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总督办关于晋商的查案,他们直接得到一个讯号,接下来皇帝可能要针对晋商群体有大动作了。 要不然今 叫他们来听这些,难道是闲着没事儿干? 其实与其说晋商,倒不如直接说商人。 这些人无论做的再大,其地位上也远不及朝廷命官。 甚至可以说,自明初以来,商人都是没有任何独立地位的。 要想做的长久,不被各方势力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那就必须要有一个甚至多个强有力的靠山。 所以,这时候体量大的大商人无非两种。 一种是官商,依附于地方乃至朝堂,各级官吏以供行使便利的商人。 还有一种,便是自天启元年开始逐步发展起来的皇商。 这种商人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当今皇帝赚银子。 当然,发展皇商除赚银子以外最终的意图,也只有上头这位心里才明白。 至于晋商,就是典型的官商。 他们的后台就是山西本地各级官吏,甚至是朝廷上山西籍的各位大员。 眼下晋商一抱成团,导致了山西无皇商的局面。 其实身在内阁的众人,对政治形势一目了然,心里都明白,皇帝早晚都要收拾晋商。 口实可能不同,但最终目的一样。 皇商斗不过已经形成体量的晋商,那么皇帝就会堂而皇之的 手,以形成绝对碾 之势。 要知道,再高的靠山,也不会比天高。 果不其然,朱由校越是看,脸 越是难看,甚至看到最后,直接将奏疏一把扔到了地上。 随着纸张散落在殿的声音传来,众阁老都是连忙跪下,瑟瑟发抖。 “哼!” “这些晋商,在战时哄抬粮价也就算了,居然还向西虏察哈尔提供物资和官军的信息!” “粮食,铁器,马匹,布帛…,官军买时他们推三阻四,千难万难,可转手高价卖给西虏,倒是什么难处都没有了!” “陛下息怒…”魏广微带领众臣呼完,也道: “陛下所言甚是,晋商通虏卖国,臣正打算今 将此事奏闻陛下。” 朱由校深呼几口气,侧目问道: “阁老打算怎么处理?” “晋商通虏 国,在地方上哄抬粮价,罪无可赦,臣以为,该将此事 予东厂查办!” 此话一出,养心殿其余的内阁大学士们面面相觑。 其中有两人,更是面 犯难,这魏广微乃河南籍官员,说出这种话来倒是一身轻。 可他们两个山西籍的阁臣,就算与此事毫无干系,这事说下去,在地方上也不好听。 正想着,朱由校斜视过来,淡淡问道: “胡士广、许为京,两位 卿以为呢?” 第五百七十九章:阁辅下京 两人闻言,连忙趴在地上。 胡士广道:“臣、臣赞同首辅的意思!” 许为京急的 头大汗,心里更是害怕,忙道:“臣也一样!晋商 国,该办!” 两名内阁中的山西籍官员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更不会为别人的利益出头,这次讨论的基调也就算定下来了。 朱由校点头,转身道: “既然内阁无异议,就照此下旨吧。” “对了,二位 卿是山西籍官员,回乡办事也能得心应手,惩办晋商一事,就由胡 卿牵头,许 卿协同办理吧!” “这…” 胡士广和许为京对视一眼,皇帝这是杀人诛心啊! 可事到如今,不办也不行了,依这位皇帝的脾 来看,老老实实把晋商们办了,倒还好说。 可你要是敢拒绝,甚至是下去后搞什么花样,最后死的可能比晋商还要惨。 叶向高、杨涟都是自诩聪明之辈,也没死几年。 “怎么,有难处?”朱由校笑了笑道:“有难处可以同朕说,朕能帮一定帮。” 胡士广连忙说道:“没有、没有难处!” 许为京垂头说道:“是…,臣方才只是在想,晋商们殊为可恨,臣怎么会有这样的同乡…” 朱由校点头道:“如此便好,此事刻不容缓,二位 卿即刻出京前往山西吧。” “朕在京师,等着二位回来的好消息!” 皇帝下了逐客令,两人也不愿再多待,都是揖身告退。 胡士广和许为京自出养心殿后,只顾垂头向前,连续转了好几个弯,才是缓步松了口气。 “胡阁老,怎么办?”许为京擦了擦额上的热汗,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胡士广一 股坐在地上,道: “我怎么知道?” “皇帝要办晋商,你我同为山西籍大臣,就算这次不离京主办,也落不着咱们的好儿。” “这下可好,陛下一句话,咱们居然成了主办和协办!” “是啊,到底该怎么办?” “怕是山西地方上的官员,要烦死咱们两个,厂卫也会紧盯着你我,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啊!” 许为京也坐在他身旁,脸上又惊又怕,不断甩衣袖扇风,额上的汗珠却是越来越多。 两个人平 也是明争暗斗,但现在因为同籍而出,却成了一 绳上的蚂蚱。 至于怎么办,谁心里都没谱。 可一件事是定了的,这次下去,不办死晋商,自己就要死。 ...... 京师各门贴出了关于晋商通虏祸国的告示,但这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京师的平静和繁华。 山西,太原。 官道上远远走来两个人,前面一个穿了件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肥大长衫,人几乎都被埋在里面,却迈着洒 的步子。 后面跟着的那个短打扮的佣工,可就没有这样轻松。 他一脸菜 ,眼窝深陷,正扛着一袋米亦步亦趋地跟着,身子摇摇晃晃。 忽然,佣工一翻肩膀,把米袋放在路边,大口大口地 着气,大汗淋漓。 “你怎么又歇下来了!”穿长衫的立即跳脚大声喝骂。 “实在对不住,让小人再歇口气吧。”佣工没敢多说,只是低声下气地道。 “歇口气!?” “这样干活,什么时候能把米都扛到铺子里去?”谁想,一听这话,穿长衫的叫的更凶。 这般嗓门,也招得不少街上行人围上来看热闹。 一队官差停住脚步,其中一个高大的差头分开众人,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在官道上生事?” 瘦骨嶙峋的佣工就怕这个场面,闹大了自己只怕连这碗饭也要丢了。 官差们看见,这人身子单薄的就像快木板,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正想替他说句好话。 却听那佣工抢着说道:“小人不好,都是小人不好,误了掌柜的事…” 穿长衫的瞪了一眼,没好气儿道: “没力气就别拿这份钱!” 转头,冲官差们说笑着道:“差爷,正好你们到了,来给评评理。” “我家掌柜雇他扛米,可他倒好,三步一停,五步一歇,一顿饭功夫,没走出半里路。” “差爷,我们可是榆次常氏的米铺,买主都是有钱有势的,哪能等他呢?” 本来差头是想替佣工说句话,可一听是榆次常氏的米,心里顿时犯了嘀咕。 他上下看了一眼佣工,道: “你也是个汉子,这米袋我看不过六、七十斤的重量,就这么吃劲儿?” 佣工虽说没想着官府能替自己出头,可看见官差听榆次常氏的名头缩了,心中还是不免一阵的失落。 这时,人群传出一阵的惊讶议论声。 却是两名穿着官服的官员从这路过,看官服上的补子,官阶还不能低了。 这两人,正是奉旨下来查办晋商的两名内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胡士广、文华殿大学士许为京。 两人骑在马上,看了这一幕,本不想管,听了佣工扛的是榆次常氏的米袋,这才驻足。 榆次常氏为晋中富商,是这次要惩办的晋商之一。 民间盛传,常氏有资产百数十万两,该族原系山西太谷县人,弘治十三年迁居榆次县车辋村刘家寨。 家传八世时,以大旱之年囤积粮食发迹。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