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慕容翊杀了祖父，将他的头颅挂在 上，坦然上了萧家的马车。 萧问柳怔怔地看着那颗头颅。 祖父的结局早已注定，或许这种死法还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一种，然而看着那在风中摇晃的头颅，她的心还是难以自抑地痉挛成一团。 萧家，终究是覆灭了。 她拼尽全力所做的这一切，还不知道能不能为家中女眷乞命。 她无颜去乞求殿下，她早已没有了任何颜面去见任何人。 忽然有人扑过来，劈头盖脸地对她的脸猛抓，“ 人！你这个人！” 萧问柳一转头，尖利的长指甲在她脸上划过一道血痕。 “祖母！” 兰仙扑过来，将萧老太君推开，把萧问柳护在身后。 萧老太君被人押着，犹自拼命探着身子要去抓她，“你这个人！你吃里扒外！你丧尽天良！你把祖母绑上城头，你救下杀了你祖父的凶手！我要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忽然她又癫狂地笑了起来，“你本来就不得好死，对，你本来就——” 萧问柳忽然截断了她的话，道：“祖母……保重。” 兰仙霍然回头。 心胆俱裂地看见，萧问柳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堞垛。 无数人惊叫，无数人奔来，有人抛出绳索，有人怔在当地。 城头上的所有人，只看见那个素衣少女，站在高高的堞垛上， 风展开双臂，像一只即将投向自由的鸟。 然后她也毫不犹豫地，像一只真正的鸟一般，飞了下去。 “……” 死一般的寂静中，兰仙发出一声惨叫，双手已经攀上了堞垛。 被赶来的刘琛一把抓住肩头，反手向后一扔。 他扑到城墙边下望，正看见护城河上冰面炸开，无数碎冰溅起丈高，水幕冰影里，那女子纤细的身影倏忽不见。 …… 萧问柳仰面向天，头顶城墙模糊的残影和昏黄的天猛地砸了下来。 心间窒痛，早在城头上就已经开始。 那一块红 的柿饼啊，要人命的甜。 所以她只能死在这城下，不能死在那柿饼的甜里。 不然殿下就不会放过祖母，不会放过萧家女眷们了。 她大睁着眼， 角一缕模糊的笑。 眼前 云飞渡，幻化容颜无数，张张都是那张温醇带笑的脸。 “我……我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主人家来了，可要一起烤鱼烀鹅？” “我就 听殿下说话，最有趣了。可是虽然喜 ，我却希望以后殿下还是不要单独找我说话了。” “好。” “如果你将来实在不快乐，来找我，我总能护你周全。” “我有家呢，我总要和家人姐妹们一起的。” “……我一瞧见你便喜，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怎样，这大抵，便是眼缘吧！” “姐姐，你是怪我是萧家人吗？” “姐姐，现在我只想好好享受这最后的自由了，你陪着我，成么？” “姐姐，我好喜那个簪子，我喜樱花和蔷薇，你能给我雕一个吗？” …… 殿下。 下辈子，要记得送我簪子哦。 …… “咚”一声剧烈而沉闷。 漫天里溅起雪 的水花。 …… 第504章 慈仁 “救人！开城救人！” 急促的脚步声奔向城外，奔向护城河，刘琛的动作很快，算着这高度和水面，觉得运气好的话还有救。 然而当城门打开，吊桥放下， 漉漉的人儿被捞起，他的愿望，却没有成真。 …… 正 门前，渐渐聚拢了很多百姓。 他们相互搀扶，隔着毁损的门广场和紧紧关闭的深红门，遥遥听着风传送来的门内的动静。 听着那些惨叫、呻 、金铁 击、刀锋入 的声响。 这些声音，前不久还发生在他们的街道屋舍之中。 却在此时，门开启，将那些死亡和杀戮引入其中。 门内侧撞击之声不绝，渐渐有粘腻的鲜血从门 里缓缓浸出。 这一幕远远看着令人惊怖，百姓们却没有退避，立在雪中长久相望，不知道是谁最先跪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偃伏身体，俯首于地，将额头埋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那是一个国度的子民，给予他们君主的最高的敬意。 更多的黑衣儒生涌了来，国子监、学、书院……士子们涌上广场，站 了偌大的正门前，金水桥上都挤了人，都在翘首对着城之上遥望。 等待着这个皇的主人，等待着大乾皇朝的命运。 …… 远处的喊杀声传不到内深处，重明依旧在冰天雪地之中静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有人奔来，高喊：“报——达延骑兵已入门，被白泽卫全歼。” 童如石缓缓闭上眼。 夏侯淳转头对白泽卫副指挥使万纪看了一眼，万纪会意，亲自带人上前押解童如石主仆，又命专人将还在地上痛苦辗转的双胞胎关入天牢。 还安排了太医陪着，务必不能让这两人痛快死了。 眼看着那群人转眼离开，夏侯淳急忙奔入殿中，看见殿中一片 藉，血迹殷殷，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不  到窒息。 他抬头看铁慈，铁慈坐在宝座之上，微微斜靠着扶手，她的脸隐在暗影中，只能让人到一片模糊的苍白。 夏侯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身后哀声大作，大臣们都进来了，跪在皇帝尸首面前老泪纵横，几位内阁大学士齐齐来到铁慈面前，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大行皇帝的丧仪，外城的战斗，新帝的继位登基、城内的秩序维护，对众臣的安抚，对叛者的处理……然而此刻站在殿下，人人面面相觑，实在没有谁有勇气当先开口，去催现在的铁慈。 众人甚至都不明白，铁慈如何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 倒是铁慈，永远不会让他们为难，轻声道：“后续一切事宜，全权委托内阁处理。” 说完她缓缓站起来，道：“夏侯指挥使，带人陪我去一个地方。” 夏侯淳躬身领命。又道：“陛下，盛都百姓和士子们现在都汇聚在门广场……” 铁慈早点出现，能够安定民心。 铁慈摆摆手，夏侯淳便低头退后。 铁慈的目光越过殿中熙熙攘攘的人群，越过重重阙叠叠飞檐，越过深红镶铜钉的门，越过装载 弩四面透风的角楼，越过这纵横的街、连绵的山、无尽的雪和这座浩浩茫茫的城，像是要透过这黄昏的暗淡的光和呼啸的风，落在了某些也许一生都遥不可及的地方。 赤雪站在一边，凝视着她的眼眸，觉得如果心在之前因彻骨之寒凝冰，此刻这冰就碎了。 铁慈的手扶紧了宝座扶手，顿了一顿，走了下来，赤雪立即令人抬了暖轿来，铁慈也没拒绝。 内阁大学士带领群臣在阶下恭送，无人敢问此刻铁慈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一 夜的重明里，皇朝主人建立了铁氏皇族诞生以来最强大的威权。 暖轿迤逦前行，明黄的灯在雪中明灭如巨龙开阖眼眸。 夏侯淳一抬头，慈仁的蓝底金字匾额赫然在目。 他 一口气。 他道：“陛下，现在太后……” 太后应该趁逃出慈仁了吧？总不能还留在这里等死。 轿子中传来铁慈的声音，“桑棠先前让萍踪带话给我，说他对太后也留了一手，太后应该不会离开慈仁。” 慈仁大门敞开，人们四散奔逃，看起来像是已经失去主人的模样。 铁慈低声吩咐几句，夏侯淳上前，厉声道：“慈仁上下人等，给你们半刻钟，自己出来跪在这雪地里，半刻钟之后，还留在慈仁的，格杀勿论！” 一大群女太监跌跌撞撞扑出来，跪了一地。 夏侯淳命人清点过，发现少了太后身边最亲信的女。 轿帘掀开，铁慈走了下来，并没有看跪在地上发抖的慈仁人，直接往内去了。 在空 的慈仁里，她看见了萍踪给桑棠建的那个冰屋子。 她绕着冰屋子转了一圈，这屋子最初很是简陋，最后在萍踪不断地加固和整饬下，现在几乎已经是一个三室一厅了。 她没有进去，靠着冰屋子的门，敲了敲那坚硬冰冷的墙壁。 冰砖里凝着六角形的冰花，看进去有一种朦胧又清透的美丽。cｏｍic5.CＯM |
上，坦然上了萧家的马车。 萧问柳怔怔地看着那颗头颅。 祖父的结局早已注定，或许这种死法还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一种，然而看着那在风中摇晃的头颅，她的心还是难以自抑地痉挛成一团。 萧家，终究是覆灭了。 她拼尽全力所做的这一切，还不知道能不能为家中女眷乞命。 她无颜去乞求殿下，她早已没有了任何颜面去见任何人。 忽然有人扑过来，劈头盖脸地对她的脸猛抓，“
人！你这个
风展开双臂，像一只即将投向自由的鸟。 然后她也毫不犹豫地，像一只真正的鸟一般，飞了下去。 “……” 死一般的寂静中，兰仙发出一声惨叫，双手已经攀上了堞垛。 被赶来的刘琛一把抓住肩头，反手向后一扔。 他扑到城墙边下望，正看见护城河上冰面炸开，无数碎冰溅起丈高，水幕冰影里，那女子纤细的身影倏忽不见。 …… 萧问柳仰面向天，头顶城墙模糊的残影和昏黄的天猛地砸了下来。 心间窒痛，早在城头上就已经开始。 那一块红
角一缕模糊的笑。 眼前
云飞渡，幻化容颜无数，张张都是那张温醇带笑的脸。 “我……我仿佛被什么击中了……” “主人家来了，可要一起烤鱼烀鹅？” “我就
听殿下说话，最有趣了。可是虽然喜
，我却希望以后殿下还是不要单独找我说话了。” “好。” “如果你将来实在不快乐，来找我，我总能护你周全。” “我有家呢，我总要和家人姐妹们一起的。” “……我一瞧见你便
的水花。 …… 第504章 慈仁
“救人！开城救人！” 急促的脚步声奔向城外，奔向护城河，刘琛的动作很快，算着这高度和水面，觉得运气好的话还有救。 然而当城门打开，吊桥放下，
漉漉的人儿被捞起，他的愿望，却没有成真。 …… 正
门前，渐渐聚拢了很多百姓。 他们相互搀扶，隔着毁损的
、金铁
击、刀锋入
的声响。 这些声音，前不久还发生在他们的街道屋舍之中。 却在此时，
里缓缓浸出。 这一幕远远看着令人惊怖，百姓们却没有退避，立在雪中长久相望，不知道是谁最先跪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偃伏身体，俯首于地，将额头埋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那是一个国度的子民，给予他们君主的最高的敬意。 更多的黑衣儒生涌了来，国子监、学
了偌大的正
藉，血迹殷殷，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不
到窒息。 他抬头看铁慈，铁慈坐在宝座之上，微微斜靠着扶手，她的脸隐在暗影中，只能让人
弩四面透风的角楼，越过这纵横的街、连绵的山、无尽的雪和这座浩浩茫茫的城，像是要透过这黄昏的暗淡的光和呼啸的风，落在了某些也许一生都遥不可及的地方。 赤雪站在一边，凝视着她的眼眸，觉得如果心在之前因彻骨之寒凝冰，此刻这冰就碎了。 铁慈的手扶紧了宝座扶手，顿了一顿，走了下来，赤雪立即令人抬了暖轿来，铁慈也没拒绝。 内阁大学士带领群臣在阶下恭送，无人敢问此刻铁慈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一
夜的重明
一口气。 他道：“陛下，现在太后……” 太后应该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