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德抿了抿,看向那两位一身贵气的男子,无语地摇了摇头,“两位爷请见谅,这家店小的做不了主,东家那儿想必也是不愿卖的,毕竟我们才刚开张。至于魏大人所说,肯定是有所误会,小的正打算与魏大人去衙门一一对质呢。” “九哥,看来人家不肯给面子啊,”面容戏谑的另一名男子,摇头晃脑地坐到门旁的茶椅上,“我就说你别搞这些弯弯绕,顺天府的这帮废物都是些空口说白话的,还不如让人直接砸了了事,何必浪费时间。” 魏礼群略一征愣,随即直起身子向门口的衙役一招手道,“还看什么,给本官封了这间铺子!” “住手!”一个颇清亮的声音在楼梯上响起,伙计小三子引了一位鸦青长袍,貂绒封边瓜皮小帽的男子走了下来。 看清来人,九阿哥、十阿哥都微微变了脸。 苏伟扬着乐呵呵的笑脸,冲两位爷拱了拱手,低声音道,“敦郡王,九贝子,我们家主子在上头,二位爷楼上请!” 胤禟、胤誐对视两眼后,暗暗地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卸去了一身的傲慢,跟着苏伟上了二楼。 被留在楼下的魏礼群只觉得背脊发凉,僵硬地转头看向季鸿德,却被人冷冷地瞪了一眼。 季鸿德没再多搭理这位捅了马蜂窝的魏大人,只微笑着冲大厅的客人拱了拱手道,“打扰各位贵客了,是西来顺招待不周,今儿的饭资一应全面,算是给各位赔罪了,还望诸位以后能多多光顾……” 二楼临街的雅间里,九阿哥、十阿哥你看我,我看你地站在屏风前,谁也不先动弹一步。 四阿哥坐在圆桌后,手上轻轻刮着茶末,苏伟站在一旁,望着滚开了的锅子暗暗地咽了口水。 “皇阿玛封你们爵位,放你们出建府,”四阿哥抿了口茶,抬眸看向两人,“就是让你们仗势欺人,鱼百姓的?” 胤禟、胤誐闻言低下了头,四阿哥将茶碗放到桌上,面清冷,“今儿我要是不在这儿,你们是不是就直接砸了店面,抢了房契,将掌柜、伙计一应丢进大牢去了?” 九阿哥、十阿哥没敢吭声,四阿哥冷冷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口,“平时你们在里怎么胡闹,我不管。但如今出了,就不能白白丢了皇阿玛的脸面。今儿个回去,都给我面壁思过,以后再有这样明目张胆、欺百姓的事儿发生,就别怪做兄长的不讲情义!” “是,”胤禟低低地应了一声,却是没听出任何悔意。 苏伟站在桌旁,暗暗地叹了口气,又偷偷伸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魏礼群哭丧着脸,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楼梯旁团团转,来回送碳的伙计时不时地撞他一下,他也不敢发火。 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楼上才传来动静,两位天潢贵胄冷着脸走下台阶,看都没看魏礼群一眼,直接上马车走了。这下,魏大人是彻底慌了。 “哎哟,季掌柜,”魏礼群拉住四处忙活的季鸿德,双膝酸软的差点当堂下跪了,“刚才是小官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掌柜,冒犯了大贵人。求季掌柜开开恩,给小官指条明路,小官不尽,以后再不敢找人麻烦了,求求您——” “嗳,”季鸿德挣开魏礼群,面上颇为不耐,“你只知道楼上是位大人物就得了,没工夫搭理你,以后谨小慎微一点儿。看在施大人的份上,咱们也不想跟顺天府为难。但你这官职做不做也没什么意思了,我要是你就马上辞官归隐,丢什么都比丢命强吧。” 魏礼群一时吓白了脸,冲季鸿德连连鞠躬道,“小的知道错了,小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回去辞官,还请季掌柜帮忙说两句好话,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驶上长街的马车着股沉气,胤禟、胤誐都黑着脸,闷不吭声。 眼看着车夫都要不过气时,十阿哥胤誐突然一巴掌拍飞软垫,怒喝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比咱们早生几年吗!德妃也不过是个奴才出身,要不是孝懿先皇后养了他两年,他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行了,”胤禟横了胤誐一眼,“这话要是让八哥听见了该怎么想?他有胆子教训咱们,还不是仗着皇阿玛的看重,又得封亲王。说起来,还是八哥被他屡次算计,咱们也不得不跟着低头。” 十阿哥愤懑地哼了一声,拄着下巴寻思了半晌道,“八哥那儿还有没有机会了?我看皇阿玛对良妃娘娘也是冷落至极。要是最后,还是二哥登基,咱们会不会被牵连啊?” 九阿哥抬头瞥了十阿哥一眼,靠向车壁道,“二哥登基倒还好,怕就怕不是二哥,也不是八哥,到时咱们才是没有活路可走了。” “不能吧,”胤誐征愣地了身子,“皇阿玛就算看重他,也没出一点那方面的意思。而且,我看他如今受重用,大多也是因为二哥跟他亲近,皇阿玛是想找人辅佐二哥吧。” “哼,”胤禟冷冷一哼,缓缓地吐了口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西来顺雅间里,苏大公公正甩开膀子大吃,咕嘟嘟地鸳鸯锅里滚着红汤,苏伟吃得直吐舌头,冒着寒气儿的酸梅汤被接连灌下了两大碗。 “别喝那么凉的了,”四阿哥蹙了蹙眉,“又不是没吃过锅子,在府里不是天天都有吗?” “囊能音样忙?偶这儿的锅纸都——” “把东西咽下去,”四阿哥扁了眼,给苏伟拍了拍背,“你就是个祸头子转世的,开间酒楼都能把老九、老十引过来。今儿爷要是不在,看你怎么办?” 苏伟抿了抿嘴角,傻傻一笑,“九阿哥、十阿哥看见我,也不会轻易动手的,怎么都得顾念着主子嘛。” 四阿哥冷冷一笑,把苏伟讨好地递过来的虾放进嘴里,“他们两个也是不长脑子的,单凭老八虚情假意的几句话,就一头扎进了夺储的漩涡里,也不知后如何能自保,如今却是身都难了。” 苏伟眨巴眨巴眼睛,了一口羊道,“十阿哥生母是已逝的温僖贵妃,背后站着钮祜禄氏,福晋身份也高贵,如今爵位都越过八阿哥去了,皇上那儿肯定是十分重视的。” “胤誐确实不同,”四阿哥放下筷子,“不过他到底生愚钝,容易冲动。皇阿玛虽然顾念着他的出身,却算不上宠,否则凭钮祜禄氏的能力,孝昭仁皇后、温僖贵妃的遗惠,跟二哥一争的机会也是有的。” 苏伟耸了耸肩,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哑着嗓子道,“人家八贝勒能把两位身份差了那么多的弟弟拉拢地服服帖帖的,你好歹也跟人家学学嘛。十四爷如今也出建府了,最近也没见他跟八贝勒走得太近,你这儿怎么也得表示表示,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 “行了,”四阿哥瞪了苏伟一眼,低头抿抿道,“我让张保准备礼品了,他刚出府,洁身自好最适合,不易大手大脚,免得像老九、老十一样,给皇家丢人。”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