八阿哥扶起。 “这天还冷着,出来也不多穿些,”八阿哥给八福晋披上自己的斗篷,扶着她往屋里走。 八福晋低着头,手上虽捧着暖炉,手心里却还是不自觉地沁出寒意。 两人进了书房,八阿哥走到书桌后,接过小荣子递上的茶,慢慢翻看桌上的几封信笺。 八福晋站了一会儿,解下身上的斗篷向前走了几步道,“爷,妾身听说景熙舅舅上折弹劾了九门提督和几位尚书?” “不止,”八阿哥一手端着茶碗,并未抬头道,“参与宴饮的各旗都统也在名单中,只不过托合齐与齐世武、鄂善几人是主使,皇阿玛已经看过奏折,发落给大理寺调查了。” 八福晋抿了抿,略扬眉梢道,“既然这些人有结营私之嫌,爷又何必让舅舅借着在安郡王丧仪期间饮宴的由头呢?” 八阿哥微微一愣,抬起头道,“福晋这是何意?是在怪我利用郡王丧仪生事?” “妾身不敢,”八福晋又拘了一礼,随即有些落寞地低下头道,“妾身只是担心,安郡王一脉本已不受皇上看重。如今华玘刚刚袭爵,舅舅那儿又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会让皇上更加厌弃。于贝勒爷,怕也会适得其反……” “福晋放心吧,”八阿哥站起身,走到八福晋身边,“景熙舅舅只是帮爷开个头,以后的事儿与安郡王一族就没什么关系了。皇阿玛即便想要迁怒,也迁怒不到他们身上,福晋只要安安心心地在府里过子就是。安郡王府的好子,在后头呢……” 八福晋僵直着身子,耳边还着热气儿,一时却不知自己为何连与八阿哥对视都不敢了,只挪揄了片刻,俯下身子道,“妾身先告退了,爷也不要忙得太晚,早点儿休息。” 八阿哥点了点头,看着八福晋脚步略带踉跄地走出屋门。 小荣子正端着药碗走到门口,见八福晋出来了,连忙行礼,八福晋却似没看到他,紧紧抓着丫头的手臂往后院去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