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再一次席卷而来。沈清容听他们的话,扯了扯角,“还有六十一鞭,我记着呢。要是我没能把蛮子赶跑,你们随时来找我取——听见了吗!” 得了众人的应声之后,他终于出释然的笑。 “云书,”他用极轻极低的声音,几乎是凑在黎云书耳旁开口,“我做到了。” 而后他双眼一翻,晕倒过去。 黎云书赶紧抱住他,对扶松道:“快去医馆!” * 雨还在下。 暴雨像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宣,将天地晕染得扑朔离。 檐上积水一串接一串地落着,滴答作响。黎云书坐在屋门口,头靠在门柱上,望着外面出神。 雨很大,将他们来时的路都淹没了。 她怔然望着前方,起风时,忽然觉出些冷。 她来得太过匆忙,衣衫都被雨淋透,直到将沈清容送入医馆才察觉到。 可也没时间去换。 沈清容伤得不轻。 诫鞭单是一下,都足以让人皮开绽。以往十下,不昏厥的都算好汉了,他硬生生撑了九下。 又被雨水一淋,染了不少地方。他自来时便发起高烧,黎子序带人急得团团转,几碗药喂下去,烧还是没退。 黎云书避嫌,只能坐在屋外等着。 她觉得自己的手没了知觉,不知是冷的,还是当时被他攥得。 想起他强作镇定的模样,心里总不自觉发酸。 九鞭,震慑了关州所有人,让大家相信他,却差点要了他的命。 明明他还是个不学无术的少爷。 明明他该继续花天酒地,过自己快乐生活的。 黎云书越想越难过。 须臾,她看着扶松从里面出来,赶紧抓住他问:“沈少爷现在如何了?” 扶松沉默片刻,“少爷他一直在说胡话。” “说什么?” 原以为沈清容会说一些关于沈家和关州的事,抑或说些平的小事,谁知扶松道:“他说您的的手很冷,还一直在抖,让您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 黎云书一怔,扶松继续,“还有,他今天脏了你的衣服和手帕,十分不好意思。等他好转过来,一定亲自带你去挑选来补偿。” “还有......” “他说您替他紧张的时候,还可的。” 第30章 .病症民女愿领城中妇女及书院众人,一…… 她这辈子都没被人用“可”形容过。 听沈清容这么说自己,黎云书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那就谢谢少爷了。” “黎姑娘,您先回去吧。” 扶松看她衣衫尽,便道:“方才黎小公子看过,说少爷他离危险了,只是伤得有些严重,需要休息。要是他醒来看见您这么折腾自己,怕是又不高兴。” 她原本说不碍事,奈何扶松坚持要让她离开。黎云书估计沈清容还要调整好长时间,便应了。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 乌云笼罩的天边,甚至传来了闷雷声。 黎云书撑着纸伞,挑了条偏僻但快捷的小巷往家中走,走到家门前时,屋内一片寂静。 她没有多想,抬手拍门,“阿娘。” 拍了许久不见有人应,黎云书有些奇怪,又用力去拍,“阿娘?” 还是没人应。 这么大的雨,阿娘能到哪里去? 等等。 这么大的雨...... 黎云书陡然睁眼,一合纸伞,侧身将门撞开。 “阿娘!” 须臾之后,黎子序匆忙赶回家中。 他在医馆忙了许久,处理好沈少爷刚想休息一下,就听闻邹氏出了事。 邹氏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在燕时被长刀贯穿了小腹,险险避开要害,又因搭救及时,才凭着那些微的几率活了下来。 但这却给她的身体带来了严重的病症。 她极易染风寒,肠胃受了严重损伤。一到了换季的季节,十分容易着凉受冻。 这些小病症在旁人身上不算什么,奈何邹氏体质本就弱,药喝得越来越多,到了今年,甚至不得不用银针来调养。 雨天天冷,也是邹氏极易旧疾复发的时候。 偶尔疼得厉害了,她还会昏阙过去。 黎云书就是在膳房,找到了倒在地上的邹氏。 她立马煎了副药喂邹氏服下,看她症状好转之后,去医馆找黎子序回来。 黎子序替邹氏诊脉,对她道:“阿姐你快去洗澡换衣服。” 她原本见邹氏晕倒,不敢耽搁,随手换了个外衫就去找人,如今那外衫也已透。 这个节骨眼上,黎云书还不怎么敢生病,只好应了黎子序的话,去烧水洗澡。 再出来时,黎子序已经帮邹氏施完针了。 他有些疲惫地眉心,“阿娘还是老病,家里缺的药,等等我去医馆拿。只是她这次病发得急,估计要好生照看几。” 黎云书点头,“知道了,你忙去吧。” 黎子序看她十分稔地收拾了药碗,眉目淡得不像之前哭过之人,忍不住道:“阿姐,你知道沈少爷犯糊的时候,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吗?” 拿着药碗的手一顿,“知道。” “沈少爷身后的多处伤口已经染了,我只好替他除去腐。”黎子序道,“我本来想用麻药,但沈少爷清醒了片刻,坚持要把药留给受重伤的战士,说什么也不肯用。” “不用麻药,意味着他只能强撑过去,他便问你在不在。” 黎云书抿,“然后呢?” “那时你扶松大哥怕少爷撑不住,就说你还在外面等着。沈少爷痛不生的时候一直在背书,背到一半他撑不下去,便问扶松大哥你是不是已经走了。扶松大哥只好点头。” “然后?”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骂了句‘你怎么不早说’,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黎云书:“......” 她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又想笑,又觉得可怜。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分明是个纨绔公子哥,又正直倔强的不要命;分明害怕,还厚着脸皮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照看着邹氏,不由得走了个神。 有时候,他似乎也可的。 没过多久,邹氏渐渐转醒。 窗外雨终于小了,邹氏听着雨声,对她道:“快到五月了吧?” 黎云书不知道邹氏是什么意思,应了一声。邹氏叹气,“还有三个月便要乡试,乡试三年一回呢,你也别太费心思在我身上。” “这怎么行。” 黎云书安着她,“阿娘放心,我自己知道读书的。” 邹氏看她固执模样,心头五味杂陈。 三年前黎云书十四岁时,她也生了一场病。 那病比如今来得还要猛烈,她没有招架住,险些把整条命都搭进去。 一直病到九月份,彻底耽误了黎云书的科考。 事后她虽从未埋怨过什么,邹氏也知道,她心里不甘心。 云书是她亲女儿,就算再不听话,再怎么离经叛道,她也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若想闯,便让她再闯一次。 只是希望这次,不会再拖累她。 * 这场雨一直下到天黑。 沈清容躺在医馆养伤,太守知道了消息,打算先让沈清容养伤,没告诉他关州城防的消息。 可他不说,也有人上门来问。 傍晚刚过,黎云书就去了太守府。 她去后没有多说,只问:“沈少爷原先需要做什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