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已经走了,”温热到了上,他亲到她,“晚上的火车。” 谢骛清的话将她拽回现实,南北对峙仍在,谢家二小姐是冒着风险入京的。谢骋如此番是半为公事半为私,除了办要事,再不见外客,带了最大的诚意去拜访何知行。 谢家的人视她为珍宝,不愿有丝毫怠慢。 谢骛清和她亲到书桌边沿,把她手里的字条拿走,放回桌上。 何未靠坐在书桌旁,被他亲着,又觉到火车上他抱着自己时的情境。谢骛清这一次没有躲开。她想,这就是定了亲事前和定了后的差别?可过去也是定了亲,却没有被这样过。 她今的连身裙裙摆不长,侧面有分叉,稍稍分开,便能见到白长袜上的膝盖和腿。她的皮肤白,在暗里显眼,她见谢骛清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脸更热了。 能觉到男人的身体变化更明显了,她脸红着想躲开,被谢骛清扣住。 谢骛清许久没亲她,只是瞧着怀里的她。 “不开灯,外边人要觉得奇怪了。”她轻声说。 他笑着没回答。 谢骛清拉开书桌的椅子,换成他坐在书桌边沿,右脚的军靴踩在椅子上,把她抱到了身前。何未越发不知如何是好,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背对着月光的他的影子更重了,像黑夜从上往下地下来。 “去奉天的路上,我想到过你,”他轻声说,“不止一次。” 她想问想到什么? 一抬头对上他的双眼,便明白了。 她的呼有了热意,像那晚。可那晚外头没人等着,也没热闹的笑闹声,有人生火做饭,烧菜备酒,随时准备吃晚饭,随时有人要叩门。 “我也……想过。”她不知该不该承认,但还是说了。 谢骛清和她对视着:“想过什么?” “你。”她低声说。 “想我什么?”他声更低了。 黑漆漆的房间使他们与世隔绝。他在她耳后亲吻着,把她的长发散开,头发滑落到她的背上,还有肩上。她在这方面所知不多,见过的男人身体仅限于谢骛清,那晚他还始终克制,长从头至尾都在身上,带从没解开过。 她见他解套,屏息地瞧着,他将套放到身后的书桌上,开始解带。 “我……不大懂,”她脸埋在他肩上,“这样会不会有孩子?” “不会,”他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冒风险,有我的孩子。” 她像被针刺了下。 她低着头,不动也不说话。 谢骛清察觉异样,停下了解带的动作。他借着月,端详她的脸:“怎么了?” 她轻摇头,避开他的目光:“那些人……都不怕,为什么我要怕。”那些军阀动辄十几个姨太太,儿女成群,无论如何荒唐,只要有兵权在手,哪怕强抢女学生也要被人当风韵事传。可谢骛清重情重义,在情上清清白白,一心为家国,有孩子却只能想到“冒风险”这种字眼,她听着实在难过。 她低声说:“刚才问你,是因为没经历过男女的……事,”更像新婚之夜的忐忑不安,“我没担心过有你的孩子。哪怕之前在天津,你问我对婚姻的想法,我都想过孩子的事……那时虽没细想,但怕的都是孩子容易有危险,要保护好。” 何未越说越难过:“而不是怕我自己冒风险。” 谢骛清安静瞧着她,手抚上她的长发:“不哭了。” 何未惊觉自己脸上有泪,她不是哭的人,方才见海棠,见字条也没掉下眼泪……她用手背着脸上的眼泪。 谢骛清笑着,柔声道歉:“怪我,是我说错话。” 本不是说错话。 她晓得这是谢骛清的真实想法,才会难过。 他在她耳边笑着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就为了孩子哭一场。是不是想太早了?” …… 她眼里含着泪,被他的话逗笑了。 “我不是不想的意思……”她小声道,“都定下了,没有不愿意。” 谢骛清系上带,笑着离开书桌。 “你去哪儿?” “太冷了,要两盆炭火。” 没多会儿,林骁端了炭火盆进来。 读书的端了一个铜盆,里边盛着干净的清水。铜盆被放在珠帘外的地上,谢骛清先在清水里拧干了白布,把衣架擦干净,了军装挂在勾子上。他挽起白衬衫的袖子,何未醒悟过来他要收拾卧室。前些子她嘱咐茂叔带人来收拾,老伯回了,说不用的,她就以为这里早收拾干净了。 “外边看着干净的,这里怎么不让人收拾好?”她看四周。 就算今晚收拾完,都要通风晾一晾。 “不是说过?我的事历来都是自己做,”他重复过去说过的,“这卧房,从我入住,你是第二个进来的人。” 她当初以为他是随便说的,没当过真。 何未几次想帮他,全被拦住了。谢骛清自幼不是个享福的人,在军营和战场上历练惯了,做这些不觉什么。他知道何未没做过这些活,让她在外屋找本书看。 何未先望了会儿红彤彤的炭火,再看他在珠帘后的身影:“我给你做两盘下酒菜吧,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今天特殊,做给你吃。” 没等谢骛清答应,她便将大衣搭在坐榻上,离了正房。 她学的东西很多,唯独对烧菜煮饭等等家务事不通,没特意学过。何家航运刚有起时,他们家还在一个小四合院里。二叔和哥哥额外忙,胃口不好,茂叔寻了个好厨子烧饭,他们都吃不了两口,何未为他们认真吃饭,就学了几样最家常的菜,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捧自己的场。后来家业渐大,她偶尔过节也会烧,为二叔做下酒菜。 何未深知自己厨艺不,让等在厢房的均姜去买了最好的酒回来。 等谢骛清把卧室收拾得差不多了,菜也上了桌。 谢骛清和她先后落座,他拿了竹筷,见面前的菜静了一静。 “这个不是应季的,”何未指白瓷碟里的炸香椿,解释说,“秦伯在冰库里冻存着的。” 他轻点头,端起白瓷碗。 何未头回见他吃自己做的东西,撑着下巴瞧,想到一桩不太适合眼下想的事。方才……卧室那么脏,到处都是灰尘,他坐在桌旁解带,该是怎么完成圆房的事。 她想了想,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瞧他长长的睫,又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 谢骛清端起夜光杯,喝了口酒,见她深陷沉思:“在想什么?” 她被问得脸一红,含含糊糊地说:“想菜好不好吃。” 谢骛清温柔笑笑。 “刚才……” 谢骛清筷子一顿,抬眼看她。 “我不是哭的人。”她解释。 “我知道。” 何未继续撑着下巴瞧灯下的谢骛清,视线往下,瞧着他军上的那皮带。谢骛清一抬眼,她便往有壁灯的白墙上瞅,瞧着花架子上的一盆盆海棠。戏词写得不透彻,大多是意境,书里倒是偶尔有,也都是在上的。 想想,她又隔着珠帘子往光溜溜的木板子上瞧,里边是打扫干净了,红红绿绿的布也撤走了。只是还没铺被褥。莫非……不在上也可以? 第28章 醉颜对百花(4) 谢骛清夹了一筷子炸香椿,放入口中,慢慢吃着。 老伯曾说,过去夫人知道将军吃这个,为了能冬天吃上,特意在秋天种几棵,一个月摘一回,刚好能吃到腊月,多的用冰窖冻着,留到节食用。叔叔婶婶走后,老伯仍如此,年复一年,习惯不改。 她见他多吃了两口,更是高兴:“你要能留到天就好了,那才是吃香椿的最好季节。” 谢骛清握着筷子的手再次停住。 何未立刻说:“不是要留你的意思。” 谢骛清借着壁灯的光,瞧着她的眉眼,轻声说:“下一回,我住到天。” 他见何未笑得开心,心情愈发复杂,端起夜光杯,一饮而尽。 何未见那薄如蝉翼的夜光杯,想到家中木匣子里的那只,原来,这真是一对儿的。另一只就放在百花深处。 谢骛清微笑着吃着菜:“是不是没仔细看过那只杯子?” “看过。”她立刻道。 一直没来百花深处已枉费了他的心意,再不能承认一见杯子就想到他,没敢多看便锁在了柜子里。 谢骛清轻轻抬眼,笑着瞅她。 莫非……杯子有什么特别?昔贡品?价值连城?还是? 谢骛清将小小的酒杯翻过来,底下刻着几个字。 何未惊讶,想拿过来细看,杯子在他掌心里翻回来,放到八仙桌上。谢骛清有意没给她看清楚上头的刻字。 谢骛清笑着睨她,何未脸一热,猜到两只杯子底下必然都刻了字。她若看过,就不该是这个反应……她只得承认:“只看过一眼。那年你走,我怕后再见不到,睹物思人,就匆匆藏起来了。” 说完,她又诚恳解释:“而且那时我不知道你喜我,以为是自己一头热……更不敢多看你留下来的东西。怕一头陷进去,再见……再见你早结婚了。” 谢骛清凝注着她,半晌,笑了。 他拿起酒壶要倒酒,一只女孩子的手按在杯口:“你让我先看看。” “我自己刻的,”他低声道,“这只杯底刻的是,‘何为山海’。” 何为山海?那不就是何未和山海。 “那只呢?” 他笑笑:“‘烟火人间’。” 何为山海,烟火人间。 她如果见到,一定能明白…… 何未见他倒了那只夜光杯,方才落下去的心又被掀起,涨了一般地淹没了整个人。 谢骛清忽然觉得如此也不错,能当面见到她看告别礼的神情。其实他设想过无数次,都不如亲眼见。比方说,何未此刻坐在那儿,两只手把长裙裙摆叠成一折折,还抿着角,这样子让他只觉得这告别礼是值得的。 “清哥。”她轻声叫他。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