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擦着汗催促一边低头看手机,生怕错过了之前没拦住的已经从消防楼梯上了楼的某人的消息。 电梯工大哥被催得很恼火,抬了一把安全帽,扭头:“你说你这个小年轻怎么这么絮叨,你催我有什么用?没好就是没好,这机器壳子都打开了,没调试好当然不能运行,要不然万一出了事故,是你负得起这个责还是我负得起这个责?” “大哥,我不是催您,主要是我朋友还困在楼上呢。您看这眼看就大半夜了,还不知道得耽搁到几点去,我肯定着急嘛?” “那我是不那会儿就跟你说了,让你同学自己下来啊,就19层楼梯,年纪轻轻的,还能给他累坏喽?” “不是,那个同学她腿不太好,有伤。” “那就等!” 电梯工大哥手里提着的工具箱扑通一扔,砸得地瓷闷响。 对方瞪大了眼望向沈鹏宇的表情俨然是“你要再催我就给你敲进地里”的忍无可忍的表情。 沈鹏宇只得咽回其他话,盘算着今晚是不是要做好在楼下熬半夜的准备。 还没等他想完,电梯间外,匆匆走近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先生?” 沈鹏宇回头。见是大厦值班的安保,他指了指自己:“叫我?” “对,和您一起的那位喝醉的朋友刚刚醒了,劳您过去看看。” “醒了?醉成那鬼样还能醒?”沈鹏宇疑惑地跟出去。 安保苦笑了下。 沈鹏宇跟在大厦安保人员身后,走出电梯间。 还没走完那截走廊,他就听见嘹亮的直冲人天灵盖的歌声从大堂那边掀了过来——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呀啊~~~ 别放心头~~~ 放心头!!!” 魔音灌耳,沈鹏宇猝不及防地受了一惊,差点撞到走廊拐角的墙上。 “这歌还有喊麦吗?”沈鹏宇不可置信地扭头问。 安保表情扭曲:“先生,这应该不是重点。” “哦,哦是,对不住,影响你们了哈。”沈鹏宇连忙道着歉,加紧脚步往那边赶。 “……” 最终,和两个安保合力,沈鹏宇才终于把跳到大堂沙发上引吭高歌手舞足蹈的醉鬼拉下来,死死摁在了沙发上。 幸好此时临近半夜,大厦的大堂内除了值班的安保也没其他人,沈鹏宇一边空给两个安保递烟一边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等电梯好了,我朋友把落在上面的小姑娘带下来,我们立刻就走。对不住啊,打扰你们工作了。” “没关系,我们这个工作质嘛,就是什么人也能见着。”安保打了个顿,干笑,“不过你这哥们,唱歌倒确实是唱得,嗯,有个。” 安保大哥刚说完,靠在沈胖子身上,平息了没几秒的醉鬼仿佛又被按下了点歌开关——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滴美人哪~~~” “要了命了。”沈鹏宇头大如斗地想摁住他,“大哥您能不能消停会儿,回去再唱啊?” 醉鬼听了脖子一杵,声音再提十个分贝,胳膊豪迈地甩向前:“东边我滴!!美人哪!!” “美人个头!你这鬼哭嚎的嗓子,叫不来美人,只能叫来鬼!” 沈鹏宇气急败坏地扑上去,试图靠体重制对方的“歌喉”和胡挥舞的胳膊。 这边沙发上正烈搏斗着,冷不防地,沈鹏宇听见头顶后方勾回来个懒洋洋带笑的声音。 “大半夜的,憋不住就去开房。在这里玩少儿不宜这套,有没有考虑过小朋友的身心健康?” “……” 沈鹏宇百忙之中试图空扭头:“肆哥你怎么先下来啦?”他刚转过一半,就被醉鬼又扒拉回去,“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再说这哪儿有什么小朋——友、友、友?” 最后扭曲的是沈胖子惊恐的尾声。 原因无他—— 江肆散步似的从消防楼梯口里走出来,手腕上勾着两条骨匀停的腿,脖子前还被纤细的胳膊搂着,女孩白生生的脸阖着眼搭靠在江肆肩上,而他不紧不慢地路过长沙发。 还真是背了个“小朋友”。 沈鹏宇目瞪口呆地看着,连在底下的醉鬼挥着胳膊往江肆那边疯杵的“东边我滴美人哪”都顾不上拦了。 江肆到沙发前停下,长腿一抬,踹了踹沙发上的两坨:“让位置。” “啊?噢,噢噢。” 沈鹏宇连滚带爬地下了沙发,顺便把那个醉鬼一起薅下来了。 许是被某人此刻擦着淡淡笑意却又格外黑漆的眼眸慑了,连闹腾半天的醉鬼都很安分,瞪着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两只叠的“生物”。 江肆转身,长腿屈膝折下,他把背上的女孩送进柔软的沙发里。 女孩一动没动,随他摆进去,就柔软地靠在沙发里。纤长乌黑的睫细密阖着,在她浅薄的眼皮上轻轻遮下来。像是睡过去了,安静又脆弱。 沈鹏宇盯着看得眼都没眨。 江肆直身,察觉什么,他微微侧身落眸:“看什么。” “怎么觉小学妹长得跟照片上不大一样,这真人明明……”沈鹏宇下意识地嘀咕出了心里话,跟着求生一振,他立刻昂首,“没,就是看看我们安乔出来的s大小花苗,绝无半点觊觎之心!我发誓!” “用不着。你随便觊觎。” “啊?”沈鹏宇震惊回头。 江肆轻哼出笑:“又看不上你。” 沈鹏宇恼得涨红脸:“肆哥你你你不能这么侮辱我啊,虽然我跟你比确实有很远的差距,但也不是那么——” “一样,她也看不上我。”江肆懒声截断。 “??” 在沈鹏宇“这不可能那不存在”的疑惑下,江肆没作理会,而是侧回身,对着沙发上窝起来的女孩审视了两秒。 无声的注视里,女孩薄薄的眼皮轻颤了下。 江肆垂了眸,淡淡一哂。他俯身从沈鹏宇那儿勾来外套,摸了烟出来。 沈鹏宇正在探头观察:“肆哥,她这是睡过去了?” “装的。”江肆随手拿起烟,抵进间。 “?”沈鹏宇晃着胖手扭头,“怎么可能,这小学妹一看就是那种不说谎不骗人又听话又文静的好学生,她怎么可能是装——睡??” 在沈鹏宇呆滞转过来的目光下,宋晚栀低着微红的脸颊从沙发里直起身。 江肆懒支着长腿,半垂着眼睨她,见状他也只是轻咬着烟,不太明显地笑了。 眼皮子底下的女孩大约是自觉犯了错,手收在膝前,细长的手指尖紧张垂着,指甲上雪似的白里泛起点纠结的粉。 这样纠了好几秒,她低着头轻声说:“谢谢……对不起。” 沈鹏宇这一秒才陡然回神,惊得差点跳起来:“我靠真是装睡!” “这点算什么,”江肆轻舔过烟头,抵得间香烟轻起轻落,要掉不掉的,而他低头哼出声散漫的笑,“装不认识,装没见过,说谎,躲人,听墙角。现在的小朋友,哪样做不到?” “……” 宋晚栀头更低,脸更红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江肆就是带她下来算总账的,可那也是背她下了十几层楼,她想躲他都理亏得没办法跑掉。 江肆似乎看破她想法,慢条斯理地补了句:“哦,还有背下十几层,装睡了一路。” “?”沈鹏宇的表情像被雷劈了,转头都僵着,“真是你背她从楼上下来的?” “嗯。”江肆随口应了。 沈鹏宇呆滞地:“可你上一个前女友不就是那次玩游戏要你背一下你不干才——” 分手的? 最后三个字死在那人叼着烟懒瞥过来的眸子里。 沈鹏宇咽了口唾沫,话头一转,捧起一脸兮兮的泫然泣:“肆哥,要是哪天我也腿伤了,你会背我下十几楼吗?” 江肆哑着嗓,半笑不笑地侧他一眼:“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体重没点b数。” “……” 沈鹏宇捧心落泪。 在沈胖子的活宝表演和不知名醉鬼的无意识配合下,从大厦出到楼外的短短几十米的路也异常“彩”。 江肆开来的车就停在楼前。 那人懒着长腿走得最慢,提前几米摸出车钥匙,遥控开了车锁。 直到最后几步,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过宋晚栀身旁,替艰难地搀着醉鬼的沈胖子拉开后排的车门:“他要是吐我车上,你俩今晚就一起睡路边。” 沈鹏宇哭丧着脸:“罪不及我啊肆哥。” 江肆眼尾一勾,侧靠在车前似笑非笑地回眸:“那你是想跟我算算你今天的罪过?” “……” 沈鹏宇脖子一缩,立刻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扭动着灵活圆润的身躯就要往车里拱。 还没拱进去一半呢。 被搡在前的醉鬼突然在车里探出脑袋,瞪瞪地出一个只见牙不见眼的傻笑:“咦,这不是肆哥吗?” 江肆要点烟的手停住,火机垂下,他懒洋洋勾回眸子。 醉鬼憨憨地杵着脖子,歪头看到近处刚停下的宋晚栀:“咦,肆哥,你又换女朋友了啊?” “……”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