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程大人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可豫王目不转瞬地看着程残,双眼之中是溢而出的惊愕跟不信。 程残并无意外,也并不着急。 他知道让豫王接受这个事实不是那么容易的,豫王的子中正温和,从幼时便循规蹈矩,赵南瑭是绝对无法想象世间会有女子扮男人入朝为官、而且还是跟自己极亲密的宋皎! 对豫王来说这差不多跟看到太从西边出来,或者炎炎夏飘起了雪花。 “这怎么可能?”赵南瑭第一反应是程残开了个不太有趣的玩笑:“程大人,你、你为什么……” 程残在豫王的臂上轻轻地一摁:“殿下,我不是玩笑。” 豫王的双紧闭,不能也不敢再出一声。 程残道:“我知道殿下一定有很多疑问,其实我最初也是不知情的,后来……说来也不是夜光能选的。” 豫王的心时而跳的很快,时而又仿佛停滞了不再跳动:“这是、怎么说?” 程残道:“这有关于她的家事,殿下以后自然知道。” 赵南瑭的手握起来,又松开了些,心里糟糟地。但他总算意识到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真之又真。 他那么悉的心腹之人,竟然是个女子?! 可一旦把“女子”跟宋皎的脸合在一起,他就仍是有种如在梦中的觉。 无意中看了眼自己拢起的手,赵南瑭突然想起在来的路上两人同在轿中,他为安抚宋皎,还曾经握过她的手。 喉头动了动,心里微微燥热起来。 豫王竭力让自己宁神,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可是、你为什么在这时候告诉我此事?” 程残笑了笑,可眼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微臣在这时候把真相告诉王爷,一来是不想再瞒着王爷了,至于另一方面,因为知道夜光的身份,所以在颜府做下那件事的绝不可能是她,既然不是她,为什么她会被捉个现行呢?” 着程大人凝视的目光,豫王窒息,他这才明白程残的用意。 程大人从来都老谋深算的,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他,就算他们不说,程残自己未必想不到。 果然,程残道:“微臣想,这无非是两个可能,第一,是有人故意陷害夜光,可是夜光是无足轻重之人,利用颜家来对付她,说句不好听的,就如摔了玉瓶打老鼠,实在划不来,可如果不是这个,那只有另一种,就是——夜光在替人顶罪。” 程残没说下去,而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豫王。 能让宋皎冒着身份暴的危险、甘心情愿去顶罪的,除了豫王还能是谁。 赵南瑭缓缓地吁了口气:“一切都瞒不过老师。” 他不再迟疑跟退缩,便将颜府事发经过告知了程残。 程大人虽然预料到宋皎是给豫王打掩护,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设了圈套对豫王下手:“这么看来,颜府的事情果然是冲着殿下来的,既然如此,子励跟宋洤只怕也是一样。” 不等豫王反应,程残又问道:“我听跟着夜光的小缺说王爷进,想必是见了皇后娘娘?” 于是赵南瑭便也说了自己跟皇后求情,皇后答应相救的经过。 程大人听后仅含笑点点头,并未表态。 豫王因为心不在焉,也没发觉程残的反应有些古怪。 事实上,颜府发生的事,让程大人意识到一个危机。 他没有跟豫王明说。 但他明白,在豫王面前,宋皎的身份变得很尴尬了。 有关于赵南瑭跟宋皎关系暧昧的言,他身为御史大夫当然不会一无所知,但他却是低估了这些言的威力。 小缺回来说起事发经过,他就觉着豫王的反应有些怪异,此后王易清去探监过后,内就又派了一个小太监去诏狱……这些都瞒不过程残的耳目。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问过宋皎,但已经猜到了那小太监走这一趟的用意。 就在豫王还单纯的觉着皇后派了人去救宋皎的时候,老谋深算的程残却早清楚,身为豫王的母后,皇后很清楚怎么做才是对豫王最好的选择。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皎因为那些言蜚语而无端送了死。 在豫王来之前程残思来想去,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他得给宋皎找一条退路,至少……不能让豫王也跟皇后似的误会宋皎,犯下大错。 这个结,要尽快解开才好。 程府后宅,小丫鬟领着宋皎到夫人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犬吠声。 紧接着,一只长白的狗子伶俐地从门内跳了出来,亲亲热热地扑到了宋皎的怀中。 宋皎早也俯身过去,将狗子接了个正着,那狗子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又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与此同时门内也响起了清脆的笑声:“汪汪这么着急的跑了,必定是宋大人来了。你们还不去看看。” 说话间几个丫鬟走来,正跟宋皎打了个照面,纷纷笑道:“果然是宋大人到了。还是汪汪鬼灵呢。” 狗子稳稳地趴在宋皎的怀中,脸上傲然之,似觉着这赞美自己当之无愧。 丫鬟们赶紧请宋皎入内,门口处亭亭地站着个身着淡红衣衫的美貌丫鬟,见了宋皎,也不行礼,只抬手掩着嘴偷偷地笑。 宋皎笑道:“兰儿姐姐,你笑什么?” 其他的丫鬟向后退下,兰儿放下手,偷看了一眼屋内,尽力板着脸道:“我笑宋御史的命大的很呢,惹下那么大祸还能全身而退。” “我、”宋皎才张口,又想颜府的事情很难解释,便只陪笑道:“师娘可好吗?” “好……”兰儿哼了声,道:“好在没有给你气死。” 才说到这里,就听到里头一声冷哼,有个声音懒懒地响起:“是死在外头了?半天不见个鬼影子。” 兰儿吐了吐舌,忙打起帘子请宋皎入内,垂手陪着进了里屋,却见一个云鬓雾鬟的女子、身着珍珠白素罗衫,斜斜地躺在藤椅上,底下花鸟的百褶裙轻柔的散开,仪态绝妙的宛若一副仕女画。 兰儿上前躬身说道:“主子,宋御史到了。” 那女子半闭着眼睛,神态慵懒,却天生的十分绝,正是程残的小夫人——颜家的大小姐颜文语。 颜文语道:“用你多嘴?” 兰儿笑道:“奴婢也是气不过,想替主子说他两句,再不敢了。”说完后便轻步后退去了。 宋皎站在原地,小心地把汪汪放在地上。 汪汪仰头,乌溜溜的眼睛左顾右盼,最终决定谁也不站,跑到椅子边上自己趴下了。 宋皎咳嗽了声,上前行礼:“见过师母。” 藤椅上颜文语微微睁开了眼睛,一双明眸从头到脚扫了会儿宋皎,很是稀奇地:“这可奇了怪了,去了一趟诏狱,怎么身上半点伤都没带?他们竟没给你用刑?” 宋皎叹道:“怎么师母好像巴不得我受点伤呢。” “你当然该受伤,”颜文语的手中握着一把檀香木蚕丝双面织的扇,此刻一挥:“就凭你在府里干的那事,要了你的头都是轻的。” 宋皎先看了看左右,见兰儿都退了出去,便小声道:“我、我没干。” 颜文语的双眼却又半眯了起来,一点儿都不觉着惊讶似的,轻描淡写地问:“哦,那你是给谁挡灾呢。” 宋皎知道她聪明,只怕多说两句就立刻猜出来了,便忙打住:“我只是想让师母知道,我真的没想对三姑娘如何,您也知道,我、我不能的……” 沉默了片刻,颜文语好像叹了声:“你要是真的能,倒好了。” 宋皎张了张口,又闭了嘴。 屋内一阵沉默,只有八仙过海的博山炉里很淡的烟气绵绵不绝地冒了出来,宋皎觉着尴尬,有意想转开话题,便顾左右言他地:“这是什么香,香的好清雅。” “你想必是昏了头了,沉水香都闻不出来么,”颜文语淡淡道:“正好熏一熏你身上诏狱里的煞气跟霉烂之气。” 宋皎抬起袖子闻了闻,倒是没有别的气味,只是忙了这半天,处处惊魂,必然是有些汗气的,自然不会好闻到哪里去。 一念至此突然想起了赵仪瑄问她熏得什么香……那个太子殿下才是真的昏了头吧,这样还能闻到香气也是见了鬼。 恍惚走神中,却是颜文语的声音很近地响起:“你在想什么?” 宋皎一惊,定睛才见她竟不知什么时候起身走到了身前,颜文语握着扇,一双能窥破人心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 宋皎忙道:“我、我原本也不敢过来,怕这一身的霉气冲撞了佳人……” 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话语唐突了,可要改口已经来不及。 颜文语却并未生气,只哼道:“你这些甜言语的还是留着,等以后对豫王殿下说罢。” 宋皎微怔,觉着这话有些古怪,却只以为颜文语是在揶揄自己,忙赔罪:“以后再不敢唐突了,师母原谅我这一回罢。” 颜文语却沉默下来,她的双眸垂落,静了片刻才道:“听说太子亲去了诏狱,他、没为难你吗?” 宋皎听出她的声音虽镇定,但藏着真切的关心,便也温声道:“没有……” 她本是想让颜文语安心,可话一出口就觉着不妥,毕竟赵仪瑄的子世人皆知,又恨自己入骨,好不容易得手怎么会不赶紧地折磨一阵儿?岂不可疑? 于是忙又补充:“他吓唬了我一阵儿正要动手,幸亏我还算有点福的,内正好有旨意,他就走了。” 颜文语的下颌抵在扇上,轻声道:“我也听说了。你果然还是命大,只是躲得过初一未必夺得了十五,按照太子的子,不把你捏在掌心里折磨够,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这预言似的话把宋皎吓得心突突跳,那只闯祸过的手也开始发。 “不过你不用过于担心,”颜文语话锋一转,扇晃了晃:“老爷已经给你在找退路了。” “什么?”宋皎不懂这个:“什么退路?” 颜文语回头看她:“眼下能抗得过太子的,自然就是豫王殿下。” “是殿下啊,”宋皎挠了挠眉角,不以为然:“老师费心了。” “他自然费心,”颜文语淡淡道:“所以我说你那些甜言语的,以后多给豫王殿下说说,只要殿下护着你,太子当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弟媳。” 宋皎起初还笑眯眯的,这笑意一直到颜文语说完,还在脸上天真无地洋溢着。 直到耳朵捕捉到一个奇异的词,宋皎的眼睛眨了眨,面狐疑:“弟、弟什么?” 颜文语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见她怔然懵懂地发问,便道:“不然你以为的退路是什么?当然是你进王府,当豫王殿下的身边人。你不是……也很喜殿下吗?这样岂不一举两得?” ※※※※※※※※※※※※※※※※※※※※ 谢在2021-06-30 22:22:47~2021-07-01 22: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的小天使哦~ 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隐 2个;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