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骤然明白了什么? 而天启皇帝此时道:“张卿到了没有?” 东厂这边是最快得到消息的。 这是因为南京镇守太监火速地让人用快马送来了讯息。 令魏忠贤觉得奇怪的是,天启皇帝第一时间,竟不是立即召内阁大学士觐见。 毕竟这么大的事,被杀的又是吏部尚书,同时还是钦差,此事必然震动朝野!内阁乃是宰辅,皇帝与内阁商议,本是理所应当。 可天启皇帝的反应十分奇怪,直接召张静一,其他人则一概不理。 魏忠贤自是不敢多问,便道:“奴婢再去催一催。” 可就在此时,有宦官道:“辽东郡王殿下求见。” “宣。” 天启皇帝坐定,等张静一进来,行了礼,天启皇帝道:“不必多礼啦,赐座。” 张静一坐下。 天启皇帝看了张静一一眼,便道:“消息……传诏的太监,已和你说了吧?” “是。” “什么受?”天启皇帝表现得极冷静,居然没有然大怒。 张静一倒也还算镇定,不过他还是道:“臣大为震惊。” 天启皇帝点头:“朕起初的时候,也大为震惊,这些人已经胆大妄为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实在是愚不可及。” 魏忠贤在旁话道:“不错,确实是愚不可及……” 张静一却是摇头道:“臣对此,不以为然。” 天启皇帝奇怪地看着张静一:“张卿何出此言?” 张静一直接道:“臣倒以为,这一手十分高明!” 魏忠贤略有几分尴尬,这家伙……说话也不转点弯,这不是摆明着打咱的脸吗? 天启皇帝则是奇怪地问:“为何?” 张静一道:“陛下派出了吏部尚书督师江南,用意已是十分的明显了,这摆明着,是要将勾结李国一案,彻查到底的。而这个时候……那幕后黑手,会怎么做呢?” 天启皇帝听到这里,若有所思。 张静一继续道:“迟早……朝廷是要查出来的,毕竟……就算是周部堂查不出,陛下也一定不会罢休,会继续派遣钦差,那与李国勾结之人,难道真的逃得过吗?” “他们这么多人,彼此勾结一起,此案涉及到的江南上下文武,只怕不下数百人,而这些人,有的是主谋,有的则只是从犯,有的不过是附庸。对于幕后之人而言,横竖既然都要被查出,那么不如索……鱼死网破好了。” “可是要鱼死网破,谈何容易!毕竟平里,他们虽是一起共享富贵,可真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谁能保证,那与他勾结的文武官吏们,会与他一条心呢?所谓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道理。可这些人一杀周部堂,事情就完全不同了。周部堂死了,身为钦差,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南京城中。到了如今,此事就从一个勾结大学士,贪赃枉法,变成了谋逆。这样的大罪,他的那些羽们,还有出路吗?” 张静一顿了顿,接着道:“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侥幸的可能了。除了和那幕后之人一条道走到黑之外,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陛下在辽东,还有彻查商等案,已经证明了陛下的严酷,谁还敢心怀侥幸?” 天启皇帝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才是其中的利害关系。 说穿了,这就是质的问题,周应秋是去查贪读的,贪读的罪可大可小,这是一个窝案,涉及到的人很多,影响的层面也很广,可毕竟……任何一个案子,都有主谋有协从,主谋肯定是死定了的,那么其他的同谋呢?他们可能就会生出其他的心思了,毕竟,并非是什么人都愿意陪你一起死,谁也无法确保会不会有人跑去找周应秋认罪,而后揭发出其他人出来。 若是周应秋采取分化的手段,再借着他吏部尚书的身份,以及朝廷的背景,这个案子……说不定还真能有巨大的收获。 可这么一刺杀,局面就直接逆转了。 此事之后,朝廷势必会将其定,这一大伙人为谋反,主谋是反贼,协从的难道不是反贼? 哪怕这个时候,朝廷下旨,只问主犯,其余不论,问题是……这些人敢相信吗? 这可是灭族大罪啊。 此时,除了一条道走到黑,直接和那主谋捆绑在一起,大家一起和朝廷对着干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所以……这一次刺杀钦差,可能在天启皇帝眼里看来是愚蠢,是胆大妄为,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可是对于那主谋之人而言,却是受益无穷,直接化被动成为了主动。 数百个文武官吏,再加上他们在地方上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到底掌握了多少个州县,掌握了多少卫人马,也只有天知道。 这些人势必会鱼死网破,干脆直接发动判断。 拿捏住了整个江南,这时朝廷要彻查,那么就只能叛,朝廷失去整个江南。 若是朝廷选择忍气声,为了大局,而决定装糊涂,那么他们也就平安落地,再好不过了。 张静一接着道:“陛下,现在的情势是,整个江南,几乎已经拧成了一绳子,这恰恰是某些人想要的结果。” 天启皇帝颔首:“听你这般说,这些人非但不愚蠢,反而老谋深算,不可小看。” 张静一肃然道:“确实不能小看了,毕竟周部堂下江南的时候,犯难的是他们。而现在,犯难的却是朝廷。” “是啊。”天启皇帝点点头,皱眉道:“犯难的反而变成了朝廷了,继续彻查,派出钦差,谁还敢去呢?若是真查出一点什么来,立即江南反叛,那么这天下便成了一锅粥了。” “可若是朝廷不彻查,装聋作哑,此等谋逆都不查处,这朝廷的威信,自然也就然无存,他们也便会变本加厉。从此之后,我大明照旧还要分崩离析。” 张静一认同地道:“不错,这问题棘手之处,既在于这数百人已捆绑在了一起,其次便是他们控制了无数的州县和江南的兵马,再其次,只怕他们在江南也控了舆论。” “臣不客气的说,陛下与臣……只怕在他们心目中,不过是隋炀帝而已。再者……他们能随意花费七百万两银子收买李国,可见他们的钱粮也充足无比,有钱,有人,有兵,还得人心……” 天启皇帝的脸越加凝重,他站了起来,踱了几步,道:“卿家以为,当如何处置?” 张静一便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刑部尚书查这件事。” 天启皇帝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对。”张静一道:“刑部尚书若是来查,只怕查到一半,察觉到水太深,一定不敢继续查下去,最后可能只好将那刺客五马分尸,表示这只是刺客一人的行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那么……这件事便算是稳下来了。” 天启皇帝从鼻里哼出鼻音,嘴抿成了一线,目光越加的锐利。 顿了半响,他才道:“那么不稳妥的方法呢?” 张静一道:“不稳妥的方法,可能就是江南起烽火,数省变,无数江南军民百姓,生灵涂炭。” 天启皇帝倒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可有折中之法吗?” “倒是有一个。”张静一抬头,却是深深地看着天启皇帝道。 天启皇帝亦直直地盯着他,道:“说来朕听听。” ………… 不只是南京的镇守太监,这南京的刑部尚书也派人飞马上奏。 奏疏送到了内阁。 三个内阁大学士直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黄立极更是如芒在背,默言了半响,他狠狠地将奏疏丢在了案牍上,再也忍不住的怒骂道:“这是造反,这就是在造反!什么叫做有民张庆祥刺杀吏部尚书,发现匕首……区区一个民,如何越过重重的侍卫,近得了周部堂的身?” “这匕首哪里来的?匕首上的毒从又哪里来的?尽都是语焉不详。钦差抵达南京……为何这民事先能得到消息……” 其他两个大学士也久久地看着奏疏,脸难看至极。 孙承宗深一口气,只道:“江南完了。” 孙承宗不发出了哀叹。 是啊。 这江南可不是完了吗? 朝廷追究,必然叛,既然人家敢杀钦差,那么肯定就敢造反。 可朝廷不追究,江南也完了,因为连钦差都可以杀了,那么这江南到底还是不是大明的江南? “快,派人去见陛下,就说我等要立即见驾。” 早有内阁舍人,匆匆而去。 三个内阁大学士背着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立即和陛下商议。 只可惜…… 那内阁舍人很快便去而复返,道:“陛下说了,今有事,不见诸公。” 黄立极顿时就火了,气咻咻地道:“这是因为陛下还不知道,出大事了,你再去说……就说有大事……” 这内阁舍人道:“陛下说,事情他知道了。” “什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