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柠紧绷着线,几乎是责备的语气,“你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祸害自己,不祸害就难受。” 周隐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用这种语气训自己。 这种对待最亲密的人,才会有的谴责和气势汹汹,却反倒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熨帖之。 那是他在源处对陆北柠最深的依恋。 她是他想要的家。 在陆北柠温热的手,覆在他发烫额头上的那一刻,周隐不假思索地握住她,“我错了。” 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类,他虔心看着她,“现在可以陪我回家吗?” - 大概是为了方便,周隐就住在离cbd大楼不远的一处高级公寓里,装潢设计什么都是现成的,他来的时候只需要拎包入住。 陆北柠把他送上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找体温计,然而什么都没有,冰箱里都是空的。 这让她对周隐的火烧得更旺了。 偏偏这家伙仗着自己生病,疯狂在她软肋上蹦跶,一回到家,连衣服都不会换似的,就这么靠坐在沙发上。 陆北柠不得不过去帮他掉外套,又把里面的短款西装褪下来,送到卧室,让他好好躺下。 想着他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陆北柠无奈穿上外套,打算给他买点吃的东西上来。 哪知刚走到门口,这男人就不知何时过来,从背后抱住她。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紧紧贴在她不到一米六五的身高上,简直就是一道挣不开的枷锁。 后背贴到男人温热膛的瞬间,陆北柠更是吓了一跳。 周隐像是烧糊涂,但又残存那么一点理智,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力气不小地箍着她,嗓音发哑,“你去哪儿。” 陆北柠挣不开,无奈地说,“去给你买点吃的,再买药。” 周隐力道依旧不松。 陆北柠又不敢碰他的手,只能轻声哄他,“我真去给你买药,你看你烧什么样了。”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周隐如梦中呓语,嗓音气音般磁沉飘忽,却字字锥心,“哪怕一次。” 陆北柠眼睫轻颤,侧首看他,“周隐——” 男人冷白的皮肤透着明显的红晕,瓣发干,双眸下是滚烫的执拗,“你说一声想,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那一刻像是被他拽入浮屠清梦,陆北柠喉咙哽涩得厉害,那口在心底的讨价还价,也被他炙烤般的体温冲淡。 像是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着她袒剖白。 陆北柠眼眶发热,听到自己因莫名委屈而轻颤的声嗓,“想过……” 想过很多次。 有时候是不甘心,有时候是愤恨,有时候是怀念,有时候是难过。 也有很多时候,会不自觉地弯起嘴角,觉得年少时飞蛾扑火般过这样一个出尘绝凡的人物,也不失为一种深刻的人生体验。 要说唯一没想过的,大概就是暌违六年后,周隐会重新回到她身边,且在烧得不知今夕何夕的一刻,依旧固执地抱着她,跟她讨要一点真心。 似是对这施舍般的两个字足。 周隐深深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呼这她身上如解药般的甜香,声音哑得厉害,“想过就好。” 平平无奇的四个字,有多卑微,只有陆北柠知道。 那天晚上,周隐到底听了她的话。 在陆北柠叫来相的家庭医生没多久,打着吊针安然沉睡,手上的纱布也是重新换过上了药。 陆北柠走的时候,给高志国打了个电话,让他第二天去周隐家帮忙照顾一下。 高志国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单身汉一个,只是担心周隐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是他,会很不痛快。 “哪有事事都痛快的。” 陆北柠瞥了眼即便睡了也要紧牵着她手腕的男人,没好气地说,“生个病而已,又死不了。” 反正磨来磨去。 他就知道磨自己。 不过话虽这么说。 陆北柠晚上回到家,心里也还是惦记,第二天一大早就给高志国打电话。 高志国又无奈又好笑,“妹子啊,你说你,担心就自己过去照顾嘛,还折腾我,他看到我指不定多失望呢。” 陆北柠也来劲了,“你去不去?” “去去去。” 高志国可伺候不起这对祖宗,“这家伙可是我衣食父母,我能干瞪眼吗,我就是不懂你们俩。” 陆北柠说:“不懂什么。” “当然是不懂你俩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复合,”高志国语气还幽默,“在公司时候,他看你那眼神都能噼里啪啦起静电,你也舍不得他,为啥不赶紧和好享受大好时光,这么多浪费时间啊。” 陆北柠被他惹笑,“你以为谈恋是买东西那么简单。” 高志国哼唧一声,“那咋。” 陆北柠抿了下,没说话。 “行,我也不问了,”高志国不敢深说,“反正周隐那边你放心吧,我这就买早餐给他送过去。” 挂断电话。 陆北柠总算放心,但却忍不住反刍高志国的那些话。 直到来到公司,打了卡,在前台坐下,她心里才透出一个澄明的答案,那就是她还没气够,也还没有完全相信周隐。 当年他不带一丝留恋地说分就分,简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要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原谅,都对不起曾经痛哭那么久的自己。 …… 周隐这场病来得远比想象中厉害。 第二天虽然醒来得早,但就像做了一场异常疲惫的梦,浑身酸软乏力,喉咙也干渴得厉害。 可即便这样,起后的第一件事也是翻来覆去地在屋子里转悠找人。 结果二百来平的大平层,愣是一点儿那姑娘的身影都没找到。 要说唯一残存的痕迹,就是他昨晚拽着她手腕时,袖口蹭上她的一点余香,清清甜甜,眷恋又难忘。 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周隐紧绷着神,给她发了个信息,问她上班了没,结果陆北柠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钉钉那边一直显示着未读。 偏偏来看他的人又是高志国。 那张病态的俊脸,可谓是一腔的期望结结实实地摔了空。 高志国受着他嫌弃又不的白眼,自个儿解围,“你也别不乐意,人妹子说了,哪有事事都让你痛快的。” 周隐没说话,抿着泛白的喝了口牛。 低头一看手机,她还是没回。 周隐总算明白,为什么曾经陆北柠会在他忙得没时间回消息时埋怨他。 也像一夜之间生了七窍玲珑的情,共情到那些沉浸在情中的人,暗气暗恼又患得患失的烦躁。 高志国见状,好心安几句,“追姑娘嘛,就是得有耐心,承受得住打击,所谓软磨硬泡,死皮不要脸,我当初追你嫂子就是这么追下来的。” 周隐冷眼一斜,哼笑了声,“然后呢,离婚了。” 高志国嘴巴一闭,“算了,你咋样咋样吧,反正我就是给你来送饭的,等会儿打点滴的来,你自己打啊,我可不陪你。” 周隐眉头一簇,“什么点滴。” 高志国:“就昨天妹子帮你叫来的家庭医生啊,给你打消炎针,说安排了几天,让我看着你,老老实实在家休息。” 周隐脸上那抹不更深,“她这意思是这几天都不来看我?” 高志国摇头,“那不知道,你问她。” 周隐没说话。 就这么靠坐在实木餐椅上发了会儿呆,助理那边来了电话。 说帝都那边空运过来的行李以及选好的宠物都到了北浔,当然还有他本人,问他现在是直接去新房布置,还是过来找他。 周隐头疼得厉害,随口吩咐助理先去新房布置,忙完了再过来。 没多久,昨天那位家庭医生到了,高志国一看是个岁数不算大的漂亮姑娘,当即开始套近乎,等针扎好,把人送走时还说呢,“这小陆也真是大方啊,真不怕这医生和你单出碰撞出什么火花。” 周隐视线盯着硕大的点滴瓶,“你以为我是你么,看谁都能起心思。” 高志国故意气他,“可拉倒吧,我看小陆就是不在乎你。” 这话说得周隐生生哽住,又气又闷,偏偏还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可不就是不在乎。 不然哪里会放任他这么久都不管。 掌心那两处伤口隐隐作痛,再加上还在低烧,周隐身心都十分不痛快,本想在沙发上修养一会儿,不去想那些七八糟的。 却又抵不过心里的纠结和惦记,两次三番地看手机。 结果还是一样,未读。 男人犟脾气上来,憋着一口气,也不管陆北柠能不能看到,胡搅蛮似的发了好几条有的没的,而后手机一丢,算是破罐子破摔地皱着眉躺平休息。 - 拖2组组长的福,陆北柠一天都没怎么在座位呆着。 基本上不是在2组,就是在面试的小会议室。 就这么忙到中午,去吃饭的路上遇到刚回来的高志国,陆北柠这才想到周隐那茬,赶忙过去问了两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