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众人皆垂着脑袋, 不敢去细瞧寝室里的画面。 紫菱担忧穆清灵安危,撑起胆子悄悄抬头, 发现小姐坐在榻边, 双颊涨红,脖下的便衣带子都系错了,出大片莹白,拥雪成峰的若隐若现。 不过观小姐脸, 非但没有房花烛夜后的娇羞,反倒是一脸赧, 一对噙水的桃花眸子滴转, 不时瞥向站在一旁, 面沉的王爷。 咦, 这一大清早的, 王爷俊俏的脸上,怎会有个明晃晃的红印子。 屋内的一对新人谁都不吭声, 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衣衫。 裴明昭遣退近身伺候的侍女,直接拿起铜盆里的帕子擦拭火辣辣的脸颊, 然后从侍女手中取过玄镶银线云纹袍服穿在身上, 正在系盘扣的手被突然伸来的柔荑按住。 他垂眸看向自己八抬大轿取来娇滴滴的美人, 剑眉微挑。 方才他已经深刻领教过美人掌风的狠劲。 “你们退下吧,我来服侍王爷更衣。” 侍女们领命退下,待屋内只剩她与镇南王二人,穆清灵红着脸开口解释: “王爷莫要生气,臣妾还不适应与男子同榻而眠,一早醒来,见自己衣衫凌,惶恐之中失了分寸。” 原来,在穆清灵糊糊睁开眼时,见到王爷正在她身上,男子手中还捏着一截系带,她顺着系带,目光下移,惊讶地发现她身上便衣敞开,明晃晃出贴身的藕荷肚兜。 羞愤之余,她气得玉体颤,牟足力气朝着男子脸上了过去。 在刀剑雨中毫发无伤的镇南王登时被打歪了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面鄙夷之的新婚夫人。 一巴掌下去后,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让穆清灵骤然清醒,意识到眼前的男子并非街巷痞,而是手握重兵,盘踞在扬州的土龙王。 并且这尊土龙王,昨晚还刚与她拜过天地,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夫君。 正当她与王爷大眼瞪小眼时,屋外传来侍女的询问,解了二人窘迫的局面。 “本王醒来时,见你衣衫敞开,怕你着凉落下风寒,想要帮你系上衣带。没想到夫人掌风凌厉,不由分说便招呼过来。” 听到王爷的解释后,穆清灵脸上羞涩更甚。 她从头取来一罐消肿的膏药,拧开瓷罐,葱白细指挖出一小块药膏,踮起脚尖,一手攀着男子宽肩,一手沾取药膏后在男子肿起的面颊上轻轻涂抹。 香娇玉的娇躯主动贴附上来,携着一股清甜的幽香,倒是平复了裴明昭心中怨气,于是伸手揽在女子柳上。 头上放置的玉膏,原本是用于新婚男女好后,涂抹在女子私密处消肿,穆清灵虽然未经人事,但从香君口中偶尔听到过一些第间的秘事。 没想到这消肿的膏药却涂在来镇南王的俊脸上,穆清灵一时忍俊不,扑哧笑出了声。 裴明昭剑眉微挑,好奇道:“夫人在笑什么?” 看来镇南王在男女方面也是一知半解,穆清灵急忙收起笑脸,胡解释道:“小女好奇,昨晚要闹房的西北小将军们怎么没来?” 裴明昭沉默片刻,淡淡答道:“许是都被明月灌倒了。” 二人收拾妥当,一前一后步行去正堂。 镇南王父母早逝,族中长辈不是在京城任职就是在西北定居,因此不需二人早起敬茶,穆清灵一路跟在裴明昭身后,心想:怪不得扬州城的女子都盼着嫁入镇南王府,王府人丁单薄,不用公婆伺候,嫁进门便是王府的女主人。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夫君喜男人,穆清灵盯着前方男子拔的背影,为下一任填补空档的镇南王妃到惋惜。 正在惋惜之间,身前男子突然止住脚步,转身朝她伸出手。 “有劳夫人配合一二。” 穆清灵因晨起的乌龙事件理亏,自然不好意思拒绝王爷提出的要求,于是故作娇羞地将手放到男子掌心。 男子手掌温热干燥,指尖薄茧贴在她手背上,却未给她带来任何不适。 裴明昭角上扬,微微用力握紧掌中柔荑,与新婚夫人并肩而行。 话说裴明月每辰时起洗漱,然后在武场打一套拳。 今她舒展完筋骨后便来到正堂,等候与哥哥和新嫂子一同用早膳, 见到裴明昭和穆清灵携手而来,裴明月眼前一亮,情不自叹道:“哥哥和嫂嫂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穆清灵手持六棱纱扇遮住半张笑脸,让手举托盘的紫菱走上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托盘中,放着一柄剑首为环形,形状似弯月的短刃匕首,翅羽剑柄上不仅镶嵌着一枚红宝石,还雕刻“鸣凤”二字。 裴明月一瞧见托盘上的匕首,眼睛瞪得似铜铃,眸中闪着欣喜的光彩。 “我听哥哥说县主喜收集宝剑,出嫁前我在聚宝斋挑选首饰时,无意间发现这柄从鸣凤阁收来的匕首,我对兵刃一窍不通,只是觉得模样好看,便挑拣出来,当作见面礼送给县主,还望县主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裴明月拔高了声道。也不知是不是太过喜,声音都有些发颤。 似是察觉出自己的失态,裴明月挠挠头,咧嘴一笑: “嫂嫂有所不知,鸣凤阁所锻造的兵刃削铁无声,劚玉如泥。在我们习武之人的眼里,就好比酒鬼眼中的兰陵美酒。只是...这匕首太过名贵,倘若放在京城的拍卖行里定能拍出天价。嫂嫂还是将此宝物留在聚宝斋里,等遇到了识货的人,定能赚上一大笔。” 穆清灵心中不有些好奇,已逝的西北侯和侯夫人是如何悉心教导,养育出眼前这一对严于律己的兄妹。 她微微一笑,语气柔和:“我哥哥常说,货物择买卖人,宝物择有缘人。县主既然一眼就认出此宝的与众不同,便是有缘人。缘分又岂能以金钱来衡量。” 新嫂嫂的声音带着点江南女子独有的软糯风情,不仅悦耳动听,还十分能说服人心,裴明月先是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托盘上的匕首,又转头眼巴巴看向自己的哥哥。 裴明昭淡淡道:“既然是你嫂嫂的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 说完,他又对穆清灵道:“你年纪虽比明月小,但与我成婚后便是她的长辈,不可太宠溺于她,后叫她明月便好。” 穆清灵当即点头应下。 三人入座后,裴明月摸着手中的鸣凤匕首,乐得合不拢嘴,儿没心思用膳。 哥哥那里是娶了个媳妇儿,简直是娶进门个女财神爷。 她美滋滋道:“萧玉儿去年得了套鸣凤阁的三品袖箭,在我跟前显摆上许久,嫂嫂送我的这把匕首,可是让世人挣破了头的极品兵刃,等咱们后启程入京,我定要让萧玉儿开开眼...嘿嘿。” 因心中还存着对镇南王的愧疚,穆清灵主动起身为王爷布菜。 在听闻裴明月突然冒出的话后,穆清灵握勺的手腕一抖,滚烫的热粥顿时撒了王爷一身。 不过她却无动于衷,而是看向裴明月,面平静问道:“明月,你说后入京,是什么意思?” 裴明月沉浸在天降宝物的喜里,没有听出穆清灵骤然转冷的语气,于是不假思索答道: “哥哥没有同嫂嫂说吗?陛下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特意召镇南王府的亲眷入京赴宴。” “是我忘了和你嫂子提及此事。” 裴明昭挥手遣退前来帮忙的侍女,一面擦拭身上洒落的热粥,一面淡淡道。 穆清灵紧咬绛,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坐下来开始用早膳, 吃了几口后,她用巾帕擦了擦嘴,说想起自己带进府的衣饰还没来得及归置,便起身告辞了。 裴明昭看向女子离去的倩影,从她略显急切的步伐和袖口摆动的幅度窥探出女子强的愤怒。 “嫂嫂饭量真小,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只饮琼浆玉的瑶池仙女。” 裴明月刚叹完,见哥哥也放下碗箸准备离去。 “哥哥去哪?” “去给瑶池仙女买琼浆玉。” 穆清灵气鼓鼓回到寝室,一股坐在美人榻上,等着镇南王回来,好同他讨论关于后动身离京这件事。 只是左等右等,都没见王爷回来,她派紫菱出去询问,才得知王爷在用过早膳后就出府了。 镇南王究竟是何意思?后便是她回门的子,按照二人之前的约定,她这个王妃在回门后会大病一场。 王爷心疼王妃,从算命人口中得知王妃身上有一缕气系于穆家后院的一颗百年樟树之中,若是离得远了,王妃体内盛衰,就会恶病身,无奈之下,镇南王只好让王妃久居于穆宅。 大婚前,她把编撰好的话本发至茶馆说书人手中,人手一册,还附上五十两白银。 如今这戏台已经搭好,锣鼓也铿锵响起,可镇南王却临时撂挑子,不愿意上台陪她演完这最后一出戏了? “紫菱,你立刻出王府替我打听些事。” 等紫菱匆匆离去后,穆清灵抬头环顾房内布置,新粉饰的墙面呈淡粉,从中渗出淡淡的花椒味,烛台上燃了半截的喜字浮雕红烛还未撤下,榻上的喜被叠得方方正正。 今早为她梳妆的小丫鬟嘴甜,在她耳边提到这间婚房是王爷特意请来中巧匠,按照皇后大婚的典制,用花椒粉掺入泥中涂抹墙壁,为王妃打造的椒房。 新婚椒房,可她怎么觉得...倒是更像镇南王亲手为她打造的新婚牢房。 裴明昭回到王府,从李管事口中得知王妃自打用过早膳后,一直歇在屋里。 李管事又悄悄在王爷耳旁低语几句,听得裴明昭剑眉微挑。 看来他新婚燕尔的夫人,第二便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裴明昭拎着象牙镂雕食盒,不急不缓迈进新房,入眼便是娇紧绷着小脸,倚窗赏景的画面。 见到他进来了,女子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下。 裴明昭放下手中食盒,踱步至女子身后,长臂环绕在她间,淡淡道:“外人不在的时候,夫人连相敬如宾都懒得同本王装了?” 穆清灵转过身,将手中的六棱纱扇抵在男子前,保持着与他的距离,语气平静: “小女嘴馋,刚刚让丫鬟去天茗茶馆买些茶点,却发现茶馆里的说书人都不见了,丫鬟好奇打探,才知晓这些说书人原是被洪知府请去衙门喝茶了。” 裴明昭垂眸看向怀中面清冷的娇人,淡淡道: “那几名说书人前段时收了三皇子的银子,想要在你我大婚之往夫人身上泼脏水,洪知府得知此事,下令将这些口胡言的说书人押入大牢,用盐水替他们刷干净生疮的口舌。” 男子在提到此事时,眸底一片冰冷。 窗外暖明明笼罩着她,穆清灵却觉得指尖冰凉。 她险些忘了,眼前的俊美如谪仙的夫君,同时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阎王。 执扇的素手缓缓落下,女子勾人的桃花眸中闪过一丝彷徨,怯怯道: “小女谢过王爷仗义相助,只是...方才在早膳桌上,明月县主的一席话让我大意外。出嫁前,哥哥同小女说好,待我陪王爷演完琴瑟和鸣的三,王爷便会放我回穆家。” “事态有变,陛下召我入京的谕旨也是前几才送到王府,我本想告知你哥哥,可是他那时忙得无暇分身,没空与我坐下详谈。” 胡说八道,镇南王何时找过她! 穆清灵深了一口气,语气诚恳问道:“王爷,小女可不可以不去京城。” 裴明昭侧着头,欣赏了一会娇别扭的憨态,才不容置否道:“夫人不仅要同我入京,还要面见陛下,谢陛下赐下的婚事。” 穆清灵闻言,缓缓拧起黛眉,轻轻咬了咬下。 过了半响,她抬眸委屈地看向王爷,迟疑道:“可是...吴郎也在京城,小女不想见他。”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