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轻轻一俯身道,“回大人的话,这种病的难处就在于病人会不断生出新疹子,而疹子中的脓水会使病人发热搐,还容易把病症传染给他人。家里的老人为了救治亲人,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将病者身上的疹子一一挑破,挤出脓水,再敷以散毒清热的药粉。没想到,最后竟真的奏效了,病人不再生出新疹,也不再高热和搐。” “竟是这样!”在场的大夫纷纷恍然,“我们只注意了内里的医治,却疏忽了外生的病……” 言及此,周院判却蹙了蹙眉道,“只是王爷身上疱疹繁多,而这脓水又极易传染,一一挑破挤出怕是难度很大啊。” 年氏闻言立时冷下脸,转头盯着周院判道,“王爷命在垂危,周院判却在担心自己的安危。怎么,王爷的命还没有周院判的尊贵吗?” “卑职不敢,”周院判慌忙俯身,“卑职只是怕这病再有扩散,毕竟这位姑娘所说之法是否奏效还犹未可知,若是病症不受控制,在京城引起慌,怕会威胁中贵人们的安全。” 年氏冷冷一哼,别过头道,“周院判真是尽忠职守,这么大的盆子扣下来,我一个王府侧妃竟是不敢接了。” “请侧妃恕罪,”周院判拱了拱手,“卑职一定想出个稳妥的方法治好王爷的病。” “等你们想出来要到猴年马月啊?”钮祜禄氏握着椅子的扶手,脸发白,“如今医治的办法都已经摆到眼前了,你们还推三阻四的,真当我们雍亲王府好欺负吗?” “请小主息怒,”另一位太医见状也上前道,“卑职们也是迫不得已,王爷的病情无法好转,卑职们同样无法向皇上差。请小主们再宽限两天,卑职们一定竭尽全力治好王爷的病。” “你们——”钮祜禄氏瞪圆了眼睛,刚要发怒,却被诗玥按下。 诗玥转头看向钱氏道,“你既是包衣,那府里有没有你的家人?有没有曾得过这种病,或医治过这种病的同乡人?” 钱氏抿了抿,低下头道,“不瞒小主,奴婢就曾经得过这种病,是奴婢的额娘帮奴婢挑破疱疹。只不过,奴婢的额娘早早就去世了。” 诗玥微微点了点头,轻叹了口气。 周院判却双眼一亮,看向钱氏道,“这种病跟天花极其相似,得过一次就应该不会再得了。你既然看令堂挑过疱疹,心中也当是有数的,不如就由你帮衬着我们为王爷医治吧。” 钮祜禄氏与诗玥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年氏,年氏略一思忖,心道不好再拖,便直接对钱氏道,“若能治好王爷,就是大功一件,届时你想要什么,雍亲王府都会足你。” “奴婢不敢,”钱氏福了福身,脸庞却微微发红,“只是——” “你有什么为难之处,直说即可,”钮祜禄氏从旁道。 钱氏半咬嘴,踌躇了片刻道,“王爷的疱疹不知生在身子的什么地方,奴婢怕有唐突。” 年氏略一征愣,随即恍然,这女子虽是王府的包衣奴才,但总还能嫁人成亲的,若让她为王爷挑了身的疱疹,后找人怕就难了…… “你不用担心,”年氏向后靠了靠,“你救了王爷,咱们自会安排你的前程,必不叫你明珠暗投,惨淡一生。” “多谢侧妃,”钱氏又一俯身,没有再行推拒。 月上中天,慎刑司 苏伟捧着茶碗,与焦进朝坐在方桌两侧。 “你倒好骗,”焦进朝看着气鼓鼓的苏公公笑着道,“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这么简单就挨了板子呢?再说那两个小太监,一个比一个面,慎刑司执杖的人可都是孔武有力的。” 苏伟切了一声,灌下一大口茶给自己惊,“这些子七八糟的事儿太多,我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本来还想着,挨了三十板子,回去能清醒清醒呢。” “你也别太拼了,”焦进朝蹙了蹙眉,“我看你的脸比外面守门的都差。” 苏伟叹了口气,把茶碗放到桌上,一手撑住下巴,面愁容,“主子的病反反复复的一直不见好,宗人府又跟着捣,最后竟拉个不相关的小太监结案。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一张大网罩下来,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咱们是做奴才的,哪有那些通天的本事啊,”焦进朝拍了拍苏伟的肩膀,“依我看当今圣上对雍亲王的看重不是一般二般的,若是雍亲王能熬过这次,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啊。” “他一定能熬过去的,”苏伟猛地窜起来,却忽听一声尖叫,像砂纸划过玻璃板,在深夜的中尤为刺耳,“这是什么声音?” 苏伟立起了耳朵,焦进朝却习以为常地拉他坐下,“这里是慎刑司,这种声音再正常不过了。” “不会是我们府上的人吧?”苏伟抻着脖子往外瞅,“他们都挨打了吗?” “你放心吧,”焦进朝弯了弯角,“不只兄弟给你安排了,顾总管的意思也是做个样子就得了,顺天府、宗人府都结案了,敬事房这边有个顶罪的就够了。” “顶罪的,赵启吗?”苏伟眨了眨眼睛,他还真是“慧眼识珠”啊。 “总比你们府上的人好吧,”焦进朝又给苏伟倒了碗茶,“万岁爷因着雍亲王的病生了好多天的气了,敬事房这边总得有个代。” “那,赵启会怎么样?”苏伟试探地道。 焦进朝端起茶碗,慢慢饮了一口,没有回答,转而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有件事儿我得问问你。” “你说吧,”苏伟抻了个懒。 焦进朝放下茶碗,“八爷府那个乌喇那拉氏格格跟你们王府有没有关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