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幼的小公主洛芙丽达第一次见到她的父王。 在那之前,她在王里野蛮生长,听着自己母亲叛被父亲杀死的故事长大。廷侍女和廷总管按照古老年代辉耀订立的教导王室子弟的方式教导她。刚刚学会走路,她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在人前大声哭闹。比学会拿起勺子吃饭更早,她学会了用敬语说您好。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她作为公主,觐见这个国家至高无上光辉伟大的王,她的父亲的时候表现更好。那个杀死了她母亲的男人,那个残暴而英明的君主。那个……能够决定她一生命运的人。 她非常乖巧,比任何这个年纪的小孩都乖巧。她在她的父亲面前单膝跪地,像个大人那样觐见行礼。当她抬起头,那双和国王如出一辙的蓝眼睛映照进了她父亲的视线之中,国王本就冷淡的表情变得更加冷漠了起来。 蓝的。 不是他喜的翠绿,那张还稚的小脸是如此的致漂亮,并不像她那容貌柔和称不上惊人美貌的母亲。 这个孩子像自己。 他不喜, 但是这样的蓝之中,有一点光。 好像只有这一点点,是像她母亲的地方。 那个女人……她曾经想要掐死这个孩子。 她无情地斩断了和这个孩子的联系。 她憎恨,她厌恶,她不肯承认,她不曾提起。就好像这孩子和她之间的血脉的联系是假的一样。 就连这孩子自己,也更像他,而不是她。 “你的母亲是曾经叛谋反,试图行刺我的罪人。”国王对小小的公主说,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身形伟岸,威严的脸庞隐藏在影里,“你是罪人的孩子,生下就带有原罪。我本可以杀死你,但我决定不这样做,这是我的仁慈,你应该。” 所以你应当不离开我,不背叛我。留在那里,哪里也不去,也没有任何其他地方可以去。 因为你有罪,你将赎罪。 所以你将不能离开,你必须永远留下来。 来代替你那总是想要离开的母亲,代替她,替她去做她应该做却没有做的事。 小小的公主跪在下面,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曾经期盼过很久这一天,期盼自己从未谋面的父亲,期盼他能够看自己一眼。在这一天之前,她曾无数次地想过。母亲虽然叛,可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父亲既然让她出生并且活到现在,母亲和父亲之间,也许并不是全无情。 仆人们和她说父亲英明而伟大,他对自己不闻不问,但却不曾短过衣食。洛芙丽达曾经想过,是不是父亲和母亲的事情里有什么内情,是不是……父亲对自己还有些微的舔犊之情。就像花园里的小鸟,鸟妈妈会喂他们。 但是,此时此刻,这一切的期盼,还没来得及生长出来,就已经磨灭了。 她望着王座上的人的鞋面,不敢抬头,直视国王的容颜是不敬的。小小的公主在片刻之间想了很多,最终,她还是弯下,低下头去,用稚的声音脆生生地答道:“是,谨遵您的教诲。尊贵的国王陛下,辉耀的太。” 那是一次短暂的会面。 但它烙印在了洛芙丽达公主年幼的记忆深处。 她的父王高高在上,威严而冷酷。他对她说她有罪的话语,好像永远回在她的脑海里,回在她记忆深处原本清净明亮的地方。 这句话,仿佛审判。在她还什么都不能做,也无从选择的时候,决定了她的一生。 于是仆人们和那些女人们之间传出了闲话。 她们说公主不得宠,公主不被国王喜。公主的母亲因为反叛被国王处置,国王没有杀死她,是要保全王室的面子,对这个女儿没有情。她们说国王在惩罚叛者的女儿,因为她的母亲反叛行刺,他要处罚公主,让人们看看背叛者的下场,让她的孩子也付出代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猜的不错。 那些妾们不敢当面冒犯她,只好在她经过的时候用讥讽和冰冷的话语聊天对话,聊到关键处,等她走近了,又意味深长地停下。她们也同情这可怜的孩子,但她们也生活在冰冷的王中,她们更同情自己。 可怜的王妃,国王多么无情。但至少她还得到过国王的宠,有了宠还不知足不珍惜,那是她们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得到了都不开心,这种人落到那种下场也不无辜。 她们带着复杂的情注视着小公主,但当她接近的时候,展现给她的只有怪异的沉默。 仆人们也同样不肯透给公主她们真实的想法。他们一边害怕公主的身份和她的父亲,一边又记着国王对她罪人的宣判,也不会对她多好。她的老师和仆人们要她一切礼仪都做到最好,一切循规蹈矩,不能有任何可能出格的举动。 她已经不被喜了,自由和离经叛道的资格她没有。 她的老师教导她,她一切都要做到最好。无论是功课还是礼仪,她不能比任何人差。因为国王要她被教导成最好的样子,所以她必须这样。她记不住背诵的文章就不能吃饭,写不完作业不许睡觉。公主没有任何外面贵族们子女做朋友,国王没有允许,所以她不能出也不能见人。在王深处没有夸奖和笑的地方,没人知道的充影的殿堂和塔楼之间,从未被夸奖过,从未向人展示过的小公主比任何同龄人都要努力,也做的要更好。 但是没有人夸奖过她,没有人知道她的优秀,甚至没有人向她指出这一点。 她做的一切,她成长成的样子,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必须默默忍受。这是她应得的。 母亲是叛者,刺杀父王的人。她是罪人,于是自己是罪人的孩子。 她生下来就有罪,父亲没有杀死自己已经是他的仁慈。 她应该知足,她应该。 这一切都很好,她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但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父亲知道她这么努力会不会意。 希望他不要失望,希望他能够夸奖一下自己,希望他……能够赦免自己一点过错。 她已经在努力了,她拼尽全力在努力了。她把一切事都按照父亲的期待认真的去做,她好希望父亲能够看自己一眼,好想听到父亲和她说,她对他仁慈的他受到了,他愿意赦免她一点罪过,听他和她说她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她做的不错。 但公主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 在国王小的时候,没有人夸奖过他,没有人鼓励过他,也没有人过他。 当他长大,他也不会鼓励自己的孩子。 十几年的时间,公主从软弱幼小的女童长成了光四的窈窕少女。她继承了父亲的惊人美貌,拥有了美丽的室和盛大的成年礼。她的才华让王都震惊,慕者如过江之鲫,国王开始下放一些权力给她,贵族们私下里都在传说公主是陛下选择的王位继承者。 但公主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罪人的女儿,父亲不可能对她意。 她从未得到过任何夸奖,一切物质的足都是父亲按照辉耀传统准备的。父亲是英明的国王,所以不会苛待他有才华的公主。但他没有原谅母亲,也并不她。 无论她怎么讨好,父亲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亲切的话语。她在臣民和贵族面前自信美丽光芒万丈,唯一的理由只是她必须要这样。 公主必须是开心而自信的,她应该过得很快乐。父亲给了她那么多好的物质,装扮她,她应该对得起这样的装扮,不可以把王室的内情和影,父女矛盾这种给王室脸上抹黑的东西暴于人前。 就像父亲为了她举办了盛大的成年礼一样。即使他在成年礼的之前之后都不接见她,不对她说任何祝福的话,却记得嘱咐她一定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要谦逊美丽而得体,不可为王室丢脸一样。她有义务维护王室的颜面,作为公主,她有无论如何都要在人前保持微笑的义务。 父亲对她没有情。 但是不要紧,只要她能够做好父亲安排给她的所有事,扮演好公主这个身份的样子,她就是对父亲有点用的。 她对父亲有用,这个认知让她自认为罪人的内心总能够稍微平息。 也因此,国王不肯让公主出嫁,即使有那样多的人求娶。贵族们都在传说国王是想把王位传给公主,挑选公主的夫婿要特别小心。公主已经认命,她已经不敢奢求父亲会放过自己,无谓地幻象本来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平凡的幸福和世俗的情。 而国王……国王给出的解释是,他们不够分量。他们给出的价码远远不够高,不足够他放她走。 公主明白,他在说自己要为他效力一辈子,或是用高价直接卖掉。她不敢揣测国王的想法,唯一一次试探着询问,得到的答复是国王的冷笑:“他们的卑微身份,想要求娶拥有我王室血脉的公主。低者的妄想,他们怎么配?” 他看向了公主,讽刺地勾起了一边的嘴角:“怎么?你看上她们了?这可不妙,” “不敢。那怎么会呢。”洛芙丽达低下头去。 “你最好不要。”国王又出了那种讽刺而不喜的表情,像是回忆什么让他讨厌又没能消除毁灭的东西似的,“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现在的一切是因为什么拥有。若你被那种卑微普通的男人拐走利用,和那种完全没用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当然,我明白。”公主真心实意地说,垃圾应该进垃圾桶,扔在那里,任由它腐烂,她已经十分习惯,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不会颤抖,“谢您的仁慈,辉耀的太。” 洛芙丽达很认命,她安心在王里做工具人。对谁都笑,永远耀眼夺目,不辜负王室的威名。面对父亲,她总是用最温柔最崇敬的语气赞颂。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意,不要离开父亲,王对她来说好像一切梦想都实现的天堂。 她这样说,国王也真敢信。而每一次公主这样和国王说,看他似乎出些许意神情的时候,内心中都会微微舒一口气。 她的内心烂掉了。 但那又怎么样,至少,至少。她还没有被嫌弃。 吃人的廷埋葬了多少人。她能在这里,她还活着,身为罪人之女,高贵和卑的血混合着在她的血管里淌。洛芙丽达总会在心里默念。 父亲是仁慈的,他本可以杀死自己,她应该。 …… 公主20岁那年,一位年轻的辉耀少女在遥远的南方破译了非常高级的古老魔法。 她的故乡是辉耀,在魔法知识圣殿毕业以后,也将要回国效力。 国王非常高兴,举办了隆重的宴会为这位少女庆祝。洛芙丽达公主当然也要参加。她穿上典雅隆重的长裙,出席了这次宴会。 然后,在那里,那位年轻的女士出于国王的邀请和对自我的证明,向所有的宾客展示了她复原的瞬发魔法技巧。某种血脉上的魔法共鸣同时出现在了她和国王以及洛芙丽达之间,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着她的身份。 她也是……公主。 国王切斯特的女儿。 她在那么多宾客面前和国王父亲相认,顷刻间获得了公主所应该拥有的一切地位和财富。国王对那位年轻的法师,现在她应该被称呼为安妮二公主了,非常和蔼慈祥。他想要留下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想要让她为自己的国家效力,所以就要给她好处。 大公主洛芙丽达在旁边看着,恭喜父亲,妹妹。她的笑容恰到好处,戴着蕾丝手套的双手鼓掌多么响亮。 她的母亲,是切斯特的王妃。 她出身贫寒卑微的小贵族之家,是希尔坦那种战败国送来安抚辉耀的物品。她身份低微,拥有国王的宠,却犯下谋逆大罪,促使国王亲手杀死了她。 洛芙丽达是罪人生下的女儿。 她什么都没有,她也什么都不配。 但在她那么多年的努力,父亲都不肯认真看她一眼之后。 在那无数次,她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功和进步,带着喜悦去看向父亲,却只得到父亲的提醒:“记住你的身份,洛芙丽达。你那母亲连谋刺我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只做到这种地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和“记住你的身份,你得到了那么多资源,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你为什么不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呢”。冷嘲热讽那么多次之后。 洛芙丽达本来已经接受了命运。她就会在这晦暗森的王里渡过一生。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认可,自己只是被父亲挑剔的工具。 这本来没有什么,至少她还是他的女儿。 父亲不会人,她总是想,不知是在强行解释残酷的现实,还是在徒劳的安自己,他不会任何人,也不会对任何人好。她是他冷酷无情的牺牲品。 但这也很好。 因为即使是牺牲品,她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本来没有什么。 如果她的妹妹,出身辉耀,冒险半生,在知识圣殿取得那么高的成就,恢复了古代失传的魔法,没有带着众人的目光回到这里的话。 国王……很重视她。 他会用鼓励和赞许的口气和她说话,会把自己给她的珠宝华服说成是给她的奖励,而不是从出现开始就亏欠的债务。她取得了了不起的成就,她幸福快乐就变得理所应得。她没有造反的母亲,她的母亲没人认识,似乎也不关心谁知道。 但她也不需要靠母亲来维持身份。天才的年轻魔法师,国王喜的遗失许多年的女儿,前途无量的公主殿下。这一切已经足够让所有的贵族们都忘记她区区平民出身的母亲,将她捧到很高的地方。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的光辉就好像似乎已经盖过了洛芙丽达。 这让洛芙丽达无法忍受。 她不能失去父亲的注视和目光,不能失去这最后一点赎罪的机会。多年的耳语目染,她出生就有罪的印象已经深入了她灵魂深处,让她无法摆。 她的外表骄傲美丽,内心痛苦而卑微。 她没有未来可言,唯一可以追求的一丝希望,似乎就在赎罪这一条路上。似乎只要她努力,只要她不停地向父亲证明自己的价值,哪怕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只要她在努力,只要她不断做的更好,她就走在赎罪的道路上。 赎罪,赎罪之后是什么洛芙丽达已经不去想。但仿佛只有维持着这种想法,维持此种希望,才能让她每一天都能像昨天那样微笑。 她本以认命,本以习惯,这一切本来都没什么。 它们本没什么……如果安妮,这个让父亲鼓励,让父亲讨好,让父亲喜,自由又光辉的姐妹没有出现过的话。 …… 洛芙丽达必须忍受。 她必须忍受这一切,必须看着父亲和妹妹父女情深,看着她可的妹妹,在外自由长大的妹妹,有母亲和老师疼,魔法师教导的妹妹快乐的生活,拥有公主这个称号本应代表的一切。 那些世俗的名望,华美的衣食,珠宝和奢侈的装饰品,对于洛芙来说,每一件给她的东西都是沉重和难以背负的,是在她扭曲人生上面一层一层的重担。 但在安妮身上,它们使她更加耀眼。 她不是没有同情过,当妹妹换上肩背的礼服,出她是伤痕的后背和肩膀,她也曾心疼她在外经历的一切,也曾怜地伸手触摸。 当妹妹被不懂事的人和贵族议论,她也曾沉下脸,因为联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时光。 她的妹妹曾经为了讨好她,给她拿过在能力者世界淘换到的神奇物件。那是一件灵风格的挂坠,镶嵌在里面的石头,纹路复杂华美,材料坚不可摧,具有较高魔法造诣的人隐约能够看到阵盘的痕迹。在过去的一千年里,许多了不起的能力者死去,他们的魔法物品和居所府遗失地,有些被人捡到,到处都是。 “说不定这能用来打开某个灵的府呢?”安妮把它给她的时候,笑着对她说,“能用这种神奇材质做钥匙的人,肯定非常厉害。如果真有这样的一天,姐姐你就发啦。” 她的眼眸明亮,眼中有光。望向她的笑容里有些真挚快活的部分,即使是洛芙丽达,也很受触动。 她羡慕,也嫉妒,羡慕她那么自由地成长,嫉妒她有自由成长的可能。 廷外面的生活,是她无法想象的世界。 但那一定很好……每当安妮向她讲述那些冒险的故事的时候,那么命悬一线,几乎死亡的危机,即使她面上没有表示,心中也忍不住向往。 如果……如果她能够那样就好了。 快意恩仇,自由冒险。天地之大哪里都去得。见到不平的事情就出手,心中不高兴就开口。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就算死在路上,也是脸上带笑的。 但想想毕竟只是想想。 就像她在现实当中,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斥责安妮,让她不要说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东西一样。 她没有选择,她哪里也去不了。廷是一座牢笼,她出生在这里,也终将老死在这里。她出不去,也逃不开,所以她只能斥责,好对内对外表示对父亲的忠心和现在生活的意。 所以,即使有过那么多的曾经和即使,即使她也喜过安妮,当切斯特表现出对安妮的重视和喜,当他表现出了对安妮活泼自由的人格的欣赏的时候。 洛芙丽达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想要让安妮消失。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注定只能困死在廷之中,和各种谋黑暗和鲜血为伴,所思所想见不得光。 在廷之中,她必须有用。她必须获得父亲的注视,这里没有什么能够高过父亲的意志,任何都不行。 如果她失去了父亲的关注,如果她变得没用。她就会像没人关注的垃圾一样,腐烂在角落里。 洛芙丽达是从腐烂的窒息中挣扎着活到现在的。 她什么都没有,因此决不能沦落到那里。 她已经无所畏惧。 安妮应当消失。 所以她谋鲨安妮。 她谋鲨了安妮。 ※※※※※※※※※※※※※※※※※※※※ 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猪(。) **if线人物因为经历和记忆不同,不应和真实线人物人格混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