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看不见谢琅玉的表情,只听见他温和道:“你给我指路吧。” 明月手脚都是软的,想了想没有强要下来,不过也打起 神支起脑袋,眯着眼睛看着四周。 都是树,太多树了,天又黑了,走在这树木间,雨幕又给视线造成了很大的阻碍,几乎一丈开来就看不清了, 本辨不清方向。 明月打量着这周围的树木,没一会,倒是真的发现了些东西,她不由振奋道:“表哥,我们应该在半山 ,我来的时候同橘如坐在车架前,就见过这一片樟树林。” 谢琅玉应了一声,他像是早就发现了,“我们往侧边走,前边应该全塌了。” 明月安静一会,打起 神道:“我舅母她们呢?也掉下来了吗?” 谢琅玉像是想了一会,才语气柔和道:“我希望没有,但是多半掉下来了。” 明月伏在他背上,疲惫得已经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了。只觉得他的背很宽阔,是温热的,于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缩在谢琅玉的披风里,发出一声嗯。 她圈在谢琅玉脖子间的手渐渐松了,人也沿着他的脊背慢慢往下滑。 谢琅玉掐了一下她的腿弯,轻声道:“抱紧。” 明月惊醒,抱住了谢琅玉的脖子。掉下去就是在给谢琅玉 麻烦。 谢琅玉,“很困吗?” 明月咽了口口水,说有一点。 谢琅玉道:“能坚持吗?” 明月几乎就要闭上眼睛,努力笑道:“可以,可以坚持。” 说完她就伏在了谢琅玉的背上,又强行支起脑袋。 谢琅玉好像笑了一声,掐着她的腿弯的手用力一些,往上握住了她大腿的部分,“算了,你睡吧。” 明月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觉得自己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老夫人的碧纱橱里。 老夫人是年轻时的模样,在榻边喂给她一枚莲子。她笑得甜 的,吃得美滋滋的,无忧无虑地伏在老夫人的怀里, 到无与伦比的温暖与安心。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 里, 外黑乎乎的,她身旁燃着火堆,身上盖着一件染了泥水的披风,此刻已经半干了。 谢琅玉也坐在地上,半靠在她身边的 壁上,身上都是泥点,脸偏在另一边,像是睡着了。 这个山 不大,两个人间夹一个火堆就 了,把 里照得昏暗, 门前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雨幕。 竟然还在下雨。 明月后知后觉 到全身都在痛,尤其是小腹,已经成了一种尖锐的刺痛。一只手腕没了知觉,左脚脚背麻木,颈间有一种刺麻的 觉。火堆就燃在身边,她却浑身冰冷。 明月意识到自己的月例来了,还受了很多伤。 她撑着墙壁坐起来,动静很轻。 但一旁的谢琅玉还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清明,像是没有睡着,看着她道:“很晚了……不舒服?” 火光让两个人的脸都显得温润,谢琅玉浅红的 闭着,有一种柔润的光泽,他仿佛并不疲惫慌张,神 平静。 明月把身子蜷在一起,抿着干涩的 ,摇摇头。 谢琅玉看她一会,那个眼神叫明月几乎是无意识地把自己缩了缩。 谢琅玉又偏过头闭上了眼睛,明月能看见他侧脸优美的线条,长睫伏在眼下,语气有些奇怪,“你身上有股血腥味。” 明月顿时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她悄悄在披风里检查自己。 身上很脏,是在泥水里打过滚的模样,她的手上甚至都有凝固的泥土,她轻轻拨了拨,就散开掉了。裙子的下摆已经成了凝固的暗红 ,腿间还有 体留下的异样 觉。里头的衣裳已经干了,外裳还是 的。 她缩在披风里把鞋 了,在左脚的脚背上摸到一个半个手掌长的伤口,她按了一下,疼得一哆嗦。 虽然没有 血了,但是明月还是那袜子把脚 住了,再穿上 哒哒的鞋。 明月清了清嗓子,“脚上伤了,没事,就是道口子。” 她身上简直 七八糟,但是她不想讲。 且不说她一个女郎,谢琅玉是外男。而且,虽然不太可能,但若是谢琅玉嫌麻烦,把她丢在这…… 明月简直不敢往下想。 谢琅玉没讲话了,他又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他个子很高,这 又太小了,两条长腿随意支着,几乎占了一半的位置,淋 的布料紧贴着他的双腿,从散 的下摆探出来,那种带着韧劲的有力的线条,几乎支到明月眼前。 明月于是把自己更用力地蜷缩起来,她也想睡,养养 神,可是肚子里像是有个明娇在 箭,疼得她几乎 不过气来。 过了一会,谢琅玉直起身子,一手撑在地上,上身微微靠近一些,端详她的脸 ,“你怎么了?” 明月面 发白,又浮着一层奇异的红润,她缩在自己的披风里,有一种几乎羞怯的情态。 谢琅玉静静地看了一会,心里有种微妙的 觉。 明月轻咳一声,几乎贴在了墙上,有些可怜地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谢琅玉便移开了目光,看着手里的物件。 明月跟着看过去,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有把匕首。 谢琅玉看着手里的匕首,握着转了个圈,安静一会才轻声道:“女孩的事?” 明月一下觉得面皮滚烫,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脸 ,只 到一种让她害怕的氛围,在这个狭小的山 里,她太过弱小,裹着一身腥气,一旁又有个成 健壮比她强壮太多的青年。 她本能地回避着让人引起遐想的话题。 明月心中抗拒,面上却 出那种异样的表情,能勾起男人心里的恶劣情绪的表情, 润的脸颊,把谢琅玉也后知后觉地拉入了那种氛围。 这是个漂亮的孩子……谢琅玉移开了目光。 明月强作镇定道:“可能吧……” 明月说完就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身上比谢琅玉还要 狈,谢琅玉背她之前,不可能放着她不管,多半已经 略地检查过她的身体了。 所以才会问了好几遍,你是不是不舒服? 谢琅玉没讲话, 里被一种古怪又尴尬的氛围笼罩了。 谢琅玉安静一会,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抬手解了 带。 明月心里一惊,攥着披风的指节发白,直直地望着他。 谢琅玉仿佛没有 受到她的目光,解了衣带。他人长得好,手指也修长漂亮,搭在 带上,让明月顿时就移开了眼神。 谢琅玉把脏掉的外裳扯开,在亵衣的 口处割了一块干净的布料。 他侧对着明月,明月瞥了一眼,隐约能望见他干净的脖颈和 口,很瘦,肌 起伏的时候有一种难言的美 ,像是连绵的雪山,又有一种玉石一样的质 ,很快就掩住了。 明月悄悄松了口气。 谢琅玉在 口把布料打 清洗了,进来半蹲在明月身侧,他的眼神停在地上,把布料递给她,像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打理一下吧, 的 下来……这样行吗?” 明月缩在他的披风里,不晓得自己笑得有多难看,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拿走了。 小声道:“谢谢表哥。” · 谢琅玉背对火堆坐着,能听见身后安静一会,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看着雨幕厚重的夜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下一下地抛着手里的匕首,接着就起身离开了。 谢琅玉个子高,披风也很宽大,明月整个人躲在披风里,她解了衣裳,手里柔软的布料已经红透了,只勉强打理干净了。 但是这样的情况,也不能要求更多。 明月把布料攥在手心里,不好意思拿出来。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旁人面前这样失态过。 她在披风里窸窸窣窣把 哒哒的外裳 了, 出严实的内衬,把染血的亵衣布料裹在中间,丢在脚边,接着把谢琅玉的披风裹紧了。 明月悄悄从披风中探出眼睛,发现 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明月松了口气,探出脑袋,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受伤的脚背传来一阵剧痛。 明月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忍着痛到了 口。 雨还在下,她把布料润了润雨水,想要 洗干净。 右手手腕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像潜哥儿吃的糖人一样软软的垂着。 明月只好蹒跚回去,有些惶恐地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不会是断了吧,还长得好吗? 过了小半个时辰,明月望着黑乎乎的 口,已经忘记了受伤的手腕,心里产生了另一种恐惧。 等她开始害怕,几乎要考虑自己一个人要如何走出去的时候,谢琅玉才回来。 谢琅玉浑身都是 气,他一进来,整个山 仿佛变得更加狭小了。 明月缩在披风里, 出一个脑袋,眼神只敢停在火堆上。身体却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一些,紧紧地盯着谢琅玉的动作。 谢琅玉走得时候未留下只言片语,她真的很害怕谢琅玉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谢琅玉身上 透了,衣裳贴在身上,坐在火堆边烤火,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 明月不晓得他出去做什么了,当谢琅玉不 出那种客气又温和的笑容时,他的身上就会被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笼罩。他此刻垂着眼睛望着火堆,时不时捡起一旁的干柴丢进去,似乎在想事情,让人不敢打扰。 谢琅玉的眼神停在地上,很快就注意到了丢在地上的小袄。 明月立刻察觉了,想捡回来,谢琅玉却起身把衣裳捡了。 他没细看,只在雨水里 了一把,从里边掉出一块布料,谢琅玉看也不看,一齐 了一把,就撑在火堆旁烘干。 火堆烧的旺,时不时噼里啪啦一声窜出一个火星,明月和谢琅玉安静地呆在山 里,两人的面庞都被火照得微红。 自谢琅玉回来了,两人都不再讲话了,再也没有对上过眼神,心照不宣地朝反方向偏头,有股莫名的氛围在涌动。 谢琅玉闭着眼睛靠在 壁上,明月看着他的侧脸,发髻还是 的,鼻梁在脸颊投出 影, 瓣柔润浅红,依旧俊美,他离明月很近,没有再讲多的话了。 明月裹着袍子,最终还是疲惫地睡去了。 · 苏州多少年未下这样的大雨了,山上的泥石松软,几乎是沿着山脊塌下来了,甚至快的人们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平息了,除了路上少了几个人。 后边的主子们也冲下去几个,前边的匪徒同谢琅玉明家的女郎等人也不见了。 泥土平息下来以后,余下的众人惊魂未定,呆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