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的尖叫最终没能控制住音量,还赖在营帐外的膳房小公公惊异地看向晃着烛光的帐篷。 张起麟脸微变,随即摆出一副强颜笑的表情哀叹,“奴才们小心思不断,随意擅离职守,我们主子正生气呢。” 小公公咽了口唾沫,将食盒递给张起麟,弯着道,“奴才还有差事,今儿个就麻烦张爷爷了。” “不碍的,不碍的,”张起麟笑得像只老狐狸,摆着尾巴送走了小公公。 京城四爷府 福晋院里、西配院中各亮着一盏灯。 小丫鬟萍儿挨个院子瞅了瞅,回头转进了东路三进院儿里。 李嬷嬷歪在屋内的软榻上,借着烛台的微亮,纳着一件白玉里衣的袖口。 “嬷嬷,”萍儿掀帘子走进屋内,“福晋和李格格都没睡,晚膳也没叫人上。” 李嬷嬷放下针线,敲了敲肩膀,萍儿赶紧上前帮着,“贝勒爷这一走,闹得府的人看李格格的笑话,福晋的面子也伤了。玉儿还听人说,李格格早晨回屋后砸了花瓶,还把手割伤了。” 李嬷嬷眼一寒,将针别在线轴上,“咱们早点儿歇着吧,明天还得领着两位小格格去福晋那儿请安呢。” 萍儿眨了眨眼睛,乖巧地一俯身,“是。” 北巡大营 入了夜的营地透着格外的沉寂,各处的篝火都被住了外焰,偶尔蹦起的火花在巡逻而过的兵戈声中飞散在夜幕里。 四阿哥营帐内,苏伟手脚并用地攀在四阿哥身上睡得云里雾里,受伤的膝盖绑着纱布胡地扔在棉被外面。像是某种奇妙的第六,原本跟周公下棋正嗨的苏公公突然断了线,在一片漆黑中格外清醒地睁开双眼。 四阿哥一手搂着苏伟的,平坦的眉心,均匀的呼,显然睡得很安逸。苏伟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却被帐外一阵了节奏的脚步声惊得心跳慢了半拍。 随皇上北巡的护军均是八旗兵丁中的佼佼者,除了皇上近身的御前侍卫外,骁骑营、步军营、前锋营均有所属。銮驾大营的夜间巡护是尤其重要的,既要保护各位主子的安全,又不能纷地打扰圣上的休息,所以护军的换班、巡逻都异常严谨有序。 人们听得时间长了,就会习惯那种稳定的节奏,而某些异样的声音就如弹错的音符在寂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苏伟绷着身子静待了一会儿,又一阵异常的脚步声传来,而这次,是奔着各位阿哥的营帐而来的。 “张保!”苏伟一个翻身坐起,睡在帐篷角落的张保瞬间清醒。 帐篷外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傅鼐带着的四爷府侍卫与面而来的一队兵甲对峙。 “圣上有令,由我等护卫四贝勒安全,你们退下!”当头的侍卫一身明黄行褂,手执赤红镀金双龙令牌,御前侍卫的身份彰显无疑。 傅鼐往后退了一步,手里半出鞘的刀慢慢归位。 帐篷中,张保手握一把皮质外鞘的蒙古匕首,苏伟抱着个木盒死死盯着门口。黑暗中,榻上的人影动了动,四阿哥哑着嗓子沉沉开口,“张保,去把傅鼐他们叫进来,别跟御前的人起冲突。” “嗻,”张保缓了口气,将匕首别在上。 四阿哥撑起身子,靠在塌边,安抚地摸摸苏伟紧绷的背,“别怕,什么事儿都没有。” 傅鼐领着人跟着张保进了帐篷,冲屏风内半跪行礼道,“主子,是御前侍卫带的人,说是奉圣上之命来保护贝勒爷安全。” 四阿哥嗯了一声,语态还带着睡意,似乎一点也不在乎,“你带着两个人歇在帐篷里,其余的都回去睡觉吧。如今边境琐碎事儿多,恐怕是哪些不长眼的闯进大营里来了,皇阿玛担心儿子们的安全理所当然。” “是,”傅鼐未有犹疑,俯身领命。 帐篷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是外面值守的人换成了御前亲兵。其余阿哥那儿似乎也有惊动,但都未有什么大的动静。傅鼐等人歇在帐篷里,虽然隔着屏风,苏伟也不得不保险起见地在四阿哥下打了地铺。 宁静的夜透着刺骨的寒意,苏伟再难闭上双眼,直觉告诉他,这样奇怪的一晚一定与储位之争有关。即便他们家四爷还没有正式登上夺嫡舞台,但是躺着也中的事儿在这场烈的角逐中绝不少见,更别说四贝勒是一个多么微妙尴尬的位置。 黑暗中榻上的人往边上移了移,一只手缓缓垂下,在苏伟脸上摸了摸。苏伟放下一直抱在怀里的木盒子,握住那只沁着汗意的手,慢慢闭上了眼睛。 皇帐 梁九功跪在地上,康熙爷搭着被子靠在头。 “圣上,各位皇子处都已安排了侍卫,皇帐周围由前锋营亲自护卫。明儿个还要赶路,您歇下吧,”梁九功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道。 康熙爷向帐外看了看,拉着被子缓缓躺下,梁九功膝行到前给皇上了被角。 看着折腾了半宿的九五之尊终于闭上了眼睛,梁九功无声地缓了口气。 这样的一夜过去得有多少人要战战兢兢地食不下咽,可谁又知道,这诸般安排的起因只不过是一个惊醒康熙爷的梦魇。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