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小院,上三竿,苏公公还趴在上,铜质的印章躺在枕旁,在光下闪耀的“祎”字让苏伟慵懒的脸庞漾起了傻气的笑容。 四阿哥告诉他,这个字源于《东京赋》,“汉帝之德,俟其祎而”;有美好、珍贵之意,而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字寓意承诺。 十岁相依,二十相知,三十相许,人生从无圆,但往往有缺失,才有珍惜…… 第146章细 康熙四十一年 四月,温宪公主府,内院影壁后,一树的梨花开得正盛,清晨还衬着未干的水,一阵清风后,落了地的初雪。碧绿长裙的侍女们鱼贯而入,静静候在台阶下。 屋内,温宪公主贴身侍女宝笙卷起纱帘,帐内的人影动了动,突然咳了起来。 “公主,”宝笙惊了一瞬,慌忙到屉子里取出只朱红的瓷瓶,倒出颗丸药喂温宪公主吃下。 “公主,再宣太医来看看吧,”宝笙轻轻顺抚着温宪公主的背。 “不用了,”温宪摇摇头,“太医总是那几句话,开的药又苦又涩,我实在吃不下。还是这刘大夫的丸药好用,吃下一颗就不咳了。” 宝笙闻言抿了抿,低声音道,“那,叫额驸来看看吧,公主好久没正经见一见额驸了,每次都是匆匆来问个安就走了。” 温宪垂下头,摸了摸自己渐干枯的脸颊,声音略带沙哑,“不用了,我这个样子,平白地让额驸担心。” 四爷府 苏伟叼着草儿在东路排房中溜达,路过的仆役们一个个缩着脖子朝苏公公行礼。 四阿哥迁府后,东路的排房住的都是府内伺候的仆役。头排房里住的是王钦、萧二格等一干内监,具是正三所出来的老人儿;二排房里住的是老格部下的军旗包衣;三排房里住的是马廉部下的汉军旗包衣;四排房里住的是五格领下的内务府包衣;五排房住的是贝勒府的家生奴才和李格格的娘家亲戚。 可以说,自打贝勒府大门开,府内仆役间就有了分门别派。好在仰赖着苏伟、张保将一干内监到了府内各处,各种科打诨,外带监视督促,迁府至今还没有几件疏忽渎职、以公谋私的腌臜事被发现。但人心总归是贪婪的,更何况是在藏金纳银的贝勒府中。 四月初,先是四阿哥的补品里被苏伟发现了次一等的人参,然后是账房的账目被常青查出了纰漏。笑的像朵太花的苏公公破天荒地发了脾气。上至大管事老格,下至膳房的小杂役,挨个被苏公公批了一通,各自依照指责罚了几个月的月例才算暂时了事。 至于犯事儿的始作俑者,苏伟在四处调查了几天后渐渐有了些许眉目。 人参的以此充好,涉及的相关部门有采买处,膳房,贮存的库房。 其中库房基本可以排除,因为苏伟整天在库房里泡着,清点四阿哥的宝贝是苏公公的一大乐趣。采买处那里,经萧二格派人打听后,得知他们进购的确实是上等人参,这些人参在入库时经过检查,所以也算得以清白。 剩下的只有膳房了,苏伟最先怀疑的就是给四阿哥炖补品的大厨,人参是不是次货,他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但经过查问,大厨那天格外忙碌,补品的清炖是大厨的徒弟做的。小徒弟年岁不大,没有大厨的经验,苏伟的怀疑论不管用。 就在这时,负责膳房食材运送和保管的刚安引起了苏伟的注意,他训话时,在人群中头得最低,腿却绷得笔直。 苏伟没有立马下令拿人,毕竟他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更何况刚安有军旗包衣的身份,不是随便就能发落的。想抓人治罪,还得人赃并获才行。 余下的几,苏伟天天到排房处溜达,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最后排房的差役们见到苏公公就缩脖子。 “诶哟,”马廉从屋子里走出,正碰上苏伟,立马猫着上来道,“这大太的,苏公公怎么还过来,您有事儿吩咐一声就是了。” 苏伟舔了舔干干的嘴,“咱家闲来无事,随意逛逛罢了,二管事今儿倒是闲着。” “奴才今儿不当班,”马廉点头哈道,“苏公公不嫌弃,进奴才屋里坐坐吧,奴才这有新制的茉莉花茶。” “恩,”苏伟抿了抿,“那就麻烦二管事了。” “苏公公客气,快请,快请,”马廉弓身引苏伟进了自己的屋子。 马廉是汉军旗包衣佐领,在贝勒府领的是正经的俸禄,也有自己的屋子,虽然不大,但也算干净整洁。 苏伟环顾了一圈,坐在茶桌旁,屋里的陈设格外朴素妥帖,一样越了规制的东西都没有。 “苏公公喝茶,”马廉端了茶具来,现给苏伟泡了一壶茉莉花,“苏公公别见怪,奴才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茉莉花是家里自制的,还算得上新鲜。” “马管事太客气了,咱家没那么讲究,平时也喝些花茶,”苏伟像模像样地刮了刮茶末,轻抿了一口。 马廉立刻笑的像朵喇叭花,“苏公公不嫌弃就好。” 苏伟弯弯嘴角,放下茶碗,四处看了看,“马管事这屋里当真轻简,可见是个廉洁奉公的。” “不敢,不敢,”马廉垂首,“奴才们给贝勒爷办事,自当洁身自好,否则下面的人有样学样,这府里麻烦事儿就多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