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迫于生计自甘堕落,不久后染上了花柳病。 鸨母见香君浑身上下起了吓人得疱疹,只觉得摇钱香树变臭坑,便毫不犹豫地将她赶出花楼。 离鬼门关就差一道门槛的香君遇上了她此生的贵人,穆家小公子。 穆家公子在牙行看到奄奄一息的香君,给她找了郎中并为她医治好残破身体。 无奈香君自幼生在花楼,除了合男人,什么都不会,在婉拒穆公子替她赎身的要求后,她又回到了花船。 “香君,穆小爷来了!” 正在烹茶的香君闻言眼前一亮,她欣喜地从寝室走出来,微微一愣。 原来穆公子身旁还跟着位贵气人的男子。 “穆公子今夜带好友来听曲儿?” 香君欠身替落座的二位爷上香茶。 穆清灵今夜喝了半宿西北风,当下委实口干舌燥,于是接过香君递来的香茶,一口饮尽。 “不听曲了,今个入城晚了赶上宵,打算在你这宿一夜,隔壁可有空房?” 香君摇了摇头,柔声道:“今夜鹏少卿宴请盐帮帮主,带了盐帮乌央央一群人,将花船包了,君儿挑了红灯笼,没去凑热闹。” 穆清灵点点头,刚要说话,却见自打进了花船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吴大兄弟突然开口:“鹏少卿和盐帮帮主经常在一起吃酒吗?” 香君先是瞥了眼穆少爷,见她递给自己安抚的眼神,隧答道:“一月里会有两三次吧。” “吴兄若不嫌弃,今夜便歇在君儿的上,我同君儿去稍小一些的内间寝室歇息。” 见吴兄听完香君的回答后,又开始当起了闷嘴葫芦,穆清灵主动提议道。 “不必了,我今夜去内间寝室。”裴明昭说完,便起身去了隔壁寝室。 深夜,槛窗外的过道上时不时传来醉汉的叫骂声和鸨母谄媚的低笑。 烟罗紫罗帐下,飘出两个子女的细声细语。 “穆妹妹这个假喉结可真真!” “粘上一可难受了。” 榻上,穆清灵盘腿坐在锦被上,单手探进小衣内,动作练地摘下束。然后眯起眼叹:“呼,舒坦!” 香君将手中的假喉结小心翼翼地装进荷包内,又取来薄荷膏,在穆清池发红的脖颈儿上细细涂抹。 “妹妹的皮肤真是好,外面的男人可都是眼瞎了,竟然瞧不出妹妹的真身。” 香君只觉手下肌肤如同极品羊脂玉般细腻滑,药膏涂在其上,挂都挂不住,嗖地一下顺着敞开的衣襟滑进芬芳幽谷。 “身材也是这般玲珑有致,可惜整里却要被你狠心遮掩。” 穆清灵莞尔一笑:“若不是你失手将果酒在我的假喉结上,不也未曾察觉过异常。” 提到往那次意外,香君吭哧笑了起来:“吓死人家了,好心帮你擦拭,没曾想蹭掉一大块皮下来。” 想到当时的场面,二人不捂嘴轻笑。 在穆清灵十岁那年,穆天成从牙行里寻来两位高人,一位口技了得,另一位擅长易容。 二人收下穆家重金,对穆清灵倾囊相授。 这两门技艺,没有十年八年是出不来山的,不过穆清灵只求学个皮,在女扮男装时在众人眼前蒙混过关即可。 正所谓能生巧,经过七年多的不间断练习,穆清灵荷包内随身带着易容的小物件,即便宿在外面,也能在几息之间将眉眼改造得刚一些,男女声调亦可随心转换。 当然,偶尔也会有小意外,比如香君口中提到的那次。 烛光下,净面后的少女柳眉如烟,清眸盼,肌肤更是白得吹弹可破,饶是在红尘里见识广阔的香君都有些瞧痴了。 “妹妹今带来的男子,可是你挑选好的‘种子’?” “他身后水太深,淌不得。”穆清灵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便好,姐姐我虽被猪油蒙过心,但见识过的男子总归比你多些,方才那位公子眉眼清冷,想来定是个生凉薄之人。” 穆清灵单手托腮,若有所思道:“若真是个凉薄之人岂不更好,待我有了孩子,也不担心他会纠不清。” “对了!”她突然低了声音,凑到香君耳边道:“方才在路上,吴兄怕已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等夜深时你且闹出些动静,好让他觉得我同你在...” 香君见穆清灵冲她挑挑眉,于是掩嘴笑道:“那你要随我干些力气活...” 隔壁寝室,半敞的梅花棂窗间突然闪进一人身影。 “王爷。” 裴明昭看向跪在地上的吴影,淡淡道:“听穆公子身边的花娘所言,鹏少卿正在花船上宴请盐帮帮主,你过去探听一二,莫要被人发现。” “是!”吴影领命,身着夜行衣的他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窗外。 扬州的盐商,盐帮和盐官相互勾结,在扬州提高盐价,倒卖私盐逃避盐税,从大梁始皇以来,一直未能断。 这些年,扬州在荣亲王染指下,暗中倒卖私盐的问题越来越严重。当地盐价骤增十倍,而朝廷收上来的税银反而不足一半。民间怨声载道,若再不派人加以整治,只怕久天长,便要成了祸国的隐患。 镇南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封的,裴明昭领旨后,梁帝私下召他入御书房,打破大梁祖制,赐予他监察御史的象牙牌,命他将扬州官商勾结这块毒瘤彻底铲除。 裴明昭洗漱完,躺在窄小的榻上,刚刚阖上眼,便听到隔壁传来榻摇摆的吱呀声。其中,又隐约夹裹着女子的媚笑。 他淡淡一笑,这位穆家少爷,瞧着细胳膊细腿又生得一副女相,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个小鬼。 翌,早早从房中退出来的穆清灵了,长叹了一口气。 昨夜,她同红绡摇了半个时辰柱子,最后困到不行,只得摆摆手道:“罢了,就让吴兄觉得本少肾亏吧,再摇下去,脑子都快摇成浆糊了。” “吱呀”一声响,穆清灵转头瞧见吴大兄弟从隔壁房中出来,脸上神情淡淡。 穆清灵立马直起板儿,笑道:“吴兄起得这么早?” 裴明昭的目光在穆清灵纤细的身上顿了顿,微微一笑:“我记得穆小兄弟昨提过要早起入城参加商会,便想送你一程。” “如此正好,吴兄不是在荆州做贩盐生意,正好来扬州商会见识下,没准儿运气好遇上鹏少卿,得了盐引子在扬州大展拳脚。不是本少吹牛,若无旁人引荐,商会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对了,敢问吴兄全名如何称呼?” “吴影。” ———— 扬州城西,玄武长街上有一排青砖瓦楼,从瓦上覆盖着层层褪了的青苔所观,便知此楼经岁月沧桑。 楼阁虽老,牌匾上“扬州商会”四个大字却被心维护得崭新如故,在晨中闪闪发亮。 正堂中,一位年约四十的男子正端坐在黄花梨透雕靠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清茶,他透过热茶上升起的袅袅白气,将堂中众人不耐烦的神尽收眼底。 男子端茶的手腕微不可察地抖动两下,泼溅出的热茶落到手背上,烫得他皱起眉头。 “穆会长,这都巳时了,穆小公子还未出现,我们这么多人,也不能干等着他一人啊!” “就是,今竞选商会会长多大的事啊,穆小公子若再不来,全当他弃权了!” “依我看啊!穆清池此刻怕是窝在那位花娘的白?肚皮上,睡得正香呢” 众人爆发出一阵嬉笑。 坐在堂上的穆天成面不虞,他放下手中茶杯,刚要出声,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慵懒的声音。 “竞选会长这么大的事,就算是嫦娥仙子的香肚皮,本少也要爬起来不是!”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穆清池面风,洋洋洒洒踱步而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俊美公子,定睛一瞧,这位身姿拔,贵气人的公子哥儿穿的还和穆清池一样。 这闹得是哪一出? “余铁嘴,瞧见本少全须全尾来了,是不是很失落?” 穆清灵对方才出言讥讽她的余铁嘴眨了眨眼,俏皮道。 今早,她同裴明昭入城后,先在早摊上享用了几屉热腾腾的小笼巴。红绡按照约定找到她,告知昨晚绑架她的匪徒如今正关在大牢中等候审问。 穆清灵一早就怀疑昨夜挟持她的事是商会中几位元老干的。刚刚她在门口观察,瞧见余铁嘴在堂内煽风点火,鼓动其他商贾废除她竞选的资格,便知昨晚之事,余铁嘴定然不了干系。 余铁嘴人如其名,生得一副尖嘴猴腮。他瞧见穆少爷神清气走了进来,便知他花钱所雇的那两个蠢货失手了,当下铁青着脸冷声一声,悻悻道: “人既然到了,就快买扑,莫要浪费大家时间。” 买扑在行话里又唤作投状,采用竞价的方式,投选出每一届会长的人选。 参加竞选的商贾门需缴纳一定的会费,一旦买扑成功,新任会长必需让出手中生意的份额,让商会内其余商贾们瓜分。 穆家财大气,每届掷出的会费都高得吓人,再加上穆家垄断了扬州当地钱庄,当铺和绸缎的生意,随便让出点份额,都足以让其余商贾们吃得肚圆。 因此,穆家稳稳把持着商会会长之位已有百年之久。 不过最近几年,因贩卖私盐来银子来得快,也富起了余铁嘴等几位新豪绅,想要在商会里过一过老大的瘾。 穆清灵听了余铁嘴的话,随手扯来张紫檀番草纹绣墩一坐,又接过小厮递来的花茶浅尝几口,才不急不缓开口道: “每届都是买扑这套路,太无新意。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年穆爷我不妨换个花样,让大家都有吃!” 余铁嘴斜起眼冷笑:“穆少爷准备让我们怎么个有吃法?余某今将话落下,今年余家准备的会费是往年的翻倍,让利四成!” 此言一出,倒是让堂中众位商贾倒了一口冷气,抛去巨额会费不说,让利四成,那真是比往年的三成高出不少! 穆清灵瞥向志在必得的余铁嘴,绛含笑,她摇了摇手中的聚骨扇,云淡风轻道:“穆家愿出往年三倍的会费用来修葺商道,河道,让利五成,众位若有承租穆家田产或者商铺,五年内不会涨租。” 穆家少爷这席话说完,堂内鸦雀无声。 “自然,这其中也是有条件的,贩盐一项,必须从商会剔除,今之后,商会再不问盐事。”穆清灵趁热打铁补充道。 “嘶...这怎么行,贩盐可是大头啊!” “这些年就数贩盐赚银子,穆家这样做是什么意思?想要独盐道吗?” 似是早就料到众人的反应,穆清灵展颜一笑,解释道: “众位应得了消息,镇南王如今正在路上,想来不出半月,王爷便要接手扬州城。这些年来,盐价飞涨,盐引售,是个人模狗样的,得了盐引都能贩盐赚钱。” 说完这话,她瞥了眼吹胡子瞪眼的余铁嘴,继续道: “众位可有想过,镇南王来了,为了安抚百姓,头一个要出手的是什么?自然是让盐价降下来,可如今贩盐赚得的大头究竟进那尊大佛口袋里,各位心里也应清楚。届时,两尊大佛相斗,咱们这群小鬼若不躲远些,积攒多年的家业岂不是要跟着灰飞烟灭?” 裴明昭早在穆清灵出声时便退在人群后,他对这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们兴致寥寥,正离去,却在听到穆清灵的一席话后骤然止住了身子。 如玉公子,正坐堂中,侃侃而谈。温和光从窗轩洒落,万丈金芒尽数落在少年琥珀的眸底,熠熠生辉。 少年肌肤如缎,在晨光下泛着光,红齿白。看似玩世不恭翘起二郎腿,纤弱的脊梁却得笔直,象牙折扇在他葱白细指间上下翻飞,此刻他闪亮的眸子,正信心地凝视着一众商贾。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