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雍亲王府 寝殿中,苏伟瞪着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给四阿哥诊脉的周院判。 屋子里沉默了将近一刻钟后,周院判起了身,冲苏伟拱拱手道,“王爷的脉象已经趋近平稳,想是药方起了作用。不过王爷发病时尚短,倒还不能掉以轻心。待卑职与诸位同僚再商议商议,为王爷几味补药,以便增强体质。这病其实与天花颇有相似之处,若王爷能坚持到疱疹透结痂,就可保万事无虞了。” “那就好,”苏伟长长地舒了口气,冲周院判躬了躬身,“有劳太医们费心了,府里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苏公公客气了,这都是卑职们该做的,”周院判低头回礼,张保上前将人送出卧房。 “主子,你现在觉怎么样?”苏伟端了一碗银耳玉米粥走到头,“你听到太医说的了,好好保存体力,熬到疱疹透就能康复了。” 四阿哥瞥了苏伟一眼,嗓音还透着虚弱,“爷现在不恶心了,你不许再胡闹了……” 苏伟鼓了鼓腮帮子,刚要喂进嘴里的汤匙落到碗中,“你嫌弃我啊,你在上躺了几天都没漱口刷牙,我还没嫌弃你呢!” “爷是怕你被传染,”四阿哥无力地闭上眼睛,“爷这个病染得奇怪,没查出源头时,还是小心为上。” “切,”苏伟努了努嘴,吭吭哧哧地坐到四阿哥身边,舀了一勺粥喂到四阿哥嘴旁,“来,啊——” 四阿哥又瞪了苏伟一眼,把粥含进嘴里,“你看你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爷这不用你伺候了,你给我回去睡一觉!” “我不困,我——”未口的话被一个大大的哈欠打断了,苏伟郁闷地了鼻子。 “快去睡觉!”四阿哥躲开苏伟的汤匙,“叫张保他们来守着就是了,爷又跑不了。” “知道了,”苏伟把碗放到边,一步三回头地往门外挪去,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长大就一点都不可了,还嫌弃我……” 八爷府 嘉仪诧异地看着门口的嬷嬷,言语间颇为恍惚,“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格格就别跟老奴装傻了,”嬷嬷撇了撇帕子,“老奴说的还不明白吗?小主怀了贝勒爷的孩子,自然该住的宽敞些。您就搬回您原来的院子,别不识抬举了。” “谁不识抬举?”侍女绣香上前一步,“我们小主本来就住这间院子的,你让我们搬到哪儿去?再说,氏连个位分都没有呢,凭什么要我们小主让地方?” “哟,你算哪葱?”那嬷嬷眉一竖,“老奴可是奉了福晋的命令来的,小主有孕,以后自然就是有位有品的主子了。再说,格格你当初被抬进王府时,可不是在这间院子的。贝勒爷怜惜您初来乍到,您也不能巴着不放不是?” “放肆!”嘉仪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就算你是福晋派来的,也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以下犯上,谁教的你规矩?贝勒爷在哪儿,我要见贝勒爷!” 嬷嬷轻声一笑,挥了挥手,门外一下涌进了三四个小厮,“小主息怒吧,贝勒爷要是能见您,咱们也不会过来了。奴婢奉劝您,在还有些脸面时,自己收拾了搬出去。否则,这些奴才都笨手笨脚的,若是碰坏了您的什么东西,可没处补去。” “你——”嘉仪脸上瞬间失了血,身子晃了晃后,栽倒在榻子上。 “小主!”绣香见状连忙扑了过去。 嘉仪硬撑着坐起身子,低声冲绣香道,“咱们自己走……” “是,”绣香抿着嘴,眼眶微微发红,“您歇一歇,奴婢这就去收拾东西。” “可快着些啊,奴婢们还有事儿要忙呢,”站在门口的嬷嬷捏着帕子掩了掩嘴,“对了,这屋子里的摆设可不是小主的东西,小主收拾收拾自己的嫁妆就得了。” 绣香收拾好东西,扶着嘉仪出了院子。嘉仪脸苍白,进入八爷府后的种种一遍遍在脑中回放,八阿哥的温柔、八福晋的狠毒、氏的和蔼,好像一张织的大网,将她一步步推到漩涡的中央。 “哎,姐姐看,这里的花开得真好,”一阵笑语声突兀地传进嘉仪的耳中,闻声望去,却是氏、张氏相携而来。 “姐姐……”嘉仪轻轻唤了一声,却只换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玉兰!”嘉仪拦住氏、张氏的去路,“是你,是你落井下石的对不对?是不是你跟贝勒爷说了什么?你跟福晋是一伙儿的对不对?” 氏轻声一笑,看着嘉仪的眼神带着戏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亏我还一直觉得你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呢。” “是你误导我的,是你陷害我的!”嘉仪竭斯底里地冲氏喊道,双眸血红的好似魔鬼,“你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是福晋指使你的!” “别听她胡言语,”氏拍了拍张氏的手,脚步轻盈地走到嘉仪身侧,附在她的耳旁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真以为你做的那些事,贝勒爷不知道吗?” 嘉仪身子一颤,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窜进心头。 氏摇了摇头,看着嘉仪颇为同情地道,“妾身是听说雍亲王得了时疫,王妃一时也不能回府了,贝勒爷在朝中又开始忙了起来。当真是,有阵子没来看乌喇那拉氏小主了吧?怪不得格格这么神不振的,我看等哪天,太医来给妾身把平安脉时,妾身请了福晋顺便给格格也看看吧。” “姐姐真是菩萨心肠,”张氏上前一步,弯着嘴角道。 “咱们都是自家姐妹嘛,”氏也不再搭理呆若木的嘉仪,转头握了张氏的手道,“这外头天热,我的院子应当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走,咱们歇歇去。” 张氏点了点头,跟着氏往前走,临路过嘉仪时,看了她一眼,神情间倒带了些同情的神。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