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谢钰的嗓音略有些低哑。 折枝的语声摁抐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的双亲……是如何离世的？” 谢钰淡声：“遭人所害，死于非命。” 像是一滴热油落进了滚水，折枝猛地一颤，紧紧咬住了 瓣，泪水不争气地从那双杏花眸里涌出，落珠似地滚进谢钰的领口，蜿蜒而下。 她的语声亦是颤抖得厉害：“是谁害了他们？” “妹妹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还能为他们报仇吗？”谢钰轻笑，长指准确地握在她的皓腕上，也不用力，只是顺势往下，轻而易举地便捏住 衫袖下那锋利的刀刃。 折枝面 骤白，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胡 往前刺去。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 若成，便算是为双亲报仇。 若不成，便让谢钰拿这刀杀了她。以这条 命还他一身伤痕，也好过被他生生折磨至死。 谢钰轻哂，捏着刀刃的长指略微用力。 ‘咔嚓’一声轻响，却是小银刀的刀刃应声断裂。那锐利的刀锋笔直落到了长案下的 影处，眼看是拾不着了。 “这东西杀不了谁，只能伤到你自己。”谢钰语声淡漠。 折枝挣扎着去推他，慌忙自他怀中起身。足尖方落地，却不防正好踏住自己的裙裾，霎时便觉得身子一轻，往后倒去。 谢钰皱眉，自椅上起身，抬手扣住了小姑娘纤细的 肢，顺势将人摁在了圈椅上。 自己则俯下身去，双手随意落在两边的扶手上，便这样将小姑娘 锢在椅上，不让她起身。 折枝双手紧紧握着那失去了刃尖的小银刀，整个人蜷缩在椅上，素 里明媚的杏花眸此刻 是水烟，沾 了颤抖的长睫，也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不难想象，这层水雾之后，是怎样的惶恐，怨恨与不甘。 “妹妹不该那么急着下手。”谢钰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语声低柔：“最好的时机不是方才。而是 笫之间，情意正浓时。” “你若是那时下手，兴许还有一二分得手的机会。” 折枝紧咬着，珠泪无声而下。 “谢大人既已杀了我的双亲，为何还要留折枝在世上？倒不如斩草除 来的干净！” 落在仇人手上，与其是受尽折辱苟延残 ，倒不如 怒了他，让他一刀杀了自己来得清净。 折枝这般想着，又想起了方才谢钰说的话来，苍白的面上霎时染上一抹殷红，身子被 在椅上动弹不得，便抬足去踢他：“卑鄙！无 ！” 谢钰抬眉，顺势握住了她裙下纤细的足踝。 折枝面愈发红得要滴下血来，索阖上眼，重重一咬，倒转过断刃锋利之处往自己的颈间刺去。 谢钰的动作却比她快上几分，抬手便夺过剩下半柄银刀丢弃在足边，指尖一抬，顺势将她发上锋利的金簪也一并卸下，拿在手里把玩。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杀了你的双亲？”谢钰轻哂。 折枝一愣，慌忙回想起谢钰方才说过的话。 每一句都似有深意，却没有一句，真正承认过什么。 谢钰松开她的足踝，看着那双杏花眸里渐渐涌上迟疑之，这才信手将金簪搁下，轻哂出声：“妹妹若是愿意多了解我一些，便会知道，数年前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若真有人命在手，又如何能通过为太子伴读的遴选？” 折枝颤颤抬眼看向他，像是竭力要分辨出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那双是珠光的羽睫无力垂下，轻颤了一颤。 视线惶然落在足边那半截小银刀上，这才渐渐觉出后怕，身子小心地往圈椅上缩去，语声也慌得发颤：“哥哥，今之事，是折枝莽撞了——” “莽撞？”谢钰长指轻轻点在她的上，眸淡淡：“妹妹指的是什么？” 折枝被他说得面绯红，挣扎着想要起身：“我，我来的时候与半夏紫珠她们说过很快回去。若是再耽搁下去，她们该府寻我了。” “妹妹可真会骗人。”谢钰低笑了一声，欺身贴近她的耳畔，惩戒似地轻轻咬过那圆润的耳珠：“有癸水在身的事，也是骗我的吧？” “折枝岂敢骗哥哥。”折枝慌忙攥紧了他的袖缘，避重就轻道：“先前哥哥 给我的帕子已经绣好，折枝这便给哥哥……” 谢钰伸手。 折枝一愣，只得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取出了绣好的锦帕，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 谢钰长指一抬，信手将帕子展开。 横斜的竹枝间穿 着绣了一首小词。竹枝清雅，字迹秀雅，倒像是颇用了几分心思。 谢钰的目光淡淡往上一落，看不出意与否，只是将帕子收进了袖袋里，这才缓缓直起身来，给她让出起身的余地。 折枝如蒙大赦，慌忙自圈椅上站起身来，福身与谢钰请辞：“那折枝便先回去了。” 谢钰轻笑了一笑，抬手将那支金簪轻轻戴回她的发间：“我送妹妹出去。” 折枝一愣，只得低低应了一声：“那便有劳哥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打帘行至廊上，这才发觉已上中天。 夏之的正午，青石地面上已有一层清浅的白光，看着倒有几分灼人。 谢钰随意自滴水下拿过一把玉骨伞撑开，先行至廊下，又淡淡抬目看着立在廊上的折枝。 折枝迟疑一下，抬步行至谢钰身旁。 伞下的余地并不多。再是如何小心，行走间，仍会不自觉地碰到对方的衣袖。 衫厮磨间，倒不觉缱绻，只觉得胆战心惊。 好容易熬到了月 门口，折枝心下微松，盈盈对谢钰福身：“那折枝先回院子里去了，改再来拜见哥哥。” 谢钰淡笑了一笑，略微颔首算是答应，又微俯下身，将手中玉骨伞递与她。 折枝抬手去接，却听谢钰的语声低低响在耳畔。 带着几分缱绻的笑音。 “妹妹找的理由并不好。” “癸水……总有来完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完- 第21章 ◎“这男子给女儿家送伞，便是散的意思。”◎ “癸水……总有来完的时候。” 折枝长睫一颤，惶然抬目望向他。 谢钰却似是什么也不曾说过一般，往后退开一步，离开了伞下。 午后耀目的光倾斜而下，落在他眉睫之间，淡淡一层金晕。 折枝将伞沿抬起，视线往谢钰的面上落去，却只见光粼粼，颇有些刺目。 唯独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折枝低眉迟疑了一阵，拿帕子轻掖了掖发烫的眼皮，再抬起脸来时杏眼弯弯的，也似什么都不曾听见一般，盈盈福身对谢钰一礼，撑着玉骨伞往月门外去了。 谢钰目送着小姑娘纤细的身影消失于游廊尽头，这才抬步返回上房。 案几上的药碗已被收走，泠崖也自暗处现身，重复一遍那个被打断的问话：“敢问大人，此人该如何处置？” 谢钰于长案前坐落，面上的神冷了几分。 他并未立即下令，只是信手打开屉子，从一堆文书里翻出一张鎏了金边的请柬。 雪白的云纹纸面上以楷书写就‘四月初二戌时，漪雪园中设宴’这行大字。 右侧则又随一行小字：恭候谢少师亲至。 谢钰凤眼微眯，回想起数前的清晨，折枝过来送请柬的情形。 大雨如瀑，小姑娘打着纸伞，怀里捧着玉兰过来，通身的打扮都比往 细一些。 一双小巧的耳珠上新戴了两枚柳叶形的耳坠。纤细的银线底下连着两方花 大小的玛瑙，殷红 滴。 那时还当是她有求于人，刻意打扮了一番，却不曾想，是为了萧霁来京的喜讯。 谢钰低笑了一声，信手打开了傅山炉的顶盖，长指一松。 雪白的云纹纸落在烧红的云母香片上，立时便泛黄打卷，只一瞬息的功夫，便已烧成了灰烬。 “先留着他的命，我自有发落。”谢钰负手站起身来，眸晦暗。 * 蘅芜院中，一名浅褐短打的小厮匆匆进了上房，喜上眉梢地对上首连连拱手道：“大公子，有消息了。” 桑焕横躺在一张罗汉榻上，正吃着由通房丫鬟剥好喂到嘴边的葡萄，闻言立时自榻上支起身来，也不顾自己险些呛住，只疾声催促道：“还不快说！” 小厮快步走到榻前，在桑焕的耳边将今打听到的情形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今刚过晌午，谢少师便带着侍卫去了沉香院。听闻人刚进去，院里的人便都被赶了出来，连贴身服侍表姑娘的半夏与紫珠都哭哭啼啼地被拦在外院里。” “小的刚巧给夫人送缎子路过那，赶紧便藏身在那廊角，隔墙听里头的响动。” 桑焕急切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小厮闻言有些讪讪的：“那墙皮太厚，上房又隔得远，没听见什么……”见桑焕闻言沉了脸，他忙又接口道：“不过奴才等了没多久，谢少师便冷着脸从沉香院里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表姑娘却也匆匆自沉香院里出来。奴才觉得不对，暗中跟了一阵，发现她果然是去了谢少师的映山水榭里——” 桑焕听得脸发青，忍不住啐了一声：“这 人！” 小厮赔着笑：“您别着急，这表姑娘待了还没多久，便一个人出来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怕是没讨着什么好。” 桑焕的脸好转了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当真？” “小的怎敢骗您？”那小厮 油加醋道：“您是没看见，表姑娘那时的情形——一道走，还一道拿帕子去拭泪呢。这还是小的瞧见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个什么样。” “我就知道这人没本事，勾搭不住人。”桑焕忙趿鞋自榻上起身。见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还在榻尾跪坐着不动，抬腿便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还不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 待桑焕匆匆行至蒹葭院的时候，正值午膳时分。CoMｉｃ5.CoＭ |
瓣，泪水不争气地从那双杏花眸里涌出，落珠似地滚进谢钰的领口，蜿蜒而下。 她的语声亦是颤抖得厉害：“是谁害了他们？” “妹妹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还能为他们报仇吗？”谢钰轻笑，长指准确地握在她的皓腕上，也不用力，只是顺势往下，轻而易举地便捏住
衫袖下那锋利的刀刃。 折枝面
骤白，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胡
往前刺去。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 若成，便算是为双亲报仇。 若不成，便让谢钰拿这刀杀了她。以这条
命还他一身伤痕，也好过被他生生折磨至死。 谢钰轻哂，捏着刀刃的长指略微用力。 ‘咔嚓’一声轻响，却是小银刀的刀刃应声断裂。那锐利的刀锋笔直落到了长案下的
影处，眼看是拾不着了。 “这东西杀不了谁，只能伤到你自己。”谢钰语声淡漠。 折枝挣扎着去推他，慌忙自他怀中起身。足尖方落地，却不防正好踏住自己的裙裾，霎时便觉得身子一轻，往后倒去。 谢钰皱眉，自椅上起身，抬手扣住了小姑娘纤细的
肢，顺势将人摁在了圈椅上。 自己则俯下身去，双手随意落在两边的扶手上，便这样将小姑娘
锢在椅上，不让她起身。 折枝双手紧紧握着那失去了刃尖的小银刀，整个人蜷缩在椅上，素
里明媚的杏花眸此刻
是水烟，沾
了颤抖的长睫，也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不难想象，这层水雾之后，是怎样的惶恐，怨恨与不甘。 “妹妹不该那么急着下手。”谢钰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语声低柔：“最好的时机不是方才。而是
笫之间，情意正浓时。” “你若是那时下手，兴许还有一二分得手的机会。” 折枝紧咬着
来的干净！” 落在仇人手上，与其是受尽折辱苟延残
，倒不如
怒了他，让他一刀杀了自己来得清净。 折枝这般想着，又想起了方才谢钰说的话来，苍白的面上霎时染上一抹殷红，身子被
在椅上动弹不得，便抬足去踢他：“卑鄙！无
！” 谢钰抬眉，顺势握住了她裙下纤细的足踝。 折枝面
给我的帕子已经绣好，折枝这便
着绣了一首小词。竹枝清雅，字迹秀雅，倒像是颇用了几分心思。 谢钰的目光淡淡往上一落，看不出
门口，折枝心下微松，盈盈对谢钰福身：“那折枝先回院子里去了，改
细一些。 一双小巧的耳珠上新戴了两枚柳叶形的耳坠。纤细的银线底下连着两方花
大小的玛瑙，殷红
滴。 那时还当是她有求于人，刻意打扮了一番，却不曾想，是为了萧霁来京的喜讯。 谢钰低笑了一声，信手打开了傅山炉的顶盖，长指一松。 雪白的云纹纸落在烧红的云母香片上，立时便泛黄打卷，只一瞬息的功夫，便已烧成了灰烬。 “先留着他的
人！” 小厮赔着笑：“您别着急，这表姑娘待了还没多久，便一个人出来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怕是没讨着什么好。” 桑焕的脸
油加醋道：“您是没看见，表姑娘那时的情形——一道走，还一道拿帕子去拭泪呢。这还是小的瞧见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个什么样。” “我就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