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歪头望向他，神情娇俏。他与她对视间一怔，遂也笑道：“那就依你。让尚工局尽快修补，你再委屈几
，等他们修补好就住进去。”言毕顿了顿，又言：“还有你晋贵嫔位的册礼，朕之前一直想为你补上，忙起来却总顾不得。今
趁礼部入
，直接下旨让他们择定了吉，下月初七。”“这么急？”徐思婉掐指一算，不由劝道，“
打算也只有十余了，恐怕吉服都赶不及
制。臣妾也不计较这些虚礼，不如就……”“吉服早就备好了。”他一哂，手指刮过她的鼻尖，“朕一直记得这事，只是忙得
不开身。吉服已在尚服局里放了多时，明就着人给你送去，你试一试。”“好。”徐思婉笑意嫣然，边说边往他身侧一贴，抱住他的胳膊。然二人都是蹲着，她这样猝不及防地一靠他顿时重心不稳，蓦然向旁边倒去。
她随之一声轻叫，却并未刹住，就这样与他一并栽倒在地。他将她护在
口处，她口中告着罪，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想要起身，但被他一把揽住，继而笑音出喉。“哈哈哈哈。”他笑得十分开怀，就那样恣意地平躺在地面上，她望着他的笑眼，有一瞬的失神。
他生得是很好看的，是温润君子的模样，笑起来犹是。她不由想起很多年前，她在东
第一次见到他，十三四岁的他也是这样笑着，将她抱起来，跟她说：“阿菀，叫哥哥。”那是真正的美好，不像现在，每一句话都存着算计。
她记得那一切美好，可她偏生更记得那
进是亲生母亲带她去的，而她已再也见不到她了。.
当晚，徐思婉自是留在了清凉殿中与他相伴。一连数
不见，他变得热烈得很，她猜想是因为中没有哪个嫔妃在这方面能与她相较，让他觉得闷了。是以她自然拿出了浑身解数让他尽兴，哪怕后来实在疲累得吃不住劲儿，也还有一双妙手能为他解忧。
翌
天明她起得很晚，起
后在清凉殿悠闲地用了早膳，有意卖好的尚服局就上赶着将吉服直接送来的。吉服本就重在大气庄重，不似寻常裙裳轻盈多姿，贵嫔与婕妤位的吉服又是颜
偏深的枣红圆领袍服，即便是妙龄女子穿上，也不免会老气几岁。然而便是这样的衣裳也难掩徐思婉的妩媚，那暗沉的枣红
反将她的肤衬得更白，修长的玉颈美得勾人心魄。齐轩本事
空进来看她，抬眸扫见她在镜前试装的美貌，不自觉地走上前，鬼使神差地从身后将她拥住。她稍稍一避，他恰好一吻落在她颈间，深
了一口她身上浅淡的桂花香，笑道：“朕一会儿便下旨，册礼的时候，让此番随行的嫔都来观礼。”她哑了哑：“何必
得阵仗那么大？”他低笑：“阿婉这么美，朕要六
都看到。”她但笑不言，对镜又理了一理衣衫，就回过身，踮起脚尖与他一吻。
他笑意深深，她望着他眼中的倒影，笑容真挚：“臣妾的想法，却和陛下不同呢。”
他一愣：“你怎么想？”
她恳切道：“这样的大
子，臣妾巴不得一个外人都没有，只陛下在。”“那怎么行。”他嗤笑，俯首与她额头相抵，“册礼繁复，总会有外人的，皇后更是要来，便也不差几个嫔妃。你想只与朕待着，就等册礼结束之后，朕独自陪着你，谁也不见。”
“也好！”她笑音明快，分明就是个很好哄的小女孩，得了两句好话一下就高兴了。
待她试完吉服不久，有
人进来禀话，道前来议事的朝臣们已入门。徐思婉趁他们尚未到清凉殿先一步告了退，回去时仍乘了步辇，因为身上实在累得厉害。她重获圣宠，身边的
人自然都高兴。半路僻静处，花晨小声笑说：“娘娘和陛下，倒有几分小别胜新婚的样子了。”徐思婉一声轻笑：“嘴巴越来越皮了。我得早点将你嫁出去，
后这种话拿去跟你夫君说去。”“娘娘说什么嫁人的事……”花晨蹙了蹙眉，“奴婢才不急这些呢。嫁了人烦心事也多，还不如在
里多陪娘娘几年。左右是有娘娘撑着
，奴婢也不怕嫁不出去。”徐思婉睨她一眼：“倒也没有那么快，我只是前些
子与爹爹去了信，请他给你们四个先物着了。若他真能为你们找到好人家，早嫁总比晚嫁好，到时你可莫要存心拖着。”“哦。”花晨闷闷地应了声，不情不愿的模样。但横竖这事都还没定下，她倒也不必先愁什么，姑且听一听也就罢了。
约莫一刻之后，步辇在漪兰阁门口落下，院中廊下的倩影本在自顾焦灼地踱着步子，听到动静蓦然望过来，定睛见正是徐思婉，拎裙就向院门跑去：“姐姐！”
徐思婉搭着花晨的手下轿，边往里走边打量她：“怎么了？”
离得近了，思嫣一把抓住她的手：“姐姐，皇后娘娘方才传了我去问话！”
徐思婉眸光一凛，拉着她疾步走入卧房，与她落了座，又屏退了下人，才道：“皇后娘娘可给你委屈受了？”
思嫣不料她会问这个，怔忪一瞬，咬了咬
：“皇后娘娘气不顺，让我跪了两刻才理我。索
是在殿里，若是在殿外的太
下，热也要热死。”徐思婉屏息，视线落在她膝头：“让我看看。”
“我没事……”思嫣不大好意思，见她目光停在那儿不动，才不得不
起外裙与中
给她看。还好，的确伤得不重，只膝头处有两块浅浅的淤青。徐思婉暗自松气，行至矮柜前给她寻了药来，继而便与她坐到了茶榻同一侧，轻手轻脚地帮她上药。
思嫣看着她忙，皱着眉问：“姐姐怎的不问，皇后娘娘叫我去是何事？”
思婉眼帘也没抬一下：“无非是看我复了宠，觉得是你从中作梗，把你喊去提点一番。”
“真是没事瞒得住姐姐。”思嫣说着想起皇后，心生怨怼，纷纷地嗤了一声，“其实我倒不明白，她这般防贼似的防姐姐又有什么用呢？
里从来没缺过宠妃，就是没了姐姐也还有别人呢。她自己身子那个样子，总不能指望着陛下只宠她一个！”徐思婉听着她的话笑了声。药已上好，她盖好盒盖置于茶榻上，径自行至铜盆前洗手，口中缓言：“宠妃与宠妃也不一样。你看玉妃，皇后也是忌惮的，莹姐姐是因出身太低才入不了皇后的眼。而我的出身比玉妃也不低，陛下宠我至此，皇后心里自然不安。”
思嫣一声哀叹：“可还是那句话，没有姐姐也还有别人。她这样千防万防，什么时候是个头？”
“后
里的斗争，本就从来没有尽头。”徐思婉拿起盆架边搭着的帕子拭净手上的水珠，踱回去落座，“你是怎么回的皇后？”思嫣道：“实话实说罢了，我又没在陛下面前多什么嘴。姐姐昨
在太后娘娘那里见到陛下，更不是我的安排，我没什么心虚的，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罢了。”徐思婉略作沉
：“她信了？”“我也不知她信没信。”思嫣歪着头思索，“但总归姐姐已经复宠了，她信不信也不打紧了吧。我瞧她的样子也不是想阻止什么，只是在我面前立立威罢了，大概是怕咱们姐妹齐心搏宠，惹得后
不安吧。”“是这个道理。”徐思婉勾起笑。
若姐妹两个都是妖妃，又拧成一股绳，不论谁是皇后大概都会觉得头疼。如今的皇后又病恹恹的，当然更吃不消。
也不知皇后听说了她册礼的事会是什么反应。
.
之后的十数
里，倩贵嫔的册礼就成了后之中最大的事。其实本朝尚未有过这样册封近一年后再补行册礼的事情，但皇帝既然有心，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徐思婉在五月末搬进了披香殿，这是行
之中一应供主位嫔居住的殿阁里离清凉殿最近的一处，迁居当，殿门口就被来往道贺的妃嫔围了个水
不通。徐思婉本无意见她们，但想想前些
子吃的种种暗亏，见也就见了。毕竟后这个地方一旦失势，大有委屈可吃，若在风光时还不尽兴风光，那真是与自己过不去。六月初七，倩贵嫔大行册礼。六
嫔御奉旨观礼，丝竹雅乐之声在披香殿中响了大半。临近晌午才算礼成，帝后落座到殿中主位上，徐思婉行上前向皇后施大礼叩拜，聆听训示。皇后撑着笑道：“若是旁的嫔妃便也罢了，倩贵嫔素来得体，无需本
告诫什么。后照旧尽心侍奉陛下、与六姐妹和睦相处便是。”“诺，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徐思婉俯身叩拜，心下回味着皇后那几乎支撑不住的笑，好一阵痛快。
她想，皇后原该是备了许多话来给她下马威才是。只是来的人太多了，连皇帝都亲自前来，她便不得不将那些打算忍下，做出一派大度，与她粉饰太平。
所谓宠妾灭
，大抵都是这样开始的。而后
子复一地过去，许是因为徐思婉风头太盛，一时没什么人敢招惹她，后里平静得直让她有些烦闷。而朝堂之中亦没有太多的消息，江南的水患仍是按部就班地治着，与若莫尔的战事再度陷入焦灼，虽然久久不来捷报，但暂时也没什么太多的困局。
这样的局面，徐思婉也就只得按兵不动，每天无外乎是心如止水地陪伴在皇帝身侧、皇帝忙时她就去侍奉太后。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转变，太后病情反复得厉害，脾气也愈发暴戾。
六月末，徐思婉眼看她命人将一个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的宦官押出去赏了板子；到七月上旬，已变成一
女只因发髻不小心松了一些就被打得只剩了半条命。再到七月下旬，这火气终是烧到了徐思婉头上。因徐思婉喂她服药时有一匙药偏烫了些，就被太后一把推开，她顾不上衣裙被药汁溅
，慌忙跪地谢罪，太后怒不可遏：“如今是看哀家病得久了，你们一个个都不尽心了！还是你自恃陛下宠你，便在哀家面前也敷衍起来？来人！”她话音刚落，外头听命的宦官就入了殿，太后阖上眼睛，狠狠道：“押她出去，赏二十板子，让六
妃嫔都来看着！哀家还没病死呢，容不得她们这样造次！”这副暴戾的样子，与从前的慈
宽容判若两人。徐思婉惊然
气，本想争辩，但抬眸望见太后那张被病痛折磨得
相的面容就知大概说什么也不顶用。倒是跟前服侍的宦官吓坏了，急忙要上前劝：“太后娘娘……”不待他开口，崔嬷嬷及时递了个眼
示意他噤声，又一睃那两个不敢进来听命的宦官，姑且将徐思婉先押出了殿门。崔嬷嬷跟着一并退出了寝殿，领他们到了侧殿，朝徐思婉福了福：“娘娘在此稍候，奴婢这就遣人去禀陛下。”
徐思婉心弦暗松：“多谢嬷嬷。”
崔嬷嬷无声一喟，当即差了个脚力快的宦官去清凉殿禀话。就这么片刻的工夫里，徐思婉便听寝殿里摔了杯盏，也依稀闻得太后在斥骂：“怎的一点动静也无！哀家说话已这样不顶用了吗！”
人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既不敢真将徐思婉拖出去打，也不敢编谎话欺瞒太后，只得连声告罪。所幸皇帝来得也快，伴着外面的一阵问安，侧殿殿门推开。徐思婉抬眸看去，他神情紧绷，眼见她在茶榻上安然坐着才松了口气，仍是问了一句：“无事？”
她边起身边道：“崔嬷嬷善变通，臣妾无事，只是太后娘娘……”
他颔首：“朕去看看。”语毕侧首，视线落在花晨面上，“先送贵嫔回披香殿。母后要罚贵嫔的事，不许透出去。”
太后金口玉言，哪怕这吩咐显然失了分寸，
中没有照办也依旧会引起议论。花晨恭谨应诺，忙扶着徐思婉离开，出了寿安殿后忍不住道：“太后娘娘怎会变化如此之大？月余前还好好的呢，可别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中时时处处都有人在动手脚。徐思婉闻言也不由心弦一沉，但转念细想便知是她多心，苦笑摇头：“若能动手脚到太后身上，那真是手眼通天了，便是皇后也没那个本事。况且太后不仅不理朝政，就连后的事也不大
手，谁也不必害她。这种没由来的猜疑，你休要
说了。”“这些奴婢倒也明白。”花晨仍旧拧着眉，“奴婢只是觉得这变化大得让人不敢信。”
“有什么不敢信的？”徐思婉叹息摇头，“太后已被病痛折磨许久，岁数也大了，哪有那么多心力支撑？便是寻常人家的老妇人，久病之下
情大变到六亲不认也是寻常事，太后又身份尊贵、手握重权，这个时候不免会失了顾忌，行事就狠毒起来。”说起来，上位者在这样的时候该是最容易失去顾忌的。
他们手里权势滔天，平
里的温和克制全靠自己的教养德行，就像自己给自己画了一条线，不容打破。可因不受束缚，自己划定的那条线被打破也是容易的。一旦打破，就会变得狰狞可怖。
于太后是这样，于皇帝也是这样。
徐思婉思索着，幽幽一喟：“这些
子，我不会再去太后跟前了，陛下应也不会再让我去。你们多去取些上好的
宣来，我多为太后抄一抄经，免得让人议论。”“诺。”花晨领命。徐思婉当
回到披香殿就没闲着，一笔一划地抄了许久。当晚，崔嬷嬷着人来传话，让她宽心，说陛下尽孝身边到底安抚好了太后，太后心情好转，不再怪她。
翌
，寿安殿又有人来禀，说太后想起昨之事，自觉气恼之下失了分寸，让她受了惊，当与她赔个不是，着人送来了数件珍宝。徐思婉闻言，
目笑意：“太后娘娘太客气了，她在病中，当是臣妾服侍的更尽心才好。昨不当心烫了她，本就是臣妾的过错，怎么当得起太后娘娘这番话？”那前来传话的宦官听言亦笑，恳切地劝她收下。徐思婉一番推辞后终是收了，待那宦官离去，她面
骤然冷下来，叹息摇头：“真是喜怒无常。”说罢她就摆摆手，无心多看那些赏赐一眼，就让花晨去记了档收起来。
为着太后的病，本是前来避暑的众人久久都没返京。直至初冬时，太后终于好转了些，圣驾才得以这番，踏着初雪回到
中。十一月初，霜华
传出喜讯，思嫣身怀有孕，太医说应有两个月了。本就炙手可热的霜华
因此变得更热闹了一重，皇帝下旨晋思嫣为正六品贵人，赐封号：悦。霜华上下也皆有封赏，就连从前因罪被降至少使的楚舒月也晋了半品，为正九品良使。楚舒月自从经了那些波折，对什么都淡淡的，但听到这个消息到底也高兴了一阵，亦好好的备了贺礼，去贺思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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