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然被带回府中,许姝被青竹扶下马车,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许镇下了马,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这个姐姐的 狈模样,“父亲在正堂等着呢,快随我进去吧。” 正堂内,许晖端坐在上首,手上茶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 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他抬眼看过去。 许姝跟在许镇的身后,战战兢兢地踏进门槛。 头顶上顿时落下一道威严的视线。 夹杂着愤怒,失望,恨铁不成钢。她勉强往前走了两步,就 不住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低垂着头小声叫了一声:“父亲!” 许晖看着堂下的一对儿女。 他一向视自己这对儿女为骄傲,尤其是大女儿,聪慧懂事,听话乖巧,从来没有让他和 子 过心。 可如今现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 他自以为听话乖巧的女儿,私底下已经跟男人私定终身,欺瞒父母,所行所举皆是大逆不道。 更让他愤怒的是那个男人的身份。 一想到此,许晖把手中的茶杯重重扔在桌上,脸上浮现出一抹痛 ,“姝儿,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许姝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爹爹,让您和娘蒙羞,是姝儿不孝。可 情一事,并非姝儿能够控制。” 和傅秋暝在一起,她初时惶恐不安过,纠结痛苦过,但不曾后悔过。 那是她知晓男女之情以来,第一个让她动心的人。 大概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许晖伸手重重拍了下桌子,“你就为了一个男人,连爹和娘都不要了吗?你跟他在一起,又将我和你娘至于何地?” 许姝头垂得更低,呐呐不敢言。 许晖重重叹了口气,“那你可知那个傅秋暝是什么人?” “他,他是南越之人。可他跟我说了,若和我在一起,就终身不回南越了。” 许晖看着女儿这个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你可知,他还杀了人?这般草菅人命之人,你跟他在一起就不害怕?” 许晖目光落在女儿面上,见她这幅丝毫不惊讶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不明白的。 明知傅秋暝并不无辜,依旧执 不悔。 他的心彻底冷了。 许晖面上多了几许疲惫,“姝儿,你可知那傅秋暝在南越是什么人?” 许姝听得一愣,他只是一个蛊术师啊! “傅姓在南越并不寻常,你可知,现今的南越摄政王,就是傅姓,名秋昭。” “傅秋暝,傅秋昭,你还想不明白吗?” “你觉得你只是喜 上了一个男人,可有想过这也是在陷为父不忠?” 许姝脑子一片空白,萎顿在地。 许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失魂落魄的女儿,脸皮抖动了几下,沉声道:“镇儿,把你姐姐送去家庙,以后除了送饭,家庙大门都一概落锁,谁都不能前去探望。” “镇儿,带你姐姐过去。” “是,父亲。”许镇低头看向许姝,“姐姐,可要我扶你起来?” “不,不行,我不能去家庙!”许姝慌 摇头,“娘呢,娘亲在哪里?” 去家庙就代表着彻底被放弃,从此后青灯古佛,她不要过那样的 子。 许晖闻声冷哼一声,“你娘?你娘都已经被你气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能醒来。镇儿,把你姐姐带走,为浮现在不想看见她。” 许镇伸手把许姝从地上扯起来,“姐姐,你还想让父亲生气不成?” 许姝挣 不过胳膊上的手,慌忙摇头,“我,我没这么想。” 许镇趁机把她拽出了门槛,“与其还死活要待在这里,不如等到了家庙里好好想想该怎么平息父亲的怒火。” 许姝这会正六神无主,听了许镇的话,这才乖乖被带着离开。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正堂中一片沉凝的寂静。 庞杨从屏风后走出来,“许大人。” 面对庞杨,许晖多少有些面上无光。 “庞司察请坐吧,小女年幼不懂事,铸成这等大错,多谢你网开一面。” 庞杨在下首落座,抬眸看向许晖,“南越蛊之一术神秘莫测,许大人有没有想过,许小姐有可能也中了蛊?” 许晖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庞司察的意思是,小女会对那傅秋暝泥足深陷,是因为中了那歹人的蛊?” “下官只是有这个怀疑。”庞杨平静的分析道,“傅秋昭现如今是南越摄政王,大权在握,就连小皇帝也要以他马首是瞻。傅秋暝先是因为年幼失了先机,又在南越朝堂无甚威望,他想要为母报仇,只能另辟蹊径。下官猜测,他的目标可能除了许小姐之外,还要加上许大人您。” 自从接到李孑的信,庞杨便把所有的疑点都串联成了一条线。最终得到一个结论,那傅秋暝所图,恐怕并不只是一个心 的女人,而是更大的野心。 他看了眼许晖震惊的表情,接着道:“世人皆知,苏陵府地广人筹,富甲一方,一直以来便有天下粮仓的美誉。且东面临海,南部又与南越接壤。许大人,若您迫切想要得到一个巨大的势力,可会对这苏陵府动心?” “许大人,许小姐她可能只是咬上他鱼钩的一条鱼。” 许晖听得一股凉意从头蔓延到了脚。 他想到傅秋暝那神秘莫测的蛊虫,如果真的通过姝儿那个傻丫头的协助,用到了自己身上,让自己成为傅秋暝的傀儡,对方的计划得以得逞,他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下官言尽于此,如何取舍,端看许大人您了。” “下官告辞!” 许晖目送庞杨离开,唤来自己的心腹,“本官记得南 县三味药炉的主人对巫蛊一道有些研究,你去把人请来,不论什么代价!” 两 后。 一辆马车从南 县来,悄然驶入知州府,又直接进了知州府中的家庙。 马车停下,从上面跳下来一个须皆白,面孔却似青年的人。 许晖亲自在门口相 ,“劳烦段先生了!” “人在哪?” “段先生请随在下来。” 家庙门锁被打开,明亮的 光跟着照进去。 只见简陋的小佛堂蒲团上,端坐着一个瘦削的素衣身影,一动不动的模样宛如雕像。 许晖看着女儿这个模样,突然间有了一种陌生 ,忍不住轻声唤道:“姝儿?” 身影听见喊声,在蒲团上缓缓动了动,回过头来, 许晖步子猛地一顿。 他差点没能认出来,这个眼神 郁,面容在短短两天里瘦得凹陷下去,双眼布 红血丝的女子,是自己的大女儿。 “姝儿,你······” 他抬脚就要走过去,却被身侧的段先生伸手一拦,“别动,你先看看地上。” 许晖听言,视线移到地上。 全身汗 忍不住一炸。 小佛堂原本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居然盘着好几条颜 鲜 的毒蛇,窝在 凉处,一动不动。 可他记得,姝儿从小就害怕蛇。 “段先生,这些蛇,怎么会出现在小佛堂里?” 段先生目光落在许姝身上,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布口袋,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这就要问许大人您的女儿了。”顿了顿,“这味道,看来许大人您所料没错,令嫒身上,的确有一只虫子。” 洒完后,他又把布袋递给许晖,“许大人也在身上撒一些,跟在我身后进来。” 许晖被口袋里的东西熏得呛咳了几声,“段先生,这是什么东西?” “驱虫药,我自己制的。味道有点难闻,但效果出奇好。” 许晖憋着气把里面的粉末学着洒在衣服上,两人这才抬脚进了小佛堂。 他们刚一进去,里面几条蛇突然动了动,随着他们愈靠近,它们跟遇到了天敌一般,飞快游走了。 许晖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段先生已经走到许姝面前,蹲坐下来,“你可知你体内有一只蛊虫?” 许姝看着面前这个须皆白却貌若青年的男人,抿了抿干裂的嘴 ,垂眸不语。 这两天,她的确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 她突然变得很能吃,厨房里送来的饭菜不少,要是以往,她吃不到一半便 ,但这两天她就算全都吃得一干二净,依旧会觉得饿。 而就在一天前,小佛堂里突然进来了几条毒蛇。 她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东西,但现在她却现自己对蛇类多了一种莫名的喜 和亲近。 许姝这两天很饿,饥饿的同时又很惶恐。 她想到了那天,那个叫李孑的女人跟她说,她可能也被下了蛊。 自己体内,真的被傅秋暝下了一只蛊吗? 她没等到傅秋暝回来给自己一个答案,先等来了父亲带来的这个人。 良久,她才开口:“我不知道。” 段先生取了一柄锋利的小刀,在许姝的手腕上划了一下。 鲜血顿时从伤口中涌出来。 “段先生?” “许大人不必担心,我是准备引出令嫒身体中的蛊虫。”段先生说着从身上又取出一个和方才不同颜 的布包,打开后便是一股扑鼻的异香,他把里头小米粒大小的暗红 颗粒动作很珍惜地捏出了一小撮出来,随后洒在伤口上。 “这是生长在南越虫谷中的一种红莲米,是虫类最 的食物。蛊虫也是虫子,红莲米对它同样有很大的 引力。” 许姝在看着红莲米放在自己伤口上的一刹那, 觉到自己心口处突然 痛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另一只手捂了捂心口。段先生看见她的动作,若有所思。 又捏了一撮红莲米放上去。 这下心口 痛地更厉害,许姝差点 回自己的手腕。 “来了!”段先生突然出声。 许姝垂眸朝自己胳膊上看去。 这两天她无论怎么吃都觉得饿的同时,也现自己飞快瘦下来。 现在她胳膊上的淡青 血管甚至已经从皮肤下微微凸起。 如此一来,血管鼓动的变化,自然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很快,她的伤口处,出现了一只全身呈玉白 的小虫子。 许姝下意识地捂住 ,才没让自己惊叫出声。 段先生趁着那只虫子正 吃红莲米的时候,把它取下来,放进了一个封得严实的罐子里。 随后把许姝手腕上剩下的红莲米擦掉,换了金疮药和白纱布。 等这一切都做完,他也 来了身前父女两人疑惑的目光。 “这蛊虫我没见过,得回去研究研究。” 许晖:“······既然如此,还请段先生研究出来这是什么蛊虫后,告知在下一声。” 段先生看了眼又重新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表情的许姝,点点头,“这是自然。” 他说着拿了装着蛊虫的罐子起身,许晖也忙起身相送。 段先生刚准备摆手说不用,眉头突然皱了皱。 突然扭头看向门外。 门外,声提着食盒走过来的青竹抬头就看见小佛堂里多出了两个人来,忙把食盒放在一边屈膝行礼:“青竹见过老爷!” 许晖见这位段先生的目光落在青竹身上,眉心又是一跳。 “段先生,可是这青竹也中蛊了?” 段先生点点头,“这个味道我倒是有些 悉。应该是傀儡鬼,这种蛊虫能让人无条件顺从于母蛊的主人,不会让人心生丝毫背叛之心。小丫头中的就是这种蛊。” 许晖光是听这蛊虫的作用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请段先生也帮青竹取出体内的蛊虫吧!” “也好,依照当初说好的条件,这枚蛊虫也要归我说有。” 许晖无比 快的点头,这东西留着他还嫌烫手。 ······· 在段先生取许姝和青竹体内蛊虫的时候。 苏陵府城郊一处密林中。 傅秋暝又哇的一下吐出几口血,他却是丝毫不在意般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没想到这中秦境内,还有能切断我跟子蛊之间联系的能人。不过,也好!” 他说完,身形几个跳跃间,消失在原地。 同时消失的,还有四周密密麻麻汇聚而来的虫子。 衙门。 庞杨坐在桌案后,听着下属汇报。 “大人,傅秋暝已经成功从中秦边境潜逃回南越境内。我们的人只打伤了他,没能把人拦住。” 庞杨轻嗯一声,挥手让下属退出房门。 他看着手上刚由中秦探子送来的案宗。 傅秋昭,傅秋暝,同父异母却反目成仇的亲兄弟,既然傅秋暝回去了,且让他们俩先狗咬狗去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重生之田园帝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