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量看起来也不多。 她轻微地吁一口气。 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 对面,云不慈笑了笑。 道:“你好像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 铁慈不答。 自从端木在她体内渗入内力之后,她以药力勉强维持着的经脉彻底崩毁,她不再受午夜那一个时辰的罪,但也从此没有了受罪的机会。 “所以,愿赌服输。”云不慈将 抛在雪地里,又从身后拎出一个箱子,放在身前。 铁慈眼瞳一缩。 这箱子和将军的那个箱子太像,以至于让人一看见就明白,这里头装的又是灭世武器。 她盯着云不慈。 云不慈却浅淡地笑了笑。 她指了指箱子,道:“里面的东西,有两件,一名‘鼓’,一名‘甘霖’,是联盟硕果仅存的灭世武器,也是比‘调皮蛋’杀伤力更大的终极武器。” 铁慈一言不发,紧紧地盯着她,肩上的血汩汩地 ,她连抬手去捂都不敢。 云不慈手按在箱子上,道:“这些都可以给你。” 铁慈毫不动容,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我要你答应我,接纳联盟残余民众——假如还有的话。” 铁慈一怔。 “将军扔了一颗核武,然后被扔回去了,这叫报应不 。但是,联盟大多数民众,还是无辜的。” “他们想必也剩不下多少人了,管理司的军力几乎消耗殆尽,战争后期军事管制,民间几乎也没有武器,联盟民众现在是真正的难民,不会对大乾造成任何威胁,而他们所拥有的现代科技和工业知识,对大乾却可谓是至宝。” “铁慈,你是最有大局观的君主,你该知道怎么做。” 长久沉默,唯闻长风舞。 良久,铁慈缓缓道:“抱歉,师父,我不会再信你的任何话。” 云不慈笑了笑,道:“你不信可以,我这就把‘鼓’和‘甘霖’给用了。” 铁慈抿了抿 。 云不慈张开双臂,囊括了广袤雪原,“反正联盟民众也没活路了,从来不介意拉大乾陪葬,最终便如这雪原一样,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大师兄忽然道:“阿慈,我们会在迁移之前,提供一批目前最适合大乾的工业农业技术,改良种子,珍稀物种胚胎等等,并最先移 各科类科研人员,同时移 武器侦测系统,在联盟民众通过通道之前,会经过侦测系统扫描,藏匿武器者一律不得入大乾,如何?” 铁慈依旧沉默。 云不慈等了半晌,喃喃道:“就这么恨啊……” 她叹了口气,伸手去按箱子上的按钮。 忽然一道寒光飞来,直击云不慈的手。 伴随一声大喝:“我同意!” 云不慈扬眉,笑了。 她身旁大师兄一挥衣袖,寒光消失,在半空中化为一缕冰水,正好落在云不慈脸上。 铁慈回首。 就看见皑皑地平线上,隐隐出现一条黑线,仔细看才发现,那是大军阵列如铁, 至近前。 在大军之前, 光将落之处,一骑泼风般踏雪而来。 马蹄抛起的 雪成雾,她看不见那人的容颜,却 不住扬起脸,弯起 角。 一霎间眼眸灿亮如金。 雪雾越来越大,一片濛濛中有人扑了过来,披着一身 落的金光和飞扬的碎雪,猛地将她扑倒在雪地里。 铁慈猝不及防,却笑着顺势倒地,两人相拥着在雪地上滚了几滚,彼此蹭了对方一身的雪和血。 翻滚中他的 已经急切地找到了她的 ,毫不客气地重重 了下去, 得如此急迫,以至于也不知道谁的 被磕破,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息。 四年分别,三月追杀,无论是两年前的故地重游,还是前夜苍生塔上狂 一夜,便是相逢也如 如电,眼眸里藏着孤注一掷的必死决心,心中存着时刻预备诀别的怅然,生死存亡近在咫尺,便是 愉也像是死别。 直到此刻。 于艰难困苦和不可能中终于挣得大乾幸存,百姓长安,尘埃落定,终得真正重逢。 慕容翊死死 着铁慈,也不管大军就在后头,捧着铁慈的脸拼命 ,叫铁慈忍不住想到某种狗狗。 她忍不住笑,伸手推他,“别碰着我伤口。” “你也别碰着我伤口。”慕容翊分毫不让,“我腿断了你晓得不?” 铁慈便去摸他的腿,“哪呢?这里吗?还是那条?” “你摸哪呢?” “原来不是中间那条断了吗?”铁慈诧异,伸手一捏。 “哎哟!” …… 大军阵列于后。 左边是大乾军队,右边是大奉军队,相隔不过一丈。 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再看看彼此皇帝。 再各自转头。 没眼看。 …… 无人注意的雪原那头。 大师兄默默背起云不慈,转身。 银白箱子留在身后。 雪地上留下长长的逶迤的脚印。 …… 他们身后,铁慈和慕容翊还在热烈拥吻。 …… 云不慈趴在大师兄背上,微微阖着眼,笑了。 她趴下来的时候,雪 衣衫内鲜血呼啦一下涌出来,源源不断滴落雪地,像是永远也 不尽一般。 外衫却依旧是雪白的,因为里层隔了一层防水布料。 透过外衫的 隙,可以看见 腹之间,炸开一道巨大的伤口。 大师兄 受到了背后粘腻,想要回头,云不慈拍狗一样拍拍他的脑袋。 “看,风景多好,不要回头。” 大师兄缓缓走在盈膝的积雪中,走入前方一片苍翠的针叶林。 “师父。” “嗯。” “为什么不想让阿慈知道。” “没有为什么……很多事,都没有为什么。” 光渐渐没入雪原尽头,天地间一片朦胧,只有近处落雪的针叶闪着细微的光。 风卷着雪花来自穹窿深处,细碎闪烁,宛如远星。 云不慈仰起头, 了一口清凉明澈的空气。 像隔着时空,看着遥远的世界另一头的家乡。 看见巨大的庄园,古老的转折的吱呀声不断的楼梯,一层一层旋转往上,攀向 壁的散发着尘灰的陈旧纸质书籍。壁灯里摇曳着昏黄的光。 小时候她不喜 这里,这个号称联盟最后的藏书楼,陈旧、古老、灰尘不断。不喜 那些联盟最后的纸质书,发黄、枯脆、无休无止地生虫子。 祖母总坐在同样古老的摇椅里,一遍遍地和她说,这 壁的图书,沧桑的老楼,才是云家,是整个联盟最宝贵的传承和财产。 她说不,联盟已经忘记了这些,他们一颗小小芯片就能放下一座图书馆,他们展开光幕就可以阅读天下书籍,他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每个年轻人都渴望走出星球,在宇宙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祖母摸着她的头,笑道,扩张的尽头就是毁灭,如果有那一天,记住一定要为联盟留下星火。 后来,联盟果然走向了毁灭的尽头。 于是她来了这里。 她为联盟而来,早在当年祖母膝下,她便誓言为联盟生存和人类传承献出一生。 为此不惜任何代价。 很多年后,有人质问她:“您口口声声民主平等,可您内心里,看大乾百姓,真的是平等的吗?” “您说过人命无分贵 ,自由天下同重,还记得吗?” “您真的觉得您的目标和行动,是高尚和正义的吗?” 而她不能回答。 小时候,祖母指着 壁古书,告诉她,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 多年后,她身在极北之地的异时空的茫茫雪原里,看这地阔天长,宇宙万方, 升月落,星光永亮。 想,答案原来只在路上。 不走到最后一刻不能明白。 这捱不尽的风雪,掬不了的月光,留不住的时间,回不去的家乡。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