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花了大概一年写完了她的学术垃圾。 天还黑,紫芫坐在炉火旁边无所谓地翻书等她,整层房间都弥漫着花的香味,他抬眼看看洛芙,对她笑笑:“完事了?” 洛芙点头。 “也不很难,是不是?” “别扯这些了,我现在就是很后悔选这门课。”洛芙走过来坐到他腿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吹了口气,“给你一个赞美我可的机会。” 他低笑起来,揽住她的,伸手探进她裙子外面的袍子:“是,你是最可的,而且非常美。你那么白皙优雅,就像把月光披在身上。” 洛芙捧住他的脸,凑过去吻他。她他,想亲近他,想要把自己展现给他,也想要获得他展现给自己的部分,连他身上的气息都会到恋。 总之就是……车车。 紫芫说的话并不全是情话和恭维,当洛芙陷进他夜空一样的被褥的时候,她的身体真的白的好像在发出柔和的光,就像是夜空中圣洁的月亮。 她的手指纤细温凉,大胆又羞怯,比起上次练了不少,但仍然有点笨拙。他不让她用嘴碰他,拥抱她,亲吻她,看着她因为自己而颤抖,发出忍耐不住溢出嗓子的轻柔呻/。 亲密行为是凡俗生物的本能,对超凡而言这意味着身体不能支配的失控无力,不是很有惑力。但如果是她的话,紫芫大概能理解为什么这事让许多凡人那么趋之若鹜。 明月高悬的时候,紫芫起穿戴整齐,看看洛芙趴在被褥里动都不想动一下,又摸回她身边给她把睡裙系好,慢地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洛芙伸手摸到他的肩膀,往上挪了挪,软趴趴地靠在他肩上,隔着衣料能受到他温热的身体。血在,心脏在跳,十分好。 紫芫揽了揽她柔软的肢。洛芙很苗条,他心底倒是希望她再长点。但尽管如此,她在他怀里的触也一直那么柔软,乖巧的不可思议。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吧?”洛芙问他。 “洛芙?”紫芫记得。 “是啊,不过这是我的姓和名。我姓洛,一个单音,叫芙,也是单音。我爸爸说我的名字意思是一条叫做洛水的大河边的芙蓉花,是很美的。” 安静的夜晚,被星空装点的帷幔笼罩之下,紫芫怀里抱着他的姑娘,没有出声。静谧之中,他在听。 “在我们民族的传说里,传说洛水的河神是一位名叫洛神的美丽女神。她是一位缔造我们民族的古神的小女儿,掉进洛水成为了洛水的女神,也是哺育我们民族文明的黄河河神的子。在古老的传说里,她是象征美丽温柔的女子的女神。” 洛芙,洛芙,洛家的女儿,洛水河畔的芙蓉花,是寄托了家人多少美好祝愿,民族文明古老传说的名字。 紫芫长长地呼了口气,搂紧了她。 “我的家乡,虽然历史只有五千年,可人们的寿命短,文化更迭快,也是特别灿烂的。有很多古老的传说和故事,不比其他文明少一点悠扬。”洛芙轻声说道,她写了不知道多久论文,人都傻了,话题跑,不知不觉就伤起来。 “可惜回不去了,不然我真想让你也能去看一眼。我死的时候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爸妈曾经开玩笑畅想我以后会找个怎么样的男朋友。他们要是能看到我带你回去,一定很开心。” 紫芫沉默着,低头亲了亲她。 “没事。”他说,“我带你去看我的家乡。” 洛芙有点惊讶地抬头:? “也没什么特别的。”紫芫笑了笑,有点追忆的样子,“远古之森中部的一个小村庄,我小时候在那里长大,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你没法带我回去不要紧。我可以带你回去看我的。我会用很多时间听你讲你家乡的故事,总有一天,我会在心里见到它的。” 洛芙靠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心里一阵温暖和足。她伸手摸过紫芫的膛,找到了他的手,指尖摸索着穿过他的手指,十指相扣,觉自己拥有了一个世界。 最温暖,最真实,离她最近,最重要,接近全部的那一个。 尼塔莎在楼下看了一整晚的历史书。 这些书写的不那么清晰,毕竟如果详细写,几百年就能出一套十二本的装系列,语言简批注详尽,纪念版还可以找位名人题词。 一本概括世界大几万年的历史,从古到今,还要兼顾年轻读者对趣味的需求,写的十分水账,是标准的历史科普读物。 尼塔莎看了一整晚,把那本诸神传记看了小半。这半本书讲述的是从传说中的古神时代,初代诸神的荣光消失在天际,凡人从蛮荒和蒙昧中抬起头,用手拿起锄头,在荒原中开辟农田搭建房屋,用手建造文明的历史。 白凤凰给凡人衔来了第一束麦穗,颈项上的羽泛着好像白玉一样的光芒。人们用这麦穗养活孩子和老人,知识传承,村落汇聚成城邦。 古神的传承没有遗落给凡人,人们摸索着学习魔法和武技,各种不同的道路和派好像百花一样争相绽放。有大成者是圣,圣人的光芒普耀四方,这是领域,再往上,能力质变,呼风唤雨,蒙昧的人们认为是古神现世,称为神。神以后还有神,于是是上位神,人们膜拜他们,崇拜这力量和自由,希望神能保佑文明。 有了阶级差异,就有纷争,王室兴起,军队和民踏遍山峦沃土。以远古八族为轴心的八国建立,贵族们高高在上,战争和谋如风如雨。 白凤凰站在山巅,黑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人们制造车和磨坊,烧制陶和铁器,房子从草木变成石砖,道路由沙土变为平地。偶尔的,它降落下来,赐予那些有天赋有勇气的年轻人认可,扶持他们,这些年轻人有的像星一样划过天空,有的则冉冉升起。 古时代,以皇族和神族共同执政,大帝国为统治基础的时代,就在漫长时间中逐渐积累成年的诸神,真正的神明和皇帝,大家长的手下被缔造和建立。 那是多么辉煌的充希望的岁月啊,一切都昂扬向上。就连尼塔莎这样异世界的看客,隔着漫长的时光和书页上水账似的描述,也能想到那个年代文明蓬发展的光辉和希望。 这和尼塔莎以为的不一样,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诸神传记,她以为会是些歌功颂德神神叨叨的的东西,但竟然不是,是文明的建立传说。到古时代为止,书里花了很大笔墨写了凡人缔造文明的过程,白凤凰在山巅注视着一切,但到底没有手把手的教导。文明由凡人建立,后面出现的神与皇都是凡人的代表,是既得利益者,贵族的首脑,并没有做出许多贡献就享受供奉,靠力量和光辉统治大地。 一些没有被遗忘的历史传承仍然符合现实的痕迹。比如说那个槽点很多的上下位神的称呼,比如说白凤凰作为耕种的保护神,文明发起者的神圣,比如古神时代最后也是最辉煌时期的大家长,她曾经见过一眼的魔皇白,白龙奥古斯都,还有白的神后,上古神族的女皇一君,在书上那个年代的绘画上生动而清晰。 尼塔莎不知道,什么样的歌功颂德的洗脑文章会花半本书来讲解凡人创造文明的历史。诸神保护和引导,但并不创造。文明属于凡人,文明由凡人创造。 这不是一件坏事情,尼塔莎想,诸神从凡人中出来,保护文明,对于他们世界的文明是一件好事。 她向后翻去。 黑的乌云从命运的时间线上翻涌而来。 强大的预言者们在未来的时光中看到了影,这影笼罩在大陆中部的山巅之城上方,挥之不去,无法窥测源头。人们恐慌,人们猜疑,人们无法了解这影会以什么形式应验。 这影,最终以一种黑的瘟疫的形式,从大陆东北方的上古神族和幻元族的居住地爆发了。 这瘟疫最开始只是一种美妙的声音,可以准确的说中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无伤大雅的小小愿望。那个年代,人们对这种事情没有警惕,无法预见恶果,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向那声音试探着伸出手去。 但这种小小的渴望永远也无法实现,愿望被扭曲,反过来异化扭曲许愿的人。人们的心灵被黑暗所沾染,最开始毫无所觉,行为思想都没有异常,只是能够听到奇怪的声音。这种声音无法去除,还会以能听到的人为源头,向不能听到的人发散。 那个时候,人们管这种幻听叫做会传播的耳语。 在读这个故事的尼塔莎不由自主地恐惧起来。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和沃尔米尼安的世界就是被这样毁灭的。 能听到耳语的人都被标记了,除非最强大的意志和最高的警惕从一开始就拒绝,还有些超凡靠自己的力量能够驱除它们,其他的所有人都没救了。 无法摆的黑暗会在他们内心深处扎滋长,然后,等到某一天,它们会突然爆发,作为某个神身体的一部分,完全扭曲掉被寄生的人的一切,带着他被噬的一切成为本体的一部分,成为神的一个触手,也成为一个独立而可怕的多的神污染物,一个巨大的污染源。 而就和尼塔莎以及沃尔米尼安的世界当初一样,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没有人知道这种耳语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的诸神,虽然在调查,但也没有及时的了解。 当他们了解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大半个东部北部地区,占大陆面积四分之一的区域都被污染了。那个年代,远古八族之间关系一般,不多,为了保护剩下的文明,染重灾区的上古神族和幻元族的帝国边境被封闭了起来,没有打算活着出来的骑士团进去清扫,以给那些被染但还没有完全异化的人安宁和平静的死亡。他们再也没有出来。 全世界四分之一的人口,古老的两族在地图上被抹去了,在现代地图上,那里被后来附近的人族填充,作为东方十五国被世人所知。 那一代的诸神面对突然爆发出来的黑暗,意识到任由这东西发展下去,所有人都会死,所有的民族都会完蛋。他们合力联手,付出巨大牺牲,把那个被称为恶魔的混恶的聚合体封印在了虚空之中。 大陆中部地区的神山,山巅之城,诸神共同的居所,圣白山就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物质基础毁坏殆尽,基础规则破坏一空。那片地区正是现在浮空城总部倒悬境所在地,大陆中部的之渊,由于基础规则的破坏,而永远弥漫着危险而飘忽的白雾气。 那一代的诸神牺牲巨大,双族长一死一残,十五个大家长只剩下失去力量被迫转修治疗魔法的一君,还是继承人的奥古斯都,只剩半条命的族长白,以及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未出全力的白凤凰。恶魔肆极大破坏了既有的社会秩序,神权凋敝,也使得这种破坏失去了被重建的可能。 由神权皇权共同维持的文明建设轰然崩塌,文明开始倒退。种族冲突,迫与奴役,封建和愚昧,腐朽糜烂的统治阶级来了他们的篇章。由强大的能力者领主,互相勾结的奴隶主和土地贵族,以及混投机的冒险者所共同代表的两次黑暗年代,迈上了历史的舞台。 人类空前膨,仗着唯一短生种的生育优势抢占了上古神族和幻元族在东部地区本来的领地,活跃,也伴随着旧有社会秩序的完全瓦解。魔兽灵和怪因为最为不同的生命形态受到迫害,缩于远古之森和北方荒原,并且开启了惨烈凝结无数仇恨和人类互相伤害的道路。巫师帝国崩溃成一堆小王国,内战不休,魔国的皇帝白重伤沉睡不醒,摄政王执政,因为这种与众不同的古老制度而遭到了其他所有势力的针对和抵制,领土一直缩小,政权摇摇坠。 到处都是沦为奴隶的自由民,看待平民如牲畜的贵族,看待凡人如同蝼蚁的能力者,可以委托也可做强盗的冒险者。最糟糕的时候全大陆的人口不到古时代末期全盛时候的十分之一。浮空城的前身,泛大陆能力者互助组织和冒险者联合工会,就是在这样黑暗的时代建立了起来。 两次黑暗年代一共持续了一万两千年,漫漫长夜,看不到一点结束的希望。只有中间短暂的一千二百年中兴时代能够告诉人们这种黑暗还有恢复光明的可能,给那些想要改变的人上下求索的力量。 终于,在第二次黑暗年代进行到第八千年的时候,从大陆南部地区,夏尔顿山脉深处走出来的一位名叫尼古伊娅牧羊少女,拿起大剑,骑上战马,开始终结这一切。 战火席卷,这一次是为了烧尽天下的蒙昧和污秽。火光撕开了时代天穹中的黑暗,这位名叫尼古伊娅的少女,就是后来的诸神族长,现在巫师帝国的开国女皇。 楼梯上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尼塔莎下意识抬头,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大亮,她直接看到了第二天早上。 尼塔莎也是能力者,虽然注定不能超凡,但反而没有人受限的烦恼。一夜不睡神百倍,看到那位冕下披着袍子脸平静地下来,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紫芫对于她坐在客厅通宵看历史书这种事没有到惊讶,他冲尼塔莎点点头,拢着袍子四平八稳地迈进厨房,拉开冰箱盘算早上做点什么。 边看边问尼塔莎:“蛋吐司牛橙汁,你没有忌口吧?” “没。”尼塔莎都有点受宠若惊了,惊完得寸进尺,“我想要蛋打在面包上的那种做法,上面撒洋葱和蒜末的那种,可以吗?” “可以。”紫芫心里有数了,厨房里的食材餐具开始自己飞,“你可以去楼下买,旁边就有咖啡厅,今天中午就开门了,不需要等很久。” 尼塔莎秒怂:qaq。 唉,超凡好凶好冷漠,十二点开门,她买什么买。这么一对比,洛芙都变得可亲切起来了。 憨憨就是憨憨,想吃问一句,不行就算,心里一点疙瘩没有。尼塔莎还想着她的历史书,看紫芫厨房里杂,本人拿着个壶走到客厅里被绿植浇水,又想问点啥。 “尼古伊娅女皇,最后打赢了吗?那些封建领主,还有蠢蠢动又要复苏的恶魔,她胜利了吗?实现建设新社会的理想了吗?” 憨憨妹子问紫芫,到现在,她仍然对这个书里写的是真实历史而抱有一点点基本的怀疑,也多少有些当故事看的心理。 无论是不是真的,当故事看总没错。是假的看着很,可如果是真的,这些历史就有点过于沉重了。 但既然是历史,就有一点好,剧透不算剧透,剧透随便整。 尼塔莎眼巴巴地看着紫芫,希望他给出确定的回答。 紫芫给窗边的吊兰浇了浇水,闻言停下来,看着憨憨妹子,隔空摆正了她身边沙发上歪掉的靠垫。 “没有,她死了。”他说道,“恶魔即将复苏,她赶时间在大战之前建立完善的政治体系,为此进行了太多妥协。旧世界的移民怀恨在心,联合她信任的手下和恶魔勾结刺杀了她,她死得很惨,死前什么都来不及做,那是黎明的前夜。” 尼塔莎呆住了。 她知道这个故事不会那么快大结局,毕竟后面还有大半本。可这转折也太生硬了,就像把本来进行畅的故事掰断一样,那么突然,那么僵硬,连一点希望和小小目标的达成都不肯施舍。 但故事并没有完结,历史不是故事,不会由主角死亡就打下悲剧的结尾。 “她死后,诸神封印恶魔的力量出现了巨大的空缺,为了填补,那一代的大家长牺牲了三分之二。本来当时刚刚挣封印的恶魔的力量不强,如果加上尼古伊娅,他们是可以全部活下来的。他们死后,之前付出巨大牺牲才取得和建立的新时代社会秩序出现了空和不同程度的坍塌,三万年后才达到本来应该有的程度。” 尼塔莎手里的书落了下来。 紫芫挥手给她捡了起来,放回她手掌之中。 “刺杀她的人到最后都没有受到处罚,当时诸神已经没有余力做这件事了。他们在大陆东北角划出一片空无人烟的地方,让不服从的人都移居过去,签订古老盟约,发誓双方永远不会互相干涉。旧时代的遗老遗少搬了过去,在那里过上了他们理想的生活,并且因为缺乏足够的法制力量,那片区域成了以后四万年来诸神治下垃圾逃跑的目标,人渣的垃圾桶。” “现在我们叫那片地方东方自由领,就是你和那位上神落地的地方。说实话,那里那个样子不算出人意料,尽管我们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什么。”紫芫拿着水壶走回厨房,边走边凉飕飕地说道,并且最后给尼塔莎补了一刀。 “尼古伊娅时代本来是我们世界命运线的最大收束点,如果她能活下来,那一代的诸神就可以在封印完恶魔以后存活下来,休养生息,有极大概率一劳永逸地解决那个灭世的问题。但因为她的死,这一点被错过了,下一代的继承人要到三万年以后才集中出现,我们的世界也开始向着必然的终结滑坡。你现在遇到的绝大多数大问题,都是那个收束点被错过的遗留后果。” 他走进厨房,洛芙已经洗漱好摸下楼来,他也没空再管尼塔莎了。 虚空一族的姑娘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落在眼前历史书的黑封皮上无法移开,就好像那里是个可怕的黑,又像是已经确定结局,但无可改变,由现实所改写的悲剧故事一样。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