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尼丝和她老师的说法,紫芫的魔力回路还有点滞涩。 这意味着一方面他们现在走不了,紫芫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看护。另一方面,紫芫想要尽快恢复全盛状态,他请求白来帮助他,花一点时间和他切磋一下。 白是一位真神,他具有可以迫紫芫使出全力的能力,又不会因为接近能力极限而有失控的风险。就像当年在辉耀王,他曾经委托奥古斯都来做紫芫的陪练,帮助重伤初愈的紫芫恢复状态一样,如今在央都,紫芫亲自请求他来帮这个忙。 当时尼丝和竹取都不是很同意,倒不是说紫芫的身体撑不住,而是不赞同他急于恢复能力进入危机境地和人互砍。竹取警告他们,虽然紫芫能够恢复到使用全力的程度,但倘若他在完全展开神本相的时候受到严重的真实伤害,以他现在的情况极难愈合,几乎肯定会死。 那时候白没有代替紫芫答应或否认,只是问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确定自己能接受这个后果吗?” 紫芫的回答是:“我知道,我确定,我会避免受伤,但我很需要传奇阶的力量。” 于是白就没有阻止。 他只是说:“那你记好,不要受伤。” 他答应了,和紫芫切磋,帮助他恢复这件事。为此甚至去请动了军事院的校长,请求借用四大最高级别的超凡切磋场地一用。 但紫芫的身体要说恢复到完整动用传奇阶的超凡能力还有点勉强。在那之前,他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在这段无聊的时间里,白把目光投向了无辜可的洛芙丽达小姑娘。 洛芙现在是个超凡了,就是非常菜。能力使用不练,境界基础不稳健,和小时候她在紫芫的教导训练下打好的同级别超强的扎实基础完全相反。这和她这些年由于项玉的原因连续升级很有关系,一般来说,除了那些真正吓死人的天才,而且一直埋头在锻炼能力上面,否则二十四岁的超凡只有梦里才会出现。 洛芙的天赋不差,但她有限的经历后面几年全花在辉耀的杂事上了。在机械院的那些年她和同龄学生比非常努力,但那更多是理论基础,实际上用来切磋联系稳定境界锻炼能力的机会也说不上特别多。 她的境界是被项玉强行提上去的,每一次残响或者项玉上号救命,洛芙作为身体和能力的真正支配人都能够从真神的视角受到规则。那之后项玉离开,她对规则的受却不会变。相当于从大佬那里看过解题思路,自己回来再试着还原琢磨。 这实在是太作弊了,她能力提升飞快,可抄答案和自己推导终归不同。洛芙的境界掌握比较虚浮,又因为几年来心思不在上面也缺乏指导,在项玉从黑魔法面前捞她,强行升到超凡以后甚至没有系统地分析过那些规则力量哪些属于项玉,哪些适合自己。 她需要一个超凡老师,就像每一个超凡老师指点自己学生一样,为她指出只属于自己的未来道路。 紫芫本来是最合适的角,但一来他还在养伤,二来以他们的关系这种指导也说不上绝对客观和合适。白和洛芙并不悉,但他很悉项玉。他和悉洛芙的紫芫共同合作,本来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为洛芙安排好超凡能力的前进方向。 他是这么打算的,也是这么做的。但洛芙的觉就不是这样了,某个光明媚的上午,当她拿着剑站在白面前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麻木的。 就……? “全力攻击我。“白在她对面,为了表示重视拿了铁。他的主手武器是一把长柄刀,凡人用来骑马作战的那种。长柄兵器,势大力沉,挥舞起来一抡一片。空手实在不顺手,所以拿了个炼铁凑活。 “致死攻击,不用担心后果。你不可能真的伤害我。“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平静的语调远远传向对面的年轻人。 洛芙站在这个昨天还不存在的切磋场地上面,到寒风萧瑟,吹过地面的尘土,刮起层层扬沙。 ……如果地面有尘土的话。 她虽然知道会面临这一步,但仍然麻了。 就……倒不是担心失礼,主要是太菜了,太丢人了。之前面对紫芫能想一想紫芫不会因为她有缺点就嫌弃她,面对学校老师还会想老师见过很多差生她在其中一定是个出的人才,但站在白面前,她实在无法用这些东西来安自己。 想想诸神的境界和身份吧,他们指导的人都是什么成就。阿尔伯特指导过布莱兹,布莱兹——现任怪大神。项玉指导过人皇海月,人皇海月——巅峰传奇,只等时间沉淀的真神大家长,兄弟姐妹全是继承人。塔尔维亚指导过怜冰——假使指出她沉浸于过去无法向前是卡在巅峰上位神原因也算指导的话,怜冰是极有可能传奇的强力超凡。 她,额,她。 真的很抱歉。 白不管那个,洛芙不攻击,他先上。 洛芙到身体一沉,几乎瞬间就觉得不对——白的制到下位神级别的神域笼罩过来,这神域无形无质,是白存在的延伸。在此领域,神的意志就是规则,并且不需命令就能改变自然存在在那里的物质世界的倾向。 神域的主人想要炎热,空气和土地自己会沸腾,不需要他去命令。这种改变是自发的,收到本来的规则合,而不像领域那样需要命令才能令本来的规则不情不愿的改变。 从下位神开始,能力者的意志开始具有现实意义。他们的生命形态改变,可以以某种凡人无法领会的方式受和掌握规则,某种意义上意志所想会定义现实为本来状态。低于超凡的存在所造成的一切规则命令天生极难伤害他们,因为规则本身天然倾向于具有神的神域内的超凡的意志,而非费力才能造成影响的凡人。 下位神,超凡中最菜的一档。按照一般杀伤力来计算,比起传奇可以彻底毁灭一整个没有防备和抵抗的文明世界,连一点生命和文明的痕迹都丝毫不留。上位神的怒火可以燃烧四分之一片大陆,永久改变一些规则,它菜的只能毁灭一个无保护小国面积的土地,还得费点劲才能清理死角,可以说菜的细节,菜的真实。 但是菜和菜是不一样的,下位神到底是具有神,生命质变,获得理解和呼应规则存在本质的级别。同样是无保护的可怜战力计量单位小国,领域连一个行省都炸不彻底。 更何况白……唉,算了,不说了,再说洛芙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他人还没到,在洛芙附近的领域已经展现了杀机。那些领域内的物质和空间规则好像石墙一样坚硬黏稠,死死困住她,甚至束缚住了她对领域大小和突围距离的估算能力。 洛芙的神力探不出去,视线所及之处空间扭曲,扭曲的地方只要一秒钟就裂开成为千千万万可以把人切成饺子陷的空间裂口,折的光影里是死亡般的锋利。 白什么都没干,只把神域过来,洛芙就已经非常窒息。但她能怎么办呢?她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先活自己的神本相。对面的杀机都贴在脸上把鼻子都扁了,洛芙还在唤醒力量,速度慢的让她更窒息了——这可比她看那些传奇和真神活的速度糟糕多了。 神力量和魔法规则解构补充代替她物质世界的l身,物质身体和神状态转化,过程中承受抵抗别人神域的很大魔负担。洛芙有一会觉有点像没热身心脏里就突然来了三倍的血量,一不小心就承受不住厥过去。 白站在原地甚至都没动,她就已经快死了。而这家伙本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脚步都没有往前挪一下,站在几十米外老远的原地,提起手中的子,冲她遥远地挥舞了一下。 这就是那种玄幻小说知名场景里隔空一指还不用发光波就能造成攻击的高级技能了。究其原理,能力者修行到一定境界,自身存在和自身意识有一部分已经会离本体。只需要投出去——比如白可以只把神域扔在洛芙这里,自己脚下没有,还可以扔好几个——即可通过分离出的存在投达到此种炫酷的效果。 原理是这样的原理,原理上洛芙也能做到这种事。但现在面对这种高贵的真-隔山打牛技能的她一点也不觉得炫酷。白那一下重击事实上向她投了一种“击打”的命令。这种命令立即引得他神域笼罩范围内的物质和规则忠实执行。洛芙到自己面前的空气中出现了一股能够劈开天地的可怕意志。 因为它要能够劈开天地,所以它可以劈开天地,换句话说,天地因它而开,阻拦者也因它而开,所以它能劈开一切。在这样的意志之下,洛芙能觉到自己也很好劈。 她的神行本相终于活到足够撑开一点自己的神域。洛芙废了吃的力气挤开制她的神域,在最后一刻滚开,还没滚完,心里就已经被刺的几乎落泪。 为白真的打她,为他这么强的可怕,为她和这之间完全就离谱的差距,也为她即将挨的一顿毒打。 ——她逃开了没错,但白的神域一直笼罩,她没有逃出范围,力弱也无法抵抗。 而白。 他还站在原地没动,好整以暇,手里的子挥舞了两下,自然就有大概……七八个‘劈山裂石’的概念从四面八方冲着洛芙‘实现’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的神域力量甚至更大了。那股可怕的规则力量变成了黏稠的泥潭,把洛芙粘在了原地。甚至其中的方向也了,四面八方的空间扭曲旋转着,暗藏杀机通向不同的地方。 神域张不开,只能笼罩自己周围一点点的洛芙:…… qaqqqqqq妈妈!族长鲨人啦!!! …… 洛芙躺平了。 地板也不是很凉,风也不是很萧瑟。就在这里,躺的平平的一片,好像一条被晒干的咸鱼,咸鱼的生活也可以很妙啊…… 穿着马甲的白出现在了她头顶,站着,高高低头俯视她。 “你这个……“他面无表情,花了一会措辞,“需要加强锻炼。” 洛芙眼泪长。 “起来。“他用手里的金属碰碰她。洛芙于是爬起来,丧气的好像个被人打着上工的老黄牛。 “我听紫芫和塔尔说,你早几年很努力?“白提出了直入人心的灵魂质疑。 洛芙:呜呜呜呜。 “我……唉,是努力的。“她从地上起来,难过,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那时候我想在能力者社会有立足之力嘛。”还想和紫芫在一起,“而且那时候我总是觉得我努力就能保护自己,可以对项玉尊陛下有所帮助,还能在面对小说描述的命运剧情的时候产生一些正面影响。” 但是现在,她已经有在能力者社会的立足之力了。逃离廷显然已经取得了阶段的不需要个人武力的结果。超凡的实力达到了和紫芫在一起的最低标准,小说剧情已被击穿。 而剩下的部分……“现在我已经意识到,我所面对的那些问题,靠自己个人的努力,个人在几个月十几年里努力获得的力量,无法改变任何事。” 那是诸神的领域,连传奇都很难上手,她这种下位神的萌新一百年也爬不上上位神,能有帮助个。 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她本来也不是学者,那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区别。 洛芙有点丧。 白看着她,沉思一会。 “那随你吧。“他说,出乎洛芙意料,咋咋地了,“虽然我觉得在辉耀的局里,自己的一点能力提升都能保命,不过你又不想回去掺和,随你吧。” 啊? “早些年那些能力者之所以着急提升力量,出去自己主观的意愿,有些世界不和平的因素在里面。“他叹道,“既然和平了,年轻人拼死拼活的意愿下降也是道理之中的。权柄选择继承人的判断标准没有追求力量这一项,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这样吧。时间沉淀下来,总有一天你觉得无聊想要改变点什么,到那时候再说。” 洛芙抓抓头发。她本来的头发在地上一躺都了,也就不要形象了。 “不,我觉得这件事只是我懈怠了。“她说,白回过头,看她低头承认错误,“我……在辉耀的政局里呆了那么久,已经有点偏移了自己本来要走的轨道。” “我……“她咬了咬牙,虽然很不情愿,但强迫自己甩开辉耀糟糕的作为无所谓能力者不能力者时期的回忆。回想最初的时候,她是想要甩开这一切的。最强大的能力者是星空之下最自由的人,生死都是自由的。在辉耀的那些生生死死很可怕,但那不是她本来要追求的,那是一条偏移的道路。 “我很您提醒我!“她对白说,“我会慢慢回想起那部分,继续努力的!” 白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冲洛芙平举起手里的,看起来不是要攻击:“既然如此,再打我一次吧。” 洛芙:???? “你的超凡能力方向需要调整。“他说,“再像项玉你们也是不同的人,你比她的爆发和力量不足,只能用变化和技巧弥补。攻击我,让我看看你的超凡力量使用出来是什么样。” …… 洛芙打白打了一下午。 打的酸背痛,因为一直修养受伤的身体魔力回路全被冲开了,浑身酸麻之余有一种难以描述的通畅。她的力量从来没有展开的这么彻底过,白为她调整了一部分能力使用习惯和适应方向,她现在觉得自己比之前使用能力更顺手了。 不过这里比较让人害怕的是,她打人的累的半死,被打的白气定神闲,连呼都没。出来一看表,虽然她觉得是一下午,但由于真神的时间规则拉长,现实中没有过去几分钟。 洛芙比较肃然起敬。 “这段时间,有空你就来找我吧。”白对洛芙说,看起来没有打算要放过她,“你落后的课程有点多,一时半会可能也恢复不过来,我抓紧时间尽量帮你弥补。” 洛芙:qaq “能力者修行是孤单而艰辛的道路,在过去有项玉帮忙,所以你可以走一条捷径。但她已经无法再帮助你了。你想要向前走,终归要靠自己。掌握自己的力量,灵活使用,选择正确的道路,只是其中最基本的部分罢了。”白对她说道,口气不严厉,但洛芙却从中听出了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味道。 “现在的超凡,没有一个人不是年轻的时候在孤独的苦修和领悟中渡过。只有怀有坚定信念,能够忍受这一切的人才能走到现在的地方。若你只想甩世俗获得自由,那么停在这里是应当,也是必然的结果。就像那些取得了一定成就就轻易足的凡人那样,他们走不远,也不想真的走远,能力者的道路不是属于他们的道路。” 这位现在身受重伤境界残缺,但一旦恢复就是星空之下最强的真神对她说道。 洛芙陷入了思考。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她对白说,“我想您说得对,在过去,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层。” “现在开始想永远不迟。”白答道,没有责怪的意思。 洛芙笑着叹了口气。 作为能力者活下去……和作为命运的主人公不死掉,是两件不同的事。 倘若她真的挣了命运,那么死亡的影将要散去。项玉的残响已经不在了,无论她最终是死是活,都无法再作为洛芙背后的女人给她便利和指引。 洛芙必须面对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她会逐渐变成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诸神继承人,普通的穿越者,在旋涡之外,不会有注定的命运。她的目标不再是躲避死亡,找到一种可以生活下去的办法。而是抛开这些,面对以后的漫长人生,去思考,去追寻,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想要,就要付出汗水和努力。普通人的人生是这样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只有那些开了挂同时又要被外挂拖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付出代价的可怜人不是如此。洛芙已经逐渐不是那样的可怜人了,她从命运中付出代价额外获得的礼物已经清偿,现在要开始一码归一码了。 这很好……洛芙的心情为此甚至变得愉快了起来。真的很好,付出就有收获,而不是拿着命运的礼物,被迫易更昂贵的东西。 命运的礼物暗中标好了价格。她收到的上一份礼物的价格之高昂,让她再也不想收到下一份了。 在她挨打的后半段,紫芫摸进来,和白一起就洛芙现在的属和习惯进行了探讨和指导。 现在白教育完了,他过来拿巾给她,帮忙擦擦汗。 白说的这些道理,紫芫都懂。但他和洛芙的关系显然不如白的纯粹,带着情来看,事情容易偏离。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没话。 就比如现在,洛芙拿了巾擦了两把,想往紫芫怀里拱。 白:……。 算了。 他移开了视线。 年轻人能够自由地在一起,能够幸福,获得他们年轻的时候,有些人或许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这是好事。项玉也是这样期盼的。 ……好事啊。 …… 二月初,紫金和军事院约定了一个空缺的时间,把军事院的切磋场地空出来,好让白和紫芫一位世界一位传奇有足够的地方情互砍。 白会把力量制在传奇阶,但两个传奇用传奇阶的力量打架显然也超过了军事院切磋场地本来设计时候的承受能力。就像洛芙在机械院听说过的故事那样,这需要一位大家长来看场子。 一直以来在浮空城装死不着家的奥古斯都于是就成了这个看场子的人。顺便来的还有半个大都的超凡,军事院的那些家伙离谱到和魔皇要了给全校师生观众席围观的许可。校长振振有词,表示两位传奇展现完全力量还是没有危险的切磋,实在是太适合年轻人领悟观摩了。白为了借她的场子,懒得和她扯皮也就答应了,因此在这里的还有一大堆军事院和其他学院的超凡。 人真不少。 时隔多年,洛芙对这种总是跑偏的扭曲发展再次到了难以言喻的窒息。 哪里都很好,就是和传说里那些超凡决斗都会找个没人看到的小山沟里情互砍很不一样。……如果旁边没有只是凡人的普通学生拿着热狗往这里蹭的话,这窒息还能轻微一点。 ……奥古斯都仍然穿着他白的礼服长袍。 时隔多年再次以这样私下的形式见面,洛芙面对他也没有了很多曾经的敬畏和恐惧。她仍然尊敬奥古斯都,就像尊敬他尊重项玉的选择没有迫强求给了她一条生路一样,但除了这个和些许愧疚,白的大龙在她眼中已经不再是那样神秘可怕又难以捉摸了。 当洛芙来到奥古斯都面前,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奥古斯都没有变,变得是自己。他甚至没有和她的愧疚对应的情绪,既无慨,也无愤怒。 大龙还是老样子,和十年之前毫无变化。他不曾因为洛芙曾经的普通和弱小而看轻她,也就不会因为她现在的身份而多一重视她。他站在那里,银发仍然像河那样逶迤淌,俊美的不像活人的面孔上,金的眼眸平静地俯视着她。 ……如此平静,真让她怀疑十年之前在辉耀王曾经窥见的,他和项玉之间只言片语稍纵即逝的过去和话语是梦里发生的一样。 奥古斯都看到了她的负担和愧疚。就和十年前一样,他毫无铺垫地开了口:“别去在意那些你没法改变的事情。太自大了,你看起来就像在认为自己可以做到比我们更多更厉害的事情一样。” 洛芙刚刚张开的嘴挣扎了一下又闭上了。十年没有过私人谈话,奥古斯都的这张嘴让她怀疑这家伙的脑子可能好不了了,以后一直就这个样。 “您安人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从十年之前刚刚遇到您,就令我印象深刻。”她板着脸,干巴巴地接道。 “我没有在安你,你不需要安。”大龙轻巧地答道,旁边隔着一大片规则屏障的那一边,紫芫和白互相行礼,看起来是完了互砍的前置准备阶段,“你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你已经得到了比较珍贵的东西。无论是为了外在的平衡还是你自己内心的平衡,你都不需要安。如果我不是这样言语和行动都能造成可怕影响的存在,骂你一顿说不定你还能觉更好。如果我碰巧是个坏人那就更好了,这样你能心安理得。” 他说话太毒了,洛芙脸都绿了。虽然道理确实如此,但他真的其实不必见面半分钟就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奥古斯都并没有要诛她的心,他只是懒得敷衍。正如此刻洛芙从他身上受到的气息和情绪,这个人懒洋洋的,仍然没有不高兴和杀意。 “太自负了。”他对着洛芙说道,凉凉地笑了一下,“你自负到了认为自己要对这一切负责的地步。我真不知道该夸奖你还是批评你。不知道这些年你的经历到底让你有了什么自己是故事主角的幻觉,但也不必如此。任何意义上来说,我们在漩涡中所处的位置,本来可以做到的事,都比你以为你可以做的要多。” “……”洛芙看着他,就无语的,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口,又合上,没去看旁边开片打的飞沙走石。 过了好一会,她笑起来:“那请您还是夸奖我吧。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想听好听的。既然夸奖和批评都可以,为什么不呢?” 奥古斯都也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神情柔和下来,笑着叹了口气:“倒在奇怪的地方没有退步,反而似乎有些长进。” “我就当您这是夸奖啦。”洛芙笑道。 他们对视着,沉默蔓延了一小会。 “从项玉把你作为她的继承人,你十五岁那年被人毒杀,权柄认可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必有这一天。”大龙说道,看起来有些麻木无味,“既然开了头,必然面临尽头的结果。如今看来,虽然过程曲折,但也没有偏移很多。” 洛芙说不出话来了。 “您……那时候就知道……” “那天晚上我拼尽全力修改底层规则,试图把你接纳进来,阻止你接受权柄。”奥古斯都蛮无所谓地答道,“不过还是没赶上。那时候,好运气和主动权都在格莱西亚那边。他想用你去搞项玉,项玉只能接招。你死了她也可能会被你带走投胎,她也没办法。” “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格莱西亚的计划会进行下去。你不会有机会分离项玉,会带着她遇到各种危机。直到你们的人格太深入,项玉她不能通过噬年轻人生命的方式复活。这有违我们的原则,那时候,她只有一个选择。” 奥古斯都注视着她,金的眼眸平静,让洛芙几乎到后背发凉。 “你想帮忙,你帮不上忙。你知道吗?你作为棋子,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行动超出预计,有多少意志真正自由?” ……喂。 要不要这样啊,前脚白和她说凡人的努力在命运之前多少有点作用,善意会回馈,注定的命运会动摇。扭头你就在这里说这个。 这很打击她的信心啊,奥古斯都你知不知道? 白和紫芫在旁边情互砍,场面非常刺,魔法波动极其剧烈。看起来已经进展到了平地起大山和轰碎大陆架的阶段。周围的观众都停下了原本吵闹的谈,奥古斯都没有回头,他银白的发丝中,有一缕变得明亮了起来。 洛芙明白了,奥古斯都不会祝福她,但他也不会诅咒她。在项玉的事情上,大龙并不认为她有开口的资格,也不认为她的人格的选择会对现状负起任何责任。她的想法是她的想法,事情的进程是事情的进程。说难听点,她不配,所以奥古斯都也不会在任何方面上责怪她。 但是……嘿。 “虽然您这样说,但我知道其实我是有能力选择什么的,是吗?”她问大龙,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尝试和这位脑子不对劲的真神斗嘴,每一次都失败,下次还要试试一样,“我很谢您的体贴,但其实您并不必如此。” “你想听什么?”奥古斯都问道,“你要为项玉的生死负责,如果你不回去那堆泥潭里把自己埋了就是在吃她的尸体生存?所以你必须回去,你这个不知恩的人渣?” 洛芙睁大了眼,一脸吃惊惊恐地伸出手指向奥古斯都,如果说她曾经和布莱滋学会了什么的话:“——您,您,您……太鄙了,您怎么能骂人呢?” 奥古斯都:…… 她到自己和大龙的漫长斗嘴中终于取得了一次阶段不失败的胜利,因为奥古斯都看起来终于很不高兴,类似于找个机会去揍布莱滋一顿的那种不高兴。他沉默了一会,抬手给那边几乎开始创造世界的白和紫芫加了一层保护屏障。 “人真矛盾。”他嘟囔道。 洛芙一笑:“一直如此。” “好吧。”大龙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既然你要自己选,就自己选吧。当你有了真正选择的资格的时候,随你的便。” “我洗耳恭听。” “命运要你死。”奥古斯都对她说,“你已经半只脚踩进了那个旋涡。” 洛芙到身上的汗一炸。 她去摸黑魔法的时候,内心中的绝望几乎无法描述。好像黑暗的泥沼,可以噬掉一切光和希望。 “你还没有走出来。这样的你选不出来,你做不到。若你对生活没有希冀和热,你所面对的选择不具有正确的选项。你将在苹果和树莓之间选择,而不是正确的苹果和橘子。你的绝望,你残存的对命运的憎恨和灵魂深处的黑暗泥沼仍未散去。你手中拿着的事树莓,它不是橘子。你要在苹果和橘子之间做出选择,你首先要有苹果和橘子。”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确定我的树莓变成了橘子呢?”洛芙问道,“我觉得我可以……但也许您是对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不行了。” 大龙金的眼睛凝视着她。 “命运的网还有一丝线搭在你的脚上。”大龙仿佛朗诵似的说道,吐出口中的音节优美而富有韵律,好似在宣布什么,“那是你绝望而死的丝线。你已经挣了那张网,将它抛在身后,只有这残存的黑暗的蛛丝搭在你的身上维系着你和它的联系。它留存着几乎绝不会实现,但终归不是必定的把你拉回去的可能。” 他开始说谜语了,但洛芙能够听懂。在一些玄学和意志的层面上,谜语有它的魅力和力量。 “这蛛丝,是你心中残留的绝望和黑暗。你受不到它,但它仍然存在。”大龙对她说,说出口的话语因为他的音调带有某种奇异的引人的韵律,就好像故事中的预言者在颂念命运,而实际上,他在诅咒和唾弃它,教一切人挣,叫一切注定的命运消亡,“蛛丝只是蛛丝,无法住活人前进的脚步。随着时间的逝,当你真正挣这种黑暗,命运的蛛丝也自然会随之从你的脚上落。到了那时,你从黑暗中走出来。树莓变成橘子,你有资格去做那个选择。”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挣黑暗,但当蛛丝离开,命运碎裂,你会有觉。” “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向前还是退后,不要再像现在这样询问我们了。”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