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这是在忙什么?”四福晋坐下,接过德妃递来的清单。 德妃轻弯嘴角,“胤祥、胤禵都要搬进阿哥所了,这后院配了人,以后住在懋勤殿就不方便了。懋勤殿的摆设用具都是御用,不能搬到阿哥所去。虽说有内务府布置,额娘还是想着尽可能地给他们配些常用的。” 四福晋笑笑,“额娘真是慈母心肠,儿媳看这清单可算是事无巨细,样样具备了。只是不知十三弟、十四弟后院都配了什么人?福晋的人选有眉目了吗?” 德妃摇了摇头,“福晋的事儿皇上还没说,这配的格格倒都算不错。胤祥那儿是郎中阿哈占之女瓜尔佳氏,胤禵那儿是员外郎明德之女舒舒觉罗氏。额娘也打听了,还都是蛮周正的女子。” “皇阿玛给两位弟弟指的一定是好的,近来十三弟、十四弟都颇得皇阿玛看重呢,”四福晋微笑着道,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单子,“这格格进门总得有两身像样的行头,额娘这儿的可都是好东西,给格格们大材小用了。不如就让儿媳贪个便宜吧,也算给十三弟、十四弟个彩头了。” 德妃好笑地指指四福晋,“你以为能少得了你们的?胤禵打多久以前就惦记着他四哥的迁之礼了。” “那是应当的,”四福晋扬起嘴角,“贝勒爷平时不说,心里最惦记这两个弟弟了。尤其是十四弟,贝勒爷都拿出对弘晖的心思了,恨不得手把手地教着。” 德妃一脸欣地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似的道,“弘晖该开蒙了吧,教导的师父找好了吗?” “额娘放心,”四福晋抬起头,眉眼漾着暖意,“给弘晖开蒙的是位学问极好的文士,叫傅。四爷说,等过一阵,再向皇阿玛求位大儒教导弘晖。” 德妃点点头,“那就好,老四对弘晖也是上心。不过,弘晖都到了开蒙的年纪了,你们那后院怎么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四福晋愣了愣,垂下头,“是儿媳不好,后院一直无有所出,儿媳是着急也没办法。” 德妃正了脸,看了四福晋两眼,“额娘听说,老四纳了你身边的一个丫头?” “是,”四福晋微微垂首,“那丫头娘家姓武,虽说是儿媳的家生奴婢,但她父亲中了举人,外放做了县令,也不算平民女子了。” 德妃缓了口气,往榻子上靠了靠,“那倒是不错,给她个正经名分,老四的后院真是许久未进人了。上次连皇上都问,这胤祺都了第四个孩子了,怎么胤禛那儿这么多年都没动静?” 四福晋抿了抿嘴,低头道,“武氏颇得贝勒爷喜,近来也常招她伺候,想是不久就会有喜讯的。” 德妃点了点头,“那就好,额娘是知道你的脾的,可外人不知道。老四这儿一直无所出,那些嚼舌头的不免往你身上想。你要知道,为人正,最怕的就是好妒的名声。” 四福晋身子一紧,慌忙站起身下拜道,“额娘明鉴,儿媳绝没有妒忌吃醋——” “好啦,”德妃柔着声音扶四福晋起身,“额娘就是提点你一两句,你是什么样的人,额娘最清楚。额娘也是因为真真的心疼你,才对你说这些的。” “谢额娘提点,儿媳定谨记于心,”四福晋苍白着脸,微微颔首。 回府的路上,诗瑶蹙着眉头,不解地小声道,“福晋也是的,干嘛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明明是贝勒爷甚少来后院,这孩子也不是能凭空变出来的——” “行了,”福晋瞪了诗瑶一眼,“这种话不许随便说。” “可,”诗瑶嘟了嘟嘴,“德妃娘娘是贝勒爷的生母,福晋若是说了,娘娘说不定能管管贝勒爷。” “你知道什么,”福晋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四爷到底不是在德妃身边长大的,里外里都隔了一层。妃生前跟我说的话,我还时时记着,德妃若是为了十四阿哥能阻了四爷的封王之路,以后要是再有其他事儿,就说不准会怎样了。” 诗瑶懵懂地点点头,垂下首不敢在说话。 入夜,福晋将四阿哥请到了自己屋里,将胤祥、胤禵迁的事儿向四阿哥一一说了。 四阿哥笑了笑,“转眼间,真是一个个都大了,当初还猴子似的到处蹦,如今竟也要成家了。爷就说这几上朝,胤禵一直左右瞄我,原来是惦记着爷那点儿好东西呢。” 福晋微微颔首,“爷向来疼弟弟们,送点儿好东西想也不会心疼的。妾身这儿,已经禀明额娘,给两位进门的格格一人做几身行头。” “恩,”四阿哥点了点头,“你是嫂子,这样正合适。爷和胤祥、胤禵就要随皇阿玛北巡,迁的事儿你就多帮着额娘持持。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跟库房拿。” “是,”福晋起身行了一礼。 四阿哥抬头看看她,站起身道,“你休息吧,爷回东小院去。” “爷请留步,”福晋上前一步叫住了四阿哥,“爷这一走又是一个多月,不如带上位格格随身伺候着?” 四阿哥脸微变,眉心拢起,“爷随皇阿玛北巡是正事儿,不是出外游玩,带上格格像什么话?” 福晋抿了抿,并未放弃劝说,“今儿个妾身进,额娘提起连皇阿玛都过问了爷后院一直无所出的缘由。妾身自问虽算不得贤良,但也不是毫不知礼的妒妇。爷如此下去,让妾身后如何自处?妾身背上不贤的名头算不得什么,可爷也要为弘晖想想啊。妾身一早就听说,大阿哥、三阿哥出门都带着妾侍,传宗接代是大事儿,想来皇阿玛也不会怪罪的。” “行了,别说了,”四阿哥转过身子,向门口走去,“这事儿爷会想想的,你先休息吧。” 福晋看着四阿哥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姜嬷嬷上前扶着福晋坐回榻子上,轻声恭维道,“福晋当真大度,您这份谦让可称命妇间的表率,四阿哥纵然不说,心中也定然有数。” 福晋自嘲地笑笑,“我哪算得什么大度,只不过于夫之间就剩了这些虚名而已。更何况,我有弘晖,只要他好好的,我怕那些妾侍做什么?” 紫城乾清 偌大的室内,只有一盏半明不明的通臂大烛,康熙爷坐在明黄的软椅上一言不发。伺候的奴才们都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着,连呼都不敢大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