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志心中不由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献计, 惑仇池人自己出城; 如果没有委托邀雨去请梁翁,说服仇池人不要反抗; 如果拓跋破军没有企图趁攻破仇池之时,立即从两侧夹击南宋的梁郡,而是将所有兵马都带来攻打仇池。 那今 的局面是否就会完全不同? 邀雨并没有再控制他,反而任由他继续调度安排仇池国中诸事。而北魏的兵马也并未撤走,依旧占据武都城墙和各要 出口。 秦忠志有些不解,檀邀雨和梁翁下一步要怎么做?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给自己封个仙姬的名号,就能让北魏军撤出仇池吧。 在邀雨门口踌躇了半天,秦忠志终于下定了决心般抬手敲了敲门, “女郎……秦忠志有事拜见女郎。” 屋里有片刻安静,随后才听得邀雨应他,“……进来。” 秦忠志得到应允,便恭敬地推门进去。 进到房间内,发现不止邀雨,梁翁,子墨和祝融他们也都在场。 “秦狐狸,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看,本女郎穿这身衣服可好看?” 秦忠志这才敢正眼去看邀雨,只看了一眼就愣在了那里。 绦 的王袍,紫 的云袖,衬托着 口的踏火麒麟兽和衣摆上的万福图。象征着权利的王袍,此刻正穿在邀雨身上。 她似乎很是 意,还特意在秦忠志面前转了一圈。 秦忠志 觉自己 中有团热气越涨越 。 袍子明明有些大,可她穿着却让人觉得很合适。难不成是自己看走了眼,怎么会觉得檀邀雨一举一动都英气十足! “檀女郎……您这是……” 邀雨不以为意地轻笑,“哦……这是跑了的杨盛的,我的袍子在那边。”她说着冲一旁努努嘴。 那边的立挂上的确放着一件类似的袍子,唯一不同的是颜 是缥 的, 口的花纹也不是麒麟,而是百鸟朝凤。 “可我更喜 这件。”邀雨说着,又转了一圈。 “梁翁说国家百废待兴,无力举行祭天大典,可是礼节还是要走一下,至少要祭告宗庙。幸好当时我没兴起把宗庙给劈了!哈哈!” 梁翁也在一旁 意地捻捻胡须,“女郎穿哪件都好看,不过缥 的更显灵秀,一会老夫让人把这袍子改成女郎的尺寸,到时会更合身。只是委屈了女郎,匆忙之下,连件像样的云锦袍也没办法给你做。” 梁翁说着,眼光扫向秦忠志道,“时局多变,只怕夜长梦多……” 秦忠志心中暗唾了一口,邀雨总说他是狐狸,殊不知这梁翁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这出戏被他演得倒是淋漓尽致,可归 究底,梁翁是自己让邀雨请来的,祸也是自己招来的。 秦忠志不理会梁翁的话中有话,只恭敬向邀雨道,“女郎,今 之事,小人虽猜到几分,却也有些地方尚没悟透,还望女郎指点。”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邀雨笑颜如花道,“我本就没打算能骗过你!只是今 之事,大多是由梁翁安排的。还是烦请梁翁您来答他吧。不用瞒着,瞒也瞒不了多久,他总会明白的。” 秦忠志没想到邀雨会这么 快地答应,人不免愣了一下,才开口问道,“某先谢女郎指点,不知兵变可与诸位有何关系?” 梁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兵变之事,我等先前并不知情,纯属天意安排。” “那画是假的吧?” “亦假亦真。当初太祖 建地 ,又怕大兴土木引起民愤,于是才说是仙人指点。至于今 之画,乃是老朽不才之作。” 秦忠志颔首,“梁翁画技 湛,实在令某佩服。画既是假的,那罗盘必定也是做了手脚的。” 梁翁含笑,“自是如此。那罪臣则是事先喂了毒,早已神志不清,血因毒是黑的。” 梁翁也不待秦忠志再问了,既然不用瞒着他,便直言道,“老朽早在人群里安 了亲信,开口说话的,上前看罗盘的,带头跪下的皆是老朽之人。” 梁翁说道此处微微叹息,“国中百姓如今战战兢兢,就算心里想顺从,但若是无人带头,纵然老朽口若悬河,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百姓此时如同那受了惊的羊群,每当后面有 群追敢,便只会跟随头羊。但凡头羊所走之路,余下的羊必会信为安全,毫不犹豫地跟随其后。秦兄可懂了?” 秦忠志丝毫没有因为梁翁的坦诚相告而开心,反而心中警铃大作。 自己尚未开口,梁翁便竹筒倒豆般都说了。这种欺世盗名的手段,他们安会告知外人。自己这条小命,今 怕是要 代在这里了…… 秦忠志心里害怕,面上却故作镇定,“多谢梁翁解惑。梁翁过谦了。今 若不是梁翁出面,换成旁人,绝不会是这番局面。只是,某还尚有一事不明……女郎……何以参与其中?” 邀雨微笑着对梁翁客气道,“梁翁可否容我同秦私下单独聊聊?” 梁翁也礼貌地起身施礼,“老朽尚有些事情需要安排。这便先告退了。” 邀雨虽说是私下聊聊,可祝融和子墨还依旧留在房中。而且子墨借着送梁翁出屋,直接站到了门口。 秦忠志心中暗叫糟糕,这下是真的没有一点逃跑的机会了。 邀雨看着秦忠志惨白的脸 不免觉得好笑,故意逗 他道,“我们已经回答了你不少问题。不如在你死之前,也给我先解解惑。” 邀雨直盯着秦忠志的眼睛,开口问,“你可是内 ?” 第四十五章 、良禽择木而栖 或许此刻秦忠志说自己是旁人派在拓跋破军身边的内 ,还能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檀邀雨为了知道他真正的主子,也不会那么快杀了他。 可秦忠志却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以手指天道,“秦某以青越秦家全族 命起誓,某绝不是内 。” 邀雨盯了他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好。我相信你。你并不是背信弃主之人。那我问你,钟儿进 那一 ,你在 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后来隔一 ,你去见那个采买的 女又做了什么?” 秦忠志这次是真的吃惊了!他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了,是怎么被邀雨发现的? 邀雨自然不会告诉他纯粹是误打误撞。 秦忠志略略思量才开口道,“此事实在是关乎将军的家事。恕某此时不便告知。他 若得将军许可,某定当据实以告。” 邀雨一笑,这家伙求生 还 强。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拿好奇心给自己下 饵,让邀雨放他活到拓跋破军来。 邀雨明知秦忠志跟自己耍手段,却真的不再追问了。 邀雨望向窗外,一阵静默后,转而说起自己道,“我生于南宋,却终 活于地 之中不见天 。被逐出国后,整 的 浪,整 的追杀,似乎哪里都留我不得。我恨宋朝,恨那个小皇帝,甚至恨我父亲……” 邀雨的目光又落回秦忠志身上道,“可无论如何,我姓檀。” 她微微抬起头,带着不容置疑的骄傲道,“我乃檀道济之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我是祸国的妖女,我也不会做任何堕了檀家名声的事。你明白了吗?” 秦忠志听明白了,他依旧有些不确定道,“檀女郎是否早就知道了我们的部署?” 邀雨没有说话,表示默认。 “那女郎此番与我们争夺仇池,可是要助刘宋一统?”秦忠志又问。 邀雨冷哼,“我才不管那混账的刘宋。若不是你们故意用我的假尸身算计我父亲,此番我也未必会出手。” 秦忠志闻言不免叹了一口气,佛说因果皆有定数。果然如此。以为是能牵制檀道济的计策,却成了溃堤的蚁 。 秦忠志心中猜测,邀雨既然敢当着魏军的面成为仇池的护国仙姬,那么她一定早有安排。 可他依旧不死心道,“檀女郎应知,仇池虽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它脚踏两国,却也是不可失之地。将军此次在陛下面前是立了军令状的,若不拿下仇池,不只是将军,便是 中的钟小郎君也是要受牵连的。” 秦忠志以为提及钟儿,总会让邀雨动容,可邀雨却摆摆手道,“这些你无须担心,我自有安排。现在,我们该来谈谈你。” 来了、来了。终究还是躲不过这一劫。秦忠志深 一口气,有些认命道,“不知女郎对某有何安排?” 邀雨没回答他,反问道,“秦忠志,我在宋朝是十恶不赦的妖女,在仇池却成了仙姬托世。你可道得出这其中的不同?” 秦忠志想也不想,恭敬答道,“为尊者,掌天下舌。” 邀雨笑了,很是 意道,“说得不错。掌权的人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就是对的。换句话说,我究竟是妖女还是仙姬,完全取决于这掌权人的想法……” 邀雨语中带着 野心,“既如此,我若不仅要掌仇池之舌,更要掌天下人之舌呢?” 秦忠志愣了,他虽然心里已有了这种猜测。可当邀雨直接了当地说出,她要做天下的王时,秦忠志还是被震撼到了。 再次抬眼看了看邀雨,她站在那,坦然自若,无畏无惧。仿佛她生来就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秦忠志忽然觉得,天下之于她来说,或许真的不大。 祭坛称王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她高声说,“犯我疆域者,虽远必诛!”时,那种血脉逆 的 觉秦忠志此生难忘。 “秦忠志,”邀雨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一直觉得,你是这世上最能猜度我想法的人。同样的,我也觉得,我应当也是能猜度你想法的那个人。” 她平静地望着秦忠志,一字一句道,“拓跋破军是不会称帝的。你毕生的抱负永远不可能在他身上得以实现。” 被人说毕生的抱负终不得偿,秦忠志并没有恼怒,反倒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苦学十载,所追求的便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千秋功勋,青史留名。 而这一切,只有他辅佐出一代明君,才能存在。他也知道,拓跋破军虽是良木,却绝非他要找的苍松。 原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秦忠志一 前襟,深深地跪了下去。 邀雨祭天后的第三 ,一封密报抵达魏皇 。可是密报却没有被递到仁德 ,而是直接递到了匹娄手里。 匹娄读完密报的时候, 动得双手止不住颤抖,“终于等到了!拓跋破军,今 咱家就要你死无全尸!” 匹娄迫不及待地带着密报冲到佳清 。却意外地被守卫拦了下来。 匹娄一时不解,不久前,今 当值的太监才来禀告过,说皇上已经用了晚膳,今儿个还是照常在嘉禾夫人那儿过夜。 怎么才不一会这佳清 就被守卫围了呢? 光站在这也没用,只有进去了才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匹娄脖子一梗,尖声怪调地吼道,“拦、拦、拦!给你们胆子了,谁都敢拦!瞎了狗眼了,不认得咱家是谁吗!” 平常 里的侍卫见了匹娄都点头哈 ,今 却奇了怪的硬气了起来,“常侍,您在这儿为难咱们也没用。嘉禾夫人是传了皇上的旨意,太医诊断完毕之前,谁都不能进去打搅。” 匹娄不由得一皱眉,“太医?什么时候召的太医?可是皇上身体不适?”皇上身体不适,自己更该在旁边伺候着。 “这卑职就不知道了,李常侍要是愿意,就在这候着,太医进去有一会功夫了,估摸着也该出来了。” 匹娄闻言有些慌,召了太医这么大的事,而且还不是刚发生的事,居然没人向自己回报!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第四十六章 、取舍 匹娄又等了半个时辰,不仅不见里面出来人,反倒是太医又呼呼啦啦进去了一群。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