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羞茫然地歪了下自己的脑袋:什么笛子?哪来的笛子?外头不是很安静吗? 但是它和沈棠的语言难以相通,一时间也无法正确向沈棠传达这么复杂的意思,只能遂了她的意,往窗口的方向跑去,拽着收放窗帘布的那个珠链子往上爬。 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她这一睡,都到了晚上的七八点钟,也不知道晚上究竟还能不能睡着。 沈棠漫无目的地想着,见到羞羞跳上窗口,回过头对她摊了摊手,也许是在对她说自己没看到人。 沈棠只能无奈地对它一招手:行吧,那你再回来跟我看个新闻。 后面的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道浓黑从窗口掠过,那道雪白的纸人顿时不见踪影。 沈棠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口。 那笛声依然在高高低低地走着音,从窗口外时不时传入,然而这狭小的房间内却格外的安静。 沈棠甚至能听见自己鬓角渗出汗珠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 是人是鬼? 外头的笛声又是怎么回事? 许多的疑惑从她脑海里冒出来,让沈棠呆坐在铺上,好半晌都没敢轻易地动弹。 外面的那阵笛音仿佛想就此吹到天荒地老,一点要放过她耳朵的意思都没有,仍然在响着,沈棠被惊吓许久,恐惧仿佛被麻痹了一般。 除了心跳在不争气地加速,其他方面似乎问题不大。 沈棠鼓了鼓自己的勇气,有了去查看窗口的勇气,往尾的方向挪了挪,直到与那小窗口外的景对上。 虽然天光已经灭了,但是这窗口对的方向是后头某条小巷子,店铺都已经关门了,只留下牌匾两侧挂着的小灯,在黑暗里照亮小片的地方。 一个人也没有。 但那笛声分明更近了。 近的像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沈棠被自己的想象给吓了一跳,正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她略显愕然地与巷道里那人的目光对上。 隐约觉得这副场景有些眼,好像许久之前,自己也曾处在这样的位置,和那人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对视。 她皱了皱眉头,将那个静静站着的,单手兜的男人名字喊出: 韩铭。 与此同时。 笋县内。 谢曜灵和几个谢家的小辈站在某条街上,听着他们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这里太下山得也太快了,觉像一眨眼就到了晚上。 白天还不觉得什么,晚上才发现这里太门了,你们发现了没,这笋城里一个人都没有。 说是一个人都没有也太恐怖了,应该是外头没有人。 从下午六点开始,几乎每个来到这里的玄学界成员,都能锐地察觉到周遭气息的变化,光是气温变冷也许还在正常的范围内,但是 这镇上的人从六点以后就再不出门,实在是奇怪。 我问过酒店的老板娘,她说外地人来了无所谓,但是本地人习惯在晚上六点之后就待在屋里睡觉,说是好早以前的习惯了。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有外地人恰好路过这里,一见着夜晚街上半个人影都没有,肯定也不会想着要出门。 况且也只会将这认为是当地的作息习惯,并不会想太多。 毕竟,这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二十年以前养成的习惯。谢曜灵冷不防开口提醒道。 此刻那些后辈都是被她召集而来,互相通一下白天里的消息,说完了那座奇怪的将村子掩盖的山之后,又就着目前的线索瞎聊。 听见她突然发声,各个都愣了一下,虽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消息,但都很信服,将这个点记了下来。 谢曜灵又慢慢地说道:今天是十五,若是真能发现什么异常,今晚是个好时候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没来得及落下,她的心中却是一抖。 是她留在沈棠那儿的小纸人出了事。 谢曜灵握着手杖的动作一紧,对他们飞快地说道:你们两人一组,分头去附近屋内找找情况,最迟晚上九点前,回到酒店汇合。 是。剩下的谢家人脆声应道。 谢曜灵方吩咐完,就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而去,不多时,迈步进了厅内,恰赶上有人在自给自足地用晚餐,见着她还不忘抬手打个招呼: 谢小姐,晚饭吃过了吗? 是白天见过的那个裘然。 谢曜灵步伐一顿,没回答他的这句话,转而对他抛出了另一个问题:白天和我在一块儿的另一个人,你见到了吗?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回忆道:没呢,我在这坐了十来分钟,除了陈家、吴家、王家带人出去过一趟之外,没看到有人单独走下来。 谢曜灵对他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 瞧见她健步如飞的背影,那人手里拿着馒头,筷子上夹着的下饭榨菜都掉了一,叹了一句:真厉害啊 不愧是大家族的人,就算视力有碍,也还能练得跟常人一样。 裘然慨了好一会儿,又低头去看自己桌上小本本里临摹出的图样,与此同时,还不忘拿出手机搜索一下这地方的航拍图,半晌后渐渐坐直了身子: 咦?这图案有点像是 他三两下将馒头进自己的嘴里,反手从椅子后头摸到自己背包,伸手进去掏了许久,才总算捏出了一本古籍。 页面翻动,被他停在了某一页上,他定睛看了许久,连嘴里的咀嚼动作都放慢了许多。 另一边。 已经上了楼的谢曜灵心底涌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慌,仿佛什么东西即将从她的心底被剥离出去,她眉头紧蹙,想要快步走到自己被安排到的那间房内。 这里鱼龙混杂,哪怕她因为这暂时的事情走开,也记得在室内布下了阵法,更是给沈棠留了个能挡一次灾的小纸人。 寻常人也没有那个在她的地盘上造次的胆量。 不管怎么说,沈棠在这短短时间内出事的概率特别低 她的心神头一次这样定不下来,又来不及给自己开视野,竟然被走廊上落地放置的消防栓绊了一下,若不是及时抬手撑住了墙壁,差点要整个人摔出去。 哟,小谢这着急忙慌的,是打算上哪儿去啊? 在她的身后,王夭夭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里头含着略有些嬉笑的意味,似乎对谢曜灵这样不太淡定的模样到有些好奇。 王夭夭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在王家的辈分奇高。 而且原本王、谢两家的关系也不至于如此糟糕,在更早些年的时候,王夭夭还跟谢家分家的一个小男生谈过恋。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某次委托当中,那个谢家的小辈儿折了,王夭夭给他报仇之后,回到了王家,之后就潜心钻研一些古法当中记载的术。 近十年来,许多以目前的警力无法破解的悬案当中,相当一部分当中都能看到王家人的影子,更确切说,是有王夭夭这个人的影子。 因为她从未犯到谢曜灵的手上过,所以她们俩最多集的一次,除了以前的玄学大会,就是上次王乐瑶的案子了。 谢曜灵不打算搭理她的言语,握着手杖就继续往前走,然而身后那人却不紧不慢地走近,慢慢地说道: 有些事情,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因为这一句话,谢曜灵蓦地回过头去,侧脸勾出凌厉的轮廓。 王夭夭见到她受自己话语的影响,已经达到了目的,顿时笑得更了些。 直到谢曜灵发觉她什么都不打算往外倒,没了耐心,继续往房间的方向走去,摸出房卡、刷卡开门的动作一气呵成。 但是室内却已经没了那团火红的颜。 门窗打开,对的空气从窗外钻进来,夜晚的冷风凉飕飕地刮了她一脸。 王夭夭在那条走廊上不疾不徐地踱步过来,甚至嘴里还哼起了歌儿,从她身后觑见房中空无一人的景象,笑着问了一句: 怎么?宝贝儿丢了? 谢曜灵不发一言,只从衣兜里摸出一草杆捏在右手的五指间,手指动作复杂地单手在上头套出一个又一个结来,即便让人当场见到了,脑子里也无法如实复制下那画面来。 只看一眼就会忘却。 不知那动作里包含了什么样的遗忘法则,以至于这永远只能成她一个人才会的技能。 结绳占卜哪怕放在千年前,也鲜有人会,何况是如今的玄学界。王夭夭语气里带了几分喟叹的情绪,目光里带了几分羡地看完了谢曜灵手中的动作。 连续打了四五个绳结之后,那草杆从谢曜灵的手中落,掉到了地上,自动燃烧了起来,草灰聚作一道卦象。 片刻之后,那卦象被风吹散,原地什么都没剩了。 王夭夭单肩依在门上,慢慢地拍着自己的手心,赞了一句:如今尚且还留着这样的本事,真不知道 千百年前,你会有何等叱咤风云的本领。 千百年前? 谢曜灵怔了一下,一边记下刚才占卜到的沈棠所在的位置,一边不住小幅度地侧了下脑袋。 王夭夭见到她眉眼上住的那暗银,又像是纯白的布条,眯了眯眼睛,才慢慢地开口说道: 明镜台,玄学界传下来的四宝之一,传说在清时,一位道学前辈参悟道法,恰逢一条黑蛇渡劫成功,元气耗费许多,便想吃掉前辈弥补损耗,却被前辈重伤,取走黑蛇双目,后炼成这件宝物。 传说它能定人魂,辨别世间清浊之气,你觉得呢,小谢? 谢曜灵神情未变,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在王夭夭以为她要说出什么话让自己惊诧的时候,对方薄轻启,吐出二字: 让让。 她急着出门去找沈棠,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听传说中的神话故事。 这回愣一下的人轮到了王夭夭,她已经在谢曜灵刚才的两个字当中,跟着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留出了离开的空间。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那抹雪白的衣角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王夭夭不失笑,不多时,低声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过一会儿,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心的还真是多。 那些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因为她就快要完成了。 谢曜灵是在那家包子店的门口找到沈棠的。 准确点来说,那包子店里不只有沈棠一个人,还有白天里见到的那个老板娘。 包子铺的门是开着的,沈棠有些茫然地站在门口,见到那老板娘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不断地涌出眼泪来。 救救孩子 她情不自地开口说道,声音里是声嘶力竭后的沙哑低沉。 沈棠好像刚才魂游了一遭,现下脸上只写着简单的几句话:我是谁?、我在哪儿? 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自己视线范围里那个打开的店铺内,抱着自己孩子的中年老板娘,也没听见她所说的话。 这一幕怪异极了。 可是谢曜灵已经察觉不到那么多,只快步上前,将那道温暖的火焰重新拥进怀抱里,连手中的龙骨手杖都忘了握紧。 于是那造型奇异的,雪白的杖节就那么孤零零地盘桓在她们俩的周围,从底端开始往上,莹莹的光芒在夜中照出丁点能见的范围。 乍然落进了谢曜灵的怀抱中,沈棠被那暖意所拥,回过魂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 老谢。 谢曜灵先是嗯了一下,之后才回道:我在。 沈棠听见她的回答,周身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抬手环住谢曜灵的肢,将自己在她怀中抵得更紧,开口说道:我刚才好像梦游了。 谢曜灵趁着抱住她的这点时间里,知到了她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住地松了一口气,语气总算能恢复以往的淡然: 你怎么知道是梦游? 沈棠轻轻拍了下她的背部,对她小声地说道:我跟你讲,我睡到一半,梦到了韩铭,他站在酒店楼下跟我招手。 谢曜灵适时接道:那你过去了吗? 说话的时候,她飞快地在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张对折的纸来,以沈棠的背部为平面,三两下折出又一个纸人,然后将手凑到自己的边,悄无声息地咬了一下。 鲜血低落在纸上的时刻,开着门,在店内的那个老板娘慢慢地转过头来。 世界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和谢曜灵拥抱着的沈棠也许是在琢磨自己要怎么找话题形容,所以没察觉到陡然寂静下来的气氛。 滴滴答答。 谢曜灵手里的小纸人接收到她赋予的力量,从她掌心里有了魂魄,慢慢地站起身来,小脑袋左右转了转,恰好将开门的包子铺内的场景收入眼中 那老板娘已经在两人温存的时间内,慢慢地完成了改头换面的过程。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白天里那副温柔,幸福,又关注客人们喜好的模样? 甚至此时的她已经不算是人了。 若说白天里岁月拿着的是把雕刻刀,那么到了晚上,这张脸上大约是被电钻摧残过的模样: 双眼是空的黑,不知像是被谁挖掉了两颗眼珠子。 脸上是一片焦黑的皮肤,像是枯碳那般,头发发灰,糟糟的落在她的耳边。 此刻她正直勾勾地用那空的双眸看向谢曜灵的手心。 好像她伤口里出的不是血,而是什么琼浆玉那般人。 沈棠还未察觉到身后发生的恐怖变异场景,下巴靠着谢曜灵的肩膀,出口的语气有点惆怅:我先说好啊,梦里的事情不算是真的,你可不能算我神出轨啊。 那韩铭对我招了招手,我就往窗边走过去了,明明很小的窗子,等我走过去之后,就被不知道什么人拉扯大了一样,然后我脑袋一,往下一跳 好奇怪地跟着韩铭一起走,走到白天我们看过的那座山前面。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