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兼祧那也是讲求两厢情愿的,大嫂不答应,你还想强不成?”单氏拿“你还是不是人”的眼神看着他:“再说鸢姐儿如今也回来了,你却还这般坚持,总不能是真想谋夺大房家产吧?” “你……”蒙父气得指了指子:“休要胡言!这几我早就想好了,待鸢姐儿出嫁时,整个大房的东西都拿来给她陪嫁,蒙家一个铜板都不留!让大柱来给大嫂养老送……” 蒙父舌头打了个结,改道:“送……送孙承膝下!” 因听到二叔二婶的争吵声,从书房过来的佳鸢听得自家二叔这句话,站在堂外不由打了个寒噤。 嫁……嫁人? “说你是个死脑筋你还不承认!”单氏戳了戳丈夫的脑袋:“为何非要鸢姐儿嫁人?就不能让鸢姐儿留在家中学着打理生意,然后招个夫婿上门?” 鸢姐儿这般经历,且不说嫁过去容易遭人挑剔,若再遇到那等黑心之人,岂不是将刚找回来的孩子再推进火坑? 说着,见了佳鸢过来,忙笑着招手:“鸢姐儿,快来!正说着呢,婶娘定好好把关,回头给你招个又俊又听话的夫婿!” “我看行,我也替阿姐好好把着关!”蒙大柱咧嘴笑道。 佳鸢听得红了脸。 嫁人,她拒绝。 招个夫婿,又俊又听话的……她可以! 温大娘子脸笑意地点头:“是个好主意,但不着急,且慢慢看。” 女儿经历过那般过往,终身大事务必谨慎才行。 听得目瞪口呆的蒙父迟迟回神,一拍脑门儿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鸢姐儿招婿,生的娃娃姓蒙,那便也等同是替大哥延续香火了! ——对替自家兄长延续香火之事格外执着的蒙父此时总算出了舒心的笑意。 他脸希冀地看着自家侄女,眼中赫然写着:孩子,这个重任就给你了。 忽然成了一家之主的佳鸢一时颇有力。 温大娘子自椅中起身,单氏和佳鸢赶忙上前相扶。 “走吧,都陪我去一趟官衙。” “去官衙?”单氏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不由失笑道:“大嫂,倒不必如此麻烦的。” 当初是去官衙立下了兼祧文书没错,但这种家事纵然不履行,官府也没有强的,自家人说定了不就行了嘛。 “这道麻烦省不得。咱们蒙家,是需要这封解除兼祧的文书来作聘礼的——” 是聘礼,也是诚意。 温大娘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所以,不单要去,还要尽早地去,现在便去。” 蒙大柱闻言“砰”地一声磕了一记响头,喜不已:“多谢大伯母!” “行了,还不快起来!”蒙父眼里笑着踢了儿子一脚。 蒙大柱起得身来,一家人笑着出了前堂。 单氏和佳鸢扶着温大娘子走在前面,蒙父在后头恨铁不成钢地道:“……能娶两房媳妇你都不娶,我看你当真多少沾点傻!” “过子不就是要一心一意么,且不说大伯父和大伯母了,您不也只阿娘一个吗?” 蒙父看着走在前头的子,叹气道:“……傻儿子,不敢和不想,那不是一回事啊。” 大柱闻言看了一眼自家爹,默默同他拉开了些距离,一副不愿与之为伍的姿态:“反正我是不想。” 蒙父有些被逗乐了,笑了一声,却是道:“既如此那就记住你说过的话,须知男子汉大丈夫,要么不说,说了便要做到——若敢拿来哄骗人,看我不揍你!” “那您定是没机会施展拳脚了!” 蒙家一行人来至府衙,由温大娘子和蒙父,当众亲自解除了兼祧之约。 “刺啦——” 午后的光斜斜地照进公堂内,一片光影中,温大娘子亲手撕毁了那封泛了黄的兼祧文书。 此事亦引起了一片议论声。 自古以来,兼祧之举,其内所涵甚多,而解除兼祧,则容易让人往“撕破了脸”的结果上想去。 然蒙家众人由公堂内而出,却是一派和睦融洽,面有笑意。 一片嘈杂议论声中,身形高大的少年郎迫不及待地道:“大伯母,阿娘,阿爹,阿姐……我先走了!” 言毕,拔腿转身就消失进了人群中。 “这孩子,这么着急作甚去!”蒙父想将人喊住都没来得及。 一转脸,却见子和大嫂及侄女三人正相视而笑。 蒙父眼狐疑——是发生了什么他这个一家之主所不知道的事么?! “我刚听前院的人说……蒙校尉一家去了公堂见官了……” “二位姐姐说的是蒙校尉?”侯府内,衡玉所在的客院中,吉吉刚从书房中行出,便听廊下两名女使正小声说着话,遂连忙问道:“为何会去见官?” 其中一名女使正要答时,另名女使却出笑意,朝着院门处的方向望去:“喏,这下吉吉姑娘可以当面问正主儿了呢。” 吉吉看过去,只见院门外跑来了一道悉的身影。 她立即快步走去。 “我听说你家中——” “吉吉,我——”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看着对方。 吉吉看着面前这个隆冬之际还跑得头大汗的傻子,道:“你先说!” 这下让他说他却不说了,只眼神采飞扬地双手将那封从中撕作两半的文书递到她面前。 吉吉迟疑一瞬,接过来看,不由怔住:“这是……你的兼祧文书?” “现下不作数了!我阿爹和大伯母已去往官府解除了此事!” “所以……你家中是因此事闹去了公堂?!” “不,绝非如此!”少年望着面前之人,认真道:“你放心,于此事之上,无人起争执,无人有不,更无人委屈让步……此结果是我家中长辈共同商议而来,乃皆大喜之事!” 吉吉听得不可思议。 皆大喜? 怎么做到的! 因为懂得她的顾虑,大柱当场便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明。 “此事归结底皆怪我从前不懂何为真正的担当,不懂得该如何权衡取舍——” 圆脸少年仿佛一夕间长大了,眉眼间神态坚定,此时却仍是紧张地红了一张脸,忐忑地问:“吉吉,我现在可配得上说一句想娶你为了吗,我……” 吉吉打断了他的话:“你莫要问我!” “……啊?” “我听我家姑娘的!”吉吉飞快转过身去,抿着带笑的嘴角小跑回了院中。 “哦,好!”身后传来少年迟迟反应过来的声音,响亮又认真:“我……吉吉!你放心,我知道了!” 出了侯府,少年跃上马背。 “驾!” 马蹄扬起,却非是蒙家方向。 “将军,蒙校尉求见!”有士兵入得主帅帐内通传。 萧牧正盘腿坐于蒲团之上与印海下棋,闻言执白子的手微顿。 印海一抬眼,好奇道:“大柱又跑来作何?该不会又是替吉画师传话?不知吉画师这次有没有亲自过来?” 萧牧将棋子落下,面无表情道:“你如今三句话不提她,便不会说话了是吗?” 而后未有转头地对那士兵道:“让他进来——” 蒙大柱很快入得帐内行礼:“属下参见将军!” “大柱今是一个人过来的?”印海开口问。 “啊?是啊。”蒙大柱点了点头。 印海啧道:“可惜了。” 蒙大柱听得摸不着头脑,正要探问时,自家将军已开了口:“为何事而来?” 蒙大柱当即跪了下去,正直言道:“启禀将军,属下打算向吉吉提亲!” 萧牧并无太多意外,只问道:“想清楚了?” “是,属下此生非吉吉不娶!”少年答得毫不迟疑:“今属下家中已前往官府,销去了当年的兼祧文书!” 印海讶然一瞬后,称赞道:“将军,瞧瞧大柱,一开了窍便如此上道……此事可谓办得果决又干脆了!” 说着,看向跪在那里的少年,又半真半假般问道:“可是大柱,你难道就不怕娶了个大细身边的小细回家?” “可吉吉和吉画师分明……”蒙大柱下意识地想要替衡玉主仆解释,说到一半又都咽了回去,只看向萧牧,道:“所以我才来请示将军——” 他固然相信吉吉和吉画师,但他也非完全盲目的,故而提亲之前,他还须先问过将军。 当然,若将军不肯同意,他也断不会就此放弃,而是要想办法说服将军、证明给将军看。 这些皆是他必须要面对的,他不会忤逆将军,也不会放弃吉吉。 着少年坚定的眼神,萧牧语气平静:“细之说,本就只是猜测而已。当下看来,她们前来营洲,纵然另有目的,与卢龙军却也并非敌对——” 怀有目的与秘密,乃是世人常态——他不也是如此吗? 而她的秘密,他想,他应当已经大致猜到了。 所以,此时面对下属的这桩姻缘—— “我无异议,好好把握。”萧牧的语气中难得有一丝外的欣。 大柱一怔之后,回过神来,不由大喜:“多谢将军成全!” 自家将军已松了口,印海也不再不合时宜地开什么“女细”的玩笑,笑着道:“如此看来我得抓紧将吃喜酒的礼钱备上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