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皇帝说罢,继续带队飞马疾驰。 张静一倒也跟上,不得不说,天启皇帝的骑术是几湛的。 这一路过来,反而张静一狈得够呛。 到了傍晚,安营扎寨,天启皇帝却依旧情绪颇好,召张静一至大帐,抬头看着张静一道:“张卿,这李自成此番与张献忠等,已聚众不下二十万了,如今又都在京城,过了邯郸,便是北直隶的腹地,此天子脚下,京畿所在,一旦越过去,损失惨重啊。” 显然这个时候,天启皇帝也不免有些小小的后悔起来了。 早知道不放张献忠了。 张静一则是神情自若地笑了笑道:“陛下不必担心,明不如就让臣先去攻一攻看?” “什么?” 天启皇帝讶异地看着张静一,接着道:“你什么意思?” 张静一道:“臣想试试看,寇战力如何。” 天启皇帝不可思议地看着张静一:“就用这些骑兵?” 张静一很是确定地道:“对,就用这些骑兵。” 从前的时候,都是天启皇帝鲁莽,但是没想到这一次,张静一竟比他还莽。 天启皇帝立马摇头道:“贼势甚大,不可小看了。咱们此前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些人没有见识过火器的威力,才可一战而定。但是切切不可自,正所谓骄兵必败,张卿就算再张狂,也切切不可将他们当做乌合之众。” 奔驰了一天,众人都累了,于是当夜睡下。 次一早,天大亮,营地里已生了炊烟,吃过了早食,大家便都上马。 此时却有人急匆匆地来报:“陛下,前方四五里,出现大量的贼军。” 天启皇帝听罢,道:“他们夜里也行军吗?为何夜里没有人巡视,不来禀告?” “夜里已经有人察觉了寇的动向,不过陛下那时已是睡下,恩师……恩师得了奏报说不必急,随时看好了便是,寇们多为夜盲,夜里闹不出什么动静。” 天启皇帝一时无语,他突然发现,一向谨慎的张静一,现在却变得大胆起来了。 天启皇帝忍不住朝着远处的张静一招手,待张静一过来,天启皇帝便道:“仗不是这样打的,遇敌作战的时候,当然要鲁莽,因为不破釜沉舟,如何能获胜。可战前却要比任何人都要谨慎,得知己知彼……张卿,上马吧,此处看来不能久留了,一旦被人围住,便不妥当了。”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 出了两三里地,却见附近到处都是寇。 这些寇也不知是他们的中军,还是左右两翼,又或者是先锋,却是漫山遍野,到处都是。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则队伍齐整,数百上千人持着武器行军。 天启皇帝这一队骑兵,在遭受了一股寇之后,立即磨刀霍霍,一千七百骑伫马,倒是临危不惧。 天启皇帝当机立断地道:“看来贼军的大部,就在此不远了。迅速冲散他们,而后回邯郸去,不宜久留。” 于是骑兵立即开始摆阵,一个个从间出锋利的马刀,他们所选用的,都是最好的马,而手上所用的刀剑,也尽都是钢打制。 唯一和其他的东林军相同的,便是这一身大衣。 其实穿大衣不是为了统一,而是大家发现,这样的棉大衣,是天然的绵甲,它比那种铁甲要轻便许多,穿着并不沉重,正好符合轻骑的机动为先的理念。 而且它的防护力,并不在寻常的绵甲之下,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他们的敌人武器大多比较劣,不够锋利的刀剑,本无法戳破这样的大衣。 这里头的原理就是,只要我穿得足够厚,他们就破不了我的防。 “张卿,你马术不好,在此带人殿后,朕带人冲一冲。”天启皇帝此时也拔出刀来,脸很凝重的样子。 说罢,大呼道:“随朕来!” 一声令下后,上千的马匹开始躁动,大家徐徐的策马小跑。 而后,天启皇帝大呼道:“杀!” 于是,队里口衔着竹哨的骑兵长们,纷纷吹尖锐的竹哨。 随着哨响,上千铁骑便如旋风一般,正面冲刺。 前头那一队人马,零零散散的,却也足有两千多人。 寇行军,并不是一窝蜂数十万人大家凑在一起行动。 而是有的人快一些,有的人慢一些,数十万人,可能是遍布在数十里的区域。 这一支显然已算是寇中的佼佼者了,他们的体力更好,不然也不会比其他的寇更快一些。 当然,这一支人马也是临时拼凑的,有数百个李自成老营的部下,还有上千其他的杂鱼寇。 又混搭了一部张献忠的人马。 之所以张献忠的人马也在其中,是因为大家认为张献忠虽然是败军之将,可毕竟已来过一次,对这里的路径悉,这附近哪里有水井,哪里有古刹,官军的布阵如何,他们都十分清楚。 而周七八,就在这其中。 周七八其实肚子的牢。 牛干和干粮都给分出去了,紧接着只能开始吃闯军的军粮,只是……越吃越觉得味同嚼蜡。 这几,他每都觉得自己永远处在饥馑的边缘,这种受,让他越发的怀念起做俘虏的子了。 不只如此……这里宿营,夜里依旧还是很冷,可显然没有人专门去张罗怎么取暖,大家点一点篝火,席地便睡,到了半夜的时候,木柴烧干净了,即便是裹着大衣的周七八,还是给冷醒。 至于其他的,他亲眼看到一个伙伴在半夜被冻死,清早的时候,人已僵硬了。 此时,他们说话的时候,说到了官军,却故意会将邯郸官军和官军进行区分,似乎在他们心目之中,邯郸官军和其他的官军是两个品种。 越是靠近邯郸,周七八的心里就越发的复杂起来。 他实在不想再去和邯郸官军作战了,倒不是因为他怕死,毕竟像他这种把脑袋别在带上的人,一条烂命而已,也没什么好贪生怕死的。 真正的原因在于周七八朴素认知里,人家将自己放了,自己竟还再去打人家,这有些不厚道。 不过人总是随波逐的。 许多人和周七八一样,没啥士气,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一支军马在侧。 这一下子,带队的首领顿时大惊,而后……让大家伙儿准备敌。 对面全部是骑兵,而且看上去很良。 这让那首领不敢怠慢,因为他很清楚……一群衣衫褴褛的民碰到了骑兵就是一个死。 当初在关中起事的时候,大家并不畏惧寻常的官军,唯独畏惧的就是骑在马上的官军。 “准备,准备……咱们和他们拼啦,干死这群狗娘养的鹰犬,大家不要慌,周遭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咱们将他们拖住,用不了多久,附近的弟兄们便会源源不断的来驰援,到了那时候……咱们将他们围了,将这群狗娘养的东西,统统宰了。” 首领目凶光,他的这一番话,虽然糙,但还是颇有水平的。 一方面告诉大家,自己会和大家同生共死,另一方面让他们不要恐惧,自己人多,附近有足够的援军。 于是,一干人开始哄哄的抬出竹竿,或是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做好接冲击的准备。 他们甚至将随行的几辆大车,摆在前头。 当然,派人去附近求援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这混之中,骑兵开始攻击了。 随着一声声尖锐的哨声…… 这哨声一出…… 一下子……原本总算是稳下来的寇们,竟开始哗然下来,有人下意识地道:“是邯郸的官军,邯郸的官军来了……” 此言一出,许多人的士气直接一泻千里。 邯郸官军的战斗力,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那些人个个都健壮无比,又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武器。 周七八握着竹竿子的手,开始在颤抖。 紧接着,骑兵已经预备开始冲刺了。 这让本是有些混的寇们,更加混起来。 首领急了,额上黄豆一般的冷汗出来,他不断吆喝道:“别怕,别怕……他们终究还是人……怕个什么,拿下了他们,到时自有犒赏,回去吃去。” 这不说还好。 一听说吃,周七八便觉得饥肠辘辘起来,重要的是,这让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猛地想到……自己在邯郸被人善待,想到那一张张面孔,还有那送大衣给自己的生员,那人没和自己说上几句话,只是嘱咐自己别冻坏了身体。 而现在,这大衣还穿在自己的身上。 他登时心里不有些惭愧起来,总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恐惧……不安……惭愧…… 还有一点点……更奇妙的心思。 周七八甚至在想,这一次若是被俘了,不晓得……吃的是啥……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 哐的一声。 他手中的竹竿……应身落地。 有人骂道:“七八,你做什么?” 周七八哀嚎道:“俺们打不赢的,而且人家不会为难俺们!”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