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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御宅屋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如烟如火 作者: 直末 时间: 2024/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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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赵小姐结束第三段婚姻后,为了忘却情伤,在姊妹的邀约下,参加了一家私人画廊所办的艺术聚会。

    出自家庭的影响,赵小姐长期于艺术上有所投资,她所收藏的艺术品,包含画作,换算成币值,已超过了好几千万美元。

    她品鑑的眼光,任谁都不会怀疑。

    在那一场聚会上,赵小姐识得几位美术系的大学生,便因缘际会的学起了西画。

    只是,画画这种事情,要讲究一点天份。

    偏就这么巧,赵小姐不仅具备天份,还学出了兴趣。她一学便是好几年,后来还开了几场个展。

    这一件事,我是听赵宽宜说的。他似有而发,对他母亲从男女之情身,改热衷于绘画,有点安

    坦白说,赵宽宜向来少谈起赵小姐。

    在一些事情之前,母子之间的情其实扑朔离,只勉强能说好,加上作个男人本就不怎么会在外谈及母亲私事。

    在赵小姐努力学作画家时,我仍在美国唸mba。

    她和簫先生离婚,再不曾来过家里作过客,若不是赵宽宜讲,否则我半点不能知她近况。

    母亲和赵小姐,从未因彼此丈夫好便亲密的如姊妹。两个女人出身都不差,可本上却有很大的不同。

    总之,赵小姐在绘画方面热情不减,情似也少谈了几场。

    赵宽宜返台创业,初时仍和赵小姐住一起,在公司逐步上轨道后,便另觅了一处当住所。

    而我晚了赵宽宜一年毕业。

    回来的当时,父母关係依然不和谐。

    之前我在电话里听母亲讲述点滴,好多时候已觉得厌烦。母亲期望我能做些什么,我只能辜负。

    父亲未明确表态要我进公司,但我也意兴阑珊。

    我寄了两三份履歷,很快去面试,可惜总有条件谈不拢。国内就业环境不如预期,过度剥削,劳资比不相符。

    几个走相同专业的旧友都知赵宽宜的成功,亦晓得我们有情,便问我何不去他那里。

    我曾生过念头,可在未想明朗时即打消。

    说不清原由,我不想倚赖他——即使,我从未倚赖过他什么。

    在这个时候,陈立找到我。

    分手时我们未成怨侣,一直有联系。她哥哥公司里需要一些能做事的,她晓得我已回国,要我去试一试。

    陈立的哥哥——陈立人,他的公司在南京西路上,规模不小,佔了一整座商业大楼。

    那里原是陈家企业的总公司,陈立人经过一番争斗接手上任,正要一番釜底薪。

    我去的很是时候,当他的革命军。

    但工作报酬确实好,底薪高,又加分红,当真要两手数不来钞票。

    陈立人是个好老闆,公私分明,严格但不苛刻。除了他父亲过往惯油水的老部下,大多员工都戴他。

    公司里经过了好几次的董事改组,但从没有人够资本拉陈立人下台。

    不过,初时去和陈立人谈完后,我去上工的意愿并不高。

    台北就这样大,如何可能不往南京西路走,我以为自己没那么矫情,却原来心底不全然无动于衷。

    那女人的住所,我只记得大概,便凭着印象摸索的走。

    而附近有一家画廊,正是赵小姐学画的地方。

    非常的巧,那一赵宽宜和赵小姐有约,他开车过来接她,于是看见了我。

    赵宽宜问我原故。

    我答以后在附近上班,不过随意的转转。赵宽宜听了默然,倒是赵小姐和我久不见,好一番间话。

    我便真的去了陈立人公司。

    后来赵宽宜才问我,为何要到陈立人那里上班?

    我理不分明他背后有否别的意思,仅说是陈立的缘故。赵宽宜知道我和陈立往过,他听后一阵若有所思,但不再说及相关话题。

    因公司距离赵小姐学画的地方近,我时常碰见她,偶尔会和她单独吃饭。

    赵小姐都是让我喊她的英文名。

    我总是照办,不觉得吃亏。

    我和赵小姐处得投机,赵宽宜似觉得意外。

    他未表疑义。我和他一些朋友不同,往来的开始在于他母亲的婚礼,而在他初出国的很多时候,我对赵小姐讲得话怕比他多得多。

    从前我看赵小姐便不觉她的年纪足以当个母亲,先不论保养,她的心境是年轻的,穿着谈吐嗜好更一直维持在一个好的状态上。

    重要的是,赵小姐未曾停过对情的渴求。

    结束第三段婚姻,不到一个月,她身边其实便有追求者,但她却反常,好似一个兴趣都无。

    那些男人条件非不好,无论社经地位年纪都和她般配。

    后来,我才知她不接受那些人的原因。

    一我未开车出门,又下班迟了,走到另一个路口招车,面看她亲密的挽着一个男人走来。

    那个男人很年轻,还带着学生朝气。

    赵小姐毫不尷尬,她快的和我打招呼,还介绍对方给我认识。那人是艺术大学的研究生,跟着老师在画廊里帮忙,因此认识了赵小姐。

    在撞见的隔,赵小姐约了我喝咖啡。

    我故作客气的问:「阿姨想跟我聊什么?」

    赵小姐不:「叫什么阿姨。我看起来像你的阿姨吗?」

    我笑,「坦白说,像个姊姊。」

    赵小姐也笑。

    「别跟宽宜讲。」

    「嗯?」我佯作不明。

    赵小姐瞋了我一眼,又叹口气。

    「他知道这一个人,他不喜。但我没办法呀,如果情能忍,那就不是情了。」她说,神情彷如少女对的憧憬。

    我未觉得赵小姐可笑。我心里对这句话到震动。我想到从前及如今,和赵宽宜有关的事情,只有慌张茫然。

    那么,我必不是他。

    我只记得自己问:「所以你瞒着他?」

    「是。」

    所以我也瞒了赵宽宜。

    我帮赵小姐谈这一段恋,她时常藉口约我,但实际是和那大学生碰面,甚至在他们结束约会,开车送她返家。

    一直以来,我未特意瞒过赵宽宜什么,即便说得不甚清楚,但在他面前,一丝也未遮掩。

    我觉心情矛盾。

    后来邱亦森给我一句当头喝:你瞒他最深的,不是他母亲的事,而是你他。

    不,我不,我否认。

    不然,我如何忍耐得住。

    邱亦森每每讲及这个,最末总要给一个白眼。他说:是,你不,你只是深深的喜他。

    同样的,每每讲及这个,我便要觉得消沉。

    消沉到最末,总是混

    我连酒吧,寻一个不用教我忍耐顾虑的人。方才知,原来有时候只要一个吻,人便会动心,而有情。

    至于情真情深,留待清醒再说。

    而我未得及清醒,赵小姐已将梦碎。

    之前几次失败的婚姻,其实并未伤得她心。她好似花蝴蝶,一直是眾星拱月,无论情与婚姻,都是被付出的那一方。

    她却在一个年轻人那里跌跤,第一次真正的深一个人。

    一个女人一旦决定付出,即使是生命,都是愿意给予的。她为盲目,对言蜚语视而不见。

    际圈里的人传着小道八卦:赵小姐了个小男人。

    但那个大学生何止是小男人,还是货真价实的小白脸,他和赵小姐拿钱吃喝玩乐,去另一个对象。

    两人一旦争吵,都是天翻地覆,但一句甜言语,又哄得赵小姐甘之如飴。

    我明知该劝阻,却什么也没做。

    当赵小姐和对方吵嘴伤心,往我这里打电话寻安,我只能尽己所能的给予。

    我不知道赵小姐如何瞒过赵宽宜的,但他事业正忙,加上不同住,的确无从详知许多事情。

    初时有风声时,我和赵宽宜仍然有碰面。

    他再一次难得的提了他母亲。他问我,是否帮他母亲瞒了什么?

    我笑,和他虚应过去。

    但慢慢的,言不知如何传的,我变成了话题中心的人。

    连陈立人都来问我,是否正和一个年长的女人往;我简直啼笑皆非,但顾及赵小姐隐私,乾脆模糊了焦点。

    有一天,赵宽宜打了电话给我。

    其实平常我们也有互通电话的,他亦知道我和他母亲时常碰面,但正常情况下,谁都不会深想朋友和母亲会有何关係。

    他在电话里说,程景诚,我知道你不会。

    他的信任,却教我无所适从。我跟他道,你并不知道,其实我会。

    我不是开玩笑,他讲。

    我答,我也是。

    赵宽宜直接掛了电话。

    我本来要回拨,但赵小姐来了播。我接起,但那头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年轻男人声音。

    赵小姐进了医院。

    对方和赵小姐在路边吵架,愤怒至极的推了她一把,她忽然歇斯底里,不来气,被人叫了救护车送医院。

    在我赶到医院时,那个男人已经跑了。

    赵小姐一身狈的躺在急诊室的病,神空茫。

    医院人员来问我身份及解释情况,我虚应了一番,快快办好出院手续,带她返回公寓。

    一进去,门都未关,赵小姐即抱着我大哭。她吼叫不平,她说了很多连我也被瞒着的事情。

    我拥着她,无言以对。

    直至,不知何时来的赵宽宜把他的母亲拉开。

    赵宽宜生气时,从不多话。

    当他对一个人厌恶时也是。

    其实,他早知道和他母亲往的人是谁。他亦知情我帮忙掩护,打给我电话,只不过是给我一个坦白的机会。

    我始终记得他当时对我讲一句。

    他说,你的话,我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信。

    我去到医院。

    已届深夜,急诊室里仍旧忙

    我到前台掛号处问了,即逕自往病区找去。浅蓝帷帘排排落下,偶尔能听里头病人的呻

    我寻到了号,默然站定,才伸手拉开帷帘。

    里头除了病人,再无旁的谁。

    病上的人用被子从头蒙住,只出一点额头,头发蓬蓬的,右脚打了石膏,下头垫了颗枕头。

    我走近,看了一眼头的病人名条,确实是赵小姐。

    「她刚刚才睡了。」

    我转头,赵宽宜一身周整,神情平淡。他随手将帷帘拉上,走上前一步,看了眼掛在头的点滴,便往旁的一张塑胶凳坐下。

    我站着未动,「怎么回事?」

    赵宽宜指了指他身边另一张塑胶凳。

    「坐下吧。」

    我从善如,坐到他旁边。

    「十二点的时候霞姐打给我,说发现她倒在楼梯边,怎么喊也不行,所以叫了救护车送到这里。」赵宽宜说。

    我一愣,「她摔下楼梯?」

    「是吧。」赵宽宜看了我一眼,「我来时,她已经醒了,她说自己踩空了几阶,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到一点疑惑,想了想只问:「她情形如何?医师怎么说的?」

    赵宽宜道:「她摔下来时,大约下意识的护住了头,倒没有撞破,不过脸有点破皮,手腕和大腿都有瘀青,右脚踝肿了,照过x光片和电脑断层,没有内出血,骨头也没有断,只有右脚踝骨挫伤,所以打石膏固定。」他停了停,「医师说,需要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

    我点头,还是问了:「你…怎么会打给我?」

    赵宽宜看来一眼,面未改。

    「我今天要去美国,这个行程是半年前定下的,我没有办法取消。」

    我一怔,「所以?」

    「所以你能照顾她吗?」赵宽宜便再讲:「若你没有空,我只好再找下一个人,或许请个临时看护。」

    若请个陌生看护来,赵小姐一定不肯,她最受不了在外人面前狈。我说:「我当然可以。」

    「麻烦你了。」赵宽宜道。

    我微笑,「不麻烦,我来照顾也算应当。」

    赵宽宜不语,只看了下手錶。

    「你几点的飞机?」我问。

    赵宽宜说:「八点,我最多待到五点半就要离开。」

    我想再说点什么,可一时却无话。我只好看着病上,教被子捂住头脸的赵小姐。

    不得不说,知道详情后,我略微松口气。

    白通电话人还好好的,不过一晚上就出事,刚才的路上,我真忍不住作了好些坏的猜想。

    「对了。」

    我看向赵宽宜。

    他说:「我让霞姐先回家里了。我跟她待过,有事可以直接找你谈。」

    我点头,但听他提霞姐,又生出疑惑。

    「你说,是霞姐发现她晕倒在楼梯边的?」我问。

    「嗯。」

    我迟疑,「十二点的时候?」

    霞姐住在一楼后的房间,若无事,她总九点便进房睡,如果赵小姐摔下来,不可能没听到声响,如何用发现两个字?

    这一点,赵宽宜不可能不知道的。

    赵宽宜对着手机,头也未抬的讲:「你觉得呢?她自己也说是踩空楼梯,难道会有别人推她下楼?」

    我不讲话。

    「她近来和谁约会吗?」赵宽宜彷彿随口问起。

    我想了想,说:「我不清楚。」

    赵宽宜这才往我看来。

    我微扯嘴角,「真的,她最近认识很多人,我…」

    「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赵宽宜淡道,他忽地起身,接起画面闪烁不停的手机,一手揭开帷帘便往外出去。

    八

    清晨五点半,急诊室慢慢的平静下来。

    赵宽宜已离开。

    他待着的短短几小时里,出去讲了好几回电话。这大半夜的,若他非因故在急诊里,看是连一觉都不能好好的睡。

    谁想得到眼前睡得最好的,便是赵小姐。

    而讲完电话回来的赵宽宜便默然不语,和我一句都不多聊。

    我并非无话和他讲,但好久未跟他间话家常,一时也不知怎么起头,何况此刻看来不是无关紧要的,他似不会答腔。

    我只能拿手机打发时间,抵抗睡意。

    在溟溟濛濛间,我到肩膊被轻推了下,恍惚抬脸,一杯热咖啡递在我面前。

    赵宽宜一脸神,发丝都未,他问我喝吗?

    我当然欣悦道谢。

    可咖啡还没喝过一半,赵宽宜早前联系好送他去机场的人就来了。我想想,便跟他一起走到急诊室门口,他没有异议。

    大门前侧临停了一辆银灰的喜美。驾驶没有下车,赵宽宜朝我挥了下手,走上去拉开副驾的门上车。

    我从后望去,只依稀瞧得驾驶背影,但应该是个女人。我不期然的想及那在电影院的巧遇。

    车子很快开得远了。

    我转身进入急诊,想了想便去地下一楼的超商买些吃的东西,才回赵小姐的位。

    天光渐渐地亮,急诊再次热闹,我连打盹都困难。

    中间医师来看过,再让人换过赵小姐点滴,但直到八点,赵小姐才终于醒了。她小声闷哼,把被子扯下来,出一张憔悴的脸。

    只是憔悴,但并不朴素。赵小姐人前人后,都是打扮端庄的,只有进房睡觉的时候,才会允许自己邋遢。

    不过,闷头睡了一半夜,再美好的妆都要不美好了。

    我微笑,「嗨。」

    赵小姐好似茫茫,片刻才皱起眉。

    「你——宽宜叫你来的?」

    我不怪赵小姐要狐疑,连我都怀疑是否真的接过电话。

    不过我确确实实的在这里了。我点头,「他要我来照顾你。」

    「那他人呢?」

    「他去机场了,到美国。他说是推不掉的行程。」我答。

    赵小姐叹了口气。

    我问:「现在觉怎么样?头还晕吗?」

    「没事。帮我办出院吧。」她说。

    我告知事实:「医师说,你得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

    赵小姐再皱了皱眉,她没说话,目光似落到了垫着枕头的右脚。她开口:「这下好了,我有一个月都不能上舞蹈课。」

    我好笑,「有什么好担心,你原来又不是不会跳,何况老师是你请的,难道还会记你缺席?」

    赵小姐不以为然,「不和你说过,我们跳舞是有固定搭档啊,才好讲默契,我一个月不去上课,到时hanley该找谁跳。」

    我记得上一回听她说时,舞伴是叫palmer的。我笑,「你的舞伴改名叫hanley了?」

    赵小姐哼了哼。

    我叹口气,「你最近在和他约会?」

    赵小姐睇来,笑笑,「我还没同意和他约。」

    我再问:「那你昨晚约得是谁?」

    赵小姐抿住,沉声:「宽宜要你问的?」

    「不是。」我说:「都不用我问啊,他要想知道就会知道了。」

    「我是他妈妈!」赵小姐声音提高了一下,又即刻低,脸上有隐忍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我他,尊重他,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何要努力维系母子关係,但他也要尊重我,我和谁约会,都是我的自由。」

    我平静的看着她,「你知道,他不会喜你太自由,你有时候会失控。」

    赵小姐恨恨的瞪了我一眼。

    「你走吧,我不用你照顾!」

    我默然,才说:「我去问问你能不能喝水吃东西。」

    「你用什么立场为他说话?朋友吗?他早不当你是!」身后丢来这一句。我停也未停,拉开帷帘走了出去。

    转出病区,我沉了一口气。

    我看时间差不多,打电话去公司请假。

    掛断后,我想了想又拨出一通。

    那头很快接了——叶文礼声音沉稳又轻快,「什么事?怎么不打分机?」

    「我不在公司。」我说。

    叶文礼在那头笑,「你特地打来,和我说你翘班吗?」

    我只问他:「你昨晚在哪里?」

    叶文礼呵了声,「原来是要查我班。」

    「我没打算和你说笑。」我稍扬了声音讲。一个医院人员朝我注目,我只得往外另一条无人的走廊走去。

    叶文礼静了片刻。

    「昨晚我不在家里。」

    我问:「你去哪里?」

    叶文礼似笑了下,「你是认真要问的吗?」

    我平声静气:「到底去哪里?」

    「我回爸妈家里。」叶文礼很快回答:「通常星期晚上,我会去看他们。」

    我其实狐疑,但想他应不会拿父母来说谎,便说:「没事了,打扰你上班。」

    「等等!」他阻止我掛电话,笑笑问:「不需要解释吗?」

    「很复杂,你最好别知道。」我说,按掉通话。

    走回急诊的路上,手机响了,是讯息,叶文礼传来的。

    我看了看,在回覆框里写出一句晚上不方便,但想了想又改掉。我将晚上再约这句发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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