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浅初浑身一震,微微睁大了眼睛,瞳孔一缩,“什么?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手伤吗?”垂放在身侧的指尖微微颤抖。 如果傅白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被迫放弃钢琴的话,那么她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傅白的目光触到乔浅初的动作,心思一转间,摇头轻笑,“不是那件事情造成的,是我主动放弃的。我妈……她想把家里的生意给我来打理,便让我接手。我答应了。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生意。” 乔浅初心下一松,这才发现傅白的比以前顺畅了许多。 接受生意对于他而言是好是坏,她不知道。傅白从来不擅长与人,而生意人之间的往来和手段是任何一种职业都比不上的,对于他的格,肯定是一种毁灭。 傅白的眼神看着桌面,没有发现乔浅初的深思,接着道:“为公,是为了生意;为私--作为朋友,我也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她一语带过,也一语打断。 傅白的笑容一滞。 “是真的好吗?”他皱了皱眉头,“婚礼的事情我问了唐一心。”他没有再说。 乔浅初听到婚礼这两个字,还是有些刺耳,但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了。半晌,她将手轻轻放在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顿时柔软了许多。 “真的很好。”她要切断他的所有念想,才能避免节外生枝。 手机突然响了,穆南烟的短信在屏幕上闪着。 乔浅初看了一眼,刚准备伸手去拿,就听见了傅白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竟带着冷意。 “如果是我,不会让你受伤。”他偏执的语调一如往常。 如果是他,不会有这么多的牵扯。如果是他,不会让她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如果是他...... “能够用上如果这两个字的话,通常都比现实美好许多,”乔浅初的手一顿,依然拿起了手机,“不是你,你怎么知道你会做得比他更好?” 傅白的嘴动了动,最终还是将要说的话给进了肚子里。 乔浅初看着他的眼神,目光微微一闪--傅白是真的变了。初见不觉得,再看才发现。她的记忆里全是清冷执着的少年,眼神干净清澈,如同白纸。但是现在的他......独独眼神变了。但也够了。 她低头看向手机,点开短信--在哪儿? 她抬眼扫过周围,回了这个咖啡厅的地址。 “一分钟不见,他就追着你问吗?”傅白道,语调里竟带上淡淡的讥讽。 即使是这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还是给乔浅初捕捉到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接管公司还顺利吗?” 傅白一愣,嘴紧紧地抿着,笑了一声:“顺利。”两个字,苦意尽显。 “恭喜。”她淡淡地答。 她不是不知道这有多苦,他没有完全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却硬生生地被扯了出来。学会虚与委蛇,学会尔虞我诈......这几个词在能够和傅白牵扯进来,她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手机响了,穆南烟回了短信:路上堵,等我一会儿。孕妇不能喝咖啡。 乔浅初淡淡地牵起了角——唐一心自从怀孕了之后,都不正经地喊苏季青的大名了,“苏妈妈”的称号取而代之。她现在......算是同身受了。 “你和他,也好吗?”傅白刚出声,看见了乔浅初脸上的表情,一愣,苦涩地笑开,“不用回答了,我知道好。” 乔浅初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看着傅白道:“傅白,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这个你知道很好的人。” 傅白的手指几乎痉挛地在身侧动了动,没有回答,伸手拿起了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开口道:“苦......你怎么不喝?” “孕妇不能喝咖啡。”乔浅初重复着穆南烟在短信里的话。 “你......”傅白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出来,但是他的动作还算平稳,扶住了杯子,放在了桌上。 乔浅初一脸确定地看着他,表情回答了他的疑问。 傅白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他从来就知道,她擅长用各种方法拒绝他,也擅长用各种方法告诉他那些他需要知道的信息,而一想到她这么做是为了另一个人,左膛还是有些扯得慌。 “那......为什么怀孕了还这么瘦?”傅白开口道。 “身体不好,最近事情有点多,现在已经开始渐渐好转了。”乔浅初回答。 然后便是沉默。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穆南烟什么动作都没有,你真的确定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吗?”傅白终于再一次开口,语带质问:“阿初,你选了他,但是他恐怕让你失望了吧?我听说了,还有两个星期就是那个女人的庭审......” 他触到了她的眼神,默然。 乔浅初看着傅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白对她也需要用上心理战术,这场话谈得比任何一次都累,他依然直白,但是直白里稍稍加了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这个问题,你走之前我们就谈得很清楚了。老朋友回来,我和南烟都会很开心,不必要的疑问就不应该存在了。”乔浅初道。 傅白一滞。 乔浅初拿起了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一起吃个晚饭吧?”傅白很清楚乔浅初要离开时的习惯动作,一看见她的这些小动作,就立刻出声阻止道。 乔浅初笑了笑道:“不用了,南烟来接我。” 傅白的笑容有些勉强。 乔浅初看向他一直放在身侧,没有怎么用的手,开口道:“你的手......已经复原了吗?”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她几乎都忘了傅白的手。 傅白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一眼,眼里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变化,开口道:“没什么大事。我要是努力复健,还有一定的机会可以重新弹琴,但是时间会比较久。你也知道,我妈向来没有什么耐心。” 乔浅初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傅白阐述的这件事情,而是傅白的语调和话里的讥讽都十分让她心惊......这样的变化只在很小的地方体现出来,深思之后才开始惊惧。 他为什么变成这样?经历了什么? 傅白往后一靠,靠上了沙发的背部。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别担心也别自责,”傅白继续道:“不是任何人的原因,只是我太懦弱了。我因为懦弱,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明白。”因为懦弱,因为唯命是从,他失去了这一辈子最看重的两样东西,一样是钢琴,一样是她。他全部都明白。 这么久的时间里,他也该想通了。 乔浅初看着他,开口道:“如果还有追自己梦想的能力,就努力去做。” 傅白的身子一僵。这是很久之前,乔浅初曾经鼓励过他的一句话。只是时过境迁,当时是充力量的一句箴言,现在却生生听出了一股同情...... “不用了,我已经安心按照我妈的路发展,”他笑了笑,“只是这路不好走。至于梦想,那样的东西已经是奢望......挂在驴头前的食物,傻子才会用力追逐。” 乔浅初看着他,一瞬间觉得陌生。 她缓缓站了起来道:“他到了。今天就聊到这里,祝你在江城的生意能够顺利。”手里铃声已经响起,穆南烟应该已经到门口了。 傅白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不想道别。他已经和她道够了那些分别的话。 “那我走了,再见。”乔浅初道,转身离开。 一出咖啡厅,乔浅初便看见了穆南烟的车停在一边,心里一松,快步走了过去。 穆南烟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已经看见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影,眉头蹙了起来。 乔浅初走到了他面前,停住了脚步,开口道:“等多久了?” “一会儿。”他道,转眼看向咖啡厅内,收回了目光,没有提及傅白。 乔浅初呵了呵手道:“我们走吧,饿了。” “嗯。”他低头将她的手给抓住了,果然触手冰凉。 现在已经渐渐转向了秋天,夜晚比较凉,旁晚她就需要穿一件薄外套了。 上了车之后,乔浅初立刻就看见了车上备好的手套,一愣,拿了起来,“南烟......” “嗯?” “这是手套?”乔浅初看着手套,认出来这是去年她戴的那一副,搬家的时候将很多东西都搬了,他是怎么找到的? “噢,有备无患。”他笑了起来,看见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十分愉悦。 乔浅初将手套放在手里,一阵温暖。 咖啡厅里的人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才终于坐直了身子。 看着乔浅初刚刚坐过的沙发,已经连最后一点凹陷都弹起来了,就像是没有人在那里停留过一般,所有的痕迹都随着时间消失。 那么......他也是吧,对不对? 眼神一转,他站了起来,走到了收银台处,掏出了钱包。 “几号桌?”收银员问道。 傅白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号数,开口道:“三号。” “三号......”服务员在电子屏幕上输入了桌号,抬头道:“三号桌已经付过了。” 傅白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默默地收起了钱包,往外走去。 嘴角一抹苦笑没能褪去——再一次回来还是这样的结果?她一点机会,都不给留啊...... 他抿,背影消失在夜里。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