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如倾抬了抬眸,看那人微微低着头, 星眸溢出点点笑意,她忽然就不确定了。 虽然她比他矮一截, 但输人不输阵, 她踮了踮脚, 攥紧了衣袖, 辩解道:“谁胡思 想了?我都亲耳听到的,那侍从说宅子是你的, 住着夫人,我还听到了小儿响亮的哭声, 当时芳沁和孟仁都在场,这你可赖不了。” 姜如倾 脸写着“你逃 不了我的法眼”的大字,惹得那人忍不住嘴角咧了咧。 “嗯, 那里是住着个夫人,”裴文箫不紧不慢地说道,“还有个新生的小儿也不假。” 姜如倾本是卯足了劲, 等着他回击,但听他坦诚地如此之快,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完全没有 舌剑的快. ,她觉得那棉花堵在了自己的嗓子眼,闷 郁悒, 没劲透了。 她的柔指蜷了蜷, 嘴角微耷拉垂下, 道:“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你有你的美人相陪,我可以走了吧?” 姜如倾垂眸扫了眼他在两侧的臂弯,示意可以把手拿开了,可那人还是纹丝未动,笑意涔涔地看着她。 怎么这狗男人如此厚颜无 ?还想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 姜如倾的怒气瞬间腾空而起,她真想拿着匕首抵于他喉,但那匕首已被她藏于怀中,这样当着他的面,明晃晃地拿出来,气势就失了大半,还可能被裴文箫取笑。 她就将袖袍卷至半臂,双手叉 ,杏眸微瞪:“裴文箫,把手拿开!本公主是个小心眼的人,三 四妾共侍一夫这种事,在我这想都别想!” 凭什么要求女人三从四德,男人就可以 妾成群啊?姜如倾不接受,也不会妥协。 她圆圆的美目潋滟,更显灵动。 裴文箫忍不住拿修指点了点她的秀鼻,怎么以前没发现小孩的气 怎么大?不过……也 可 的。 姜如倾下意识往后一缩,裴文箫 起丝丝笑意:“小祖宗,你怎么不问问那是谁家的夫人?” “我……”姜如倾一时语 ,想到那门匾上的“马府”,难道真不是那夫人姓马?是她先入为主了? “那是马副将的夫人,你应该随我叫一声嫂子。”裴文箫笑道。 如斯沉缓的声 传入耳中,姜如倾开始动摇了。 因为她记得他部下是有个马副将,但前世都见过面,只是偶尔听他谈过几次,什么马副将家的小儿抓周拿了兵书,或者说那小儿都会走路打酱油了,他们也应该努力赶上才行…… 可这小儿当时听裴文箫描述应有两三岁,所以她也没思及那马府的新生孩就是他总是念叨的小不点,不过按时间推算,是差不多这段时间出生. 姜如倾刚刚的气势马上就湮没了,将衣袖默默放下,垂眸道:“谁要随你一起叫嫂子……” 那月白窄袖比较紧,推上去后就极难往下顺,姜如倾越着急,那袖袍卡的越紧,白润的胳膊肘都被自己捏出了指印。 裴文箫握过她纤细的皓腕,慢斯条理将她把衣袖捋下,动作轻缓,掌间的 粝抚过玉肌,触得姜如倾后脊梁一阵酥.麻。 裴文箫帮她整理好袖摆,依然没松手,调侃道:“不是你说的共侍一夫,这夫难道指的不是我?夫唱妇随,一起叫嫂子何错之有?” 姜如倾面 一红,她当时没想那么多, 口而出的话竟被他抓到话柄,“诡计多端。” 裴文箫笑道:“小祖宗,我的诡计都用在你身上了,不然你以为谁家宅子能集成如此多的怪癖?” 这倒是没有夸大,寻常人家均已灰墙或白墙居多,绿墙的少之又少,过深显浓 ,过浅显轻浮,谁家敢如此尝试? 再说那胭脂云对土壤要求极高,非岭南土质难以存活。 但姜如倾明明是昨天才和阿皮说的这些需求,裴文箫一天之内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这是婚宅。”裴文箫眉目清润,“我在去齐国前就找人修缮好了。” 难怪那绿墙像是几个月前 好的,想必那胭脂云的土壤也是前几个月就运过来了,还要那小黑猫,四足雪白,应是踏里寻梅,看它闲适松懒状,应是在这里过了不少好 子了。 暮 四起,漂浮的云与夕 在天尽 绕,杨柳拂水,小鱼跃在湖面蹁跹。 姜如倾的心砰砰直跳,她有预 裴文箫要接下来和她坦白一切。 她抬眸问道:“也就是说,你在去齐国前就想好要娶我?” “是。”裴文箫直勾勾地凝睇着她,眸心光芒熠熠,“我去齐国就是为了娶你。” 姜如倾心跳如雷,她的声线微颤:“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喜好,我的种种,那敢问裴大人,你是从何得知我的动向的?” 她明知故问,看他如何做答。 裴文箫凑近,靠近姜如倾漫红的耳畔,答案就要在他一张一翕的 边呼之 出。 突然,他们同时听到“喵呜”声,似在呼救,从亭内传来。 两人忙往阑珊亭内跑去,喵呜声断断续续,亭内不见小猫踪影,但耳边有扑腾的水声。 姜如倾扯开白纱,一眼就看到那小猫在水中折腾,估计是馋湖里的鱼才掉进去的。 她二话不说地跳进湖里,游向小猫,抱起它,又怕它鼻腔进水,将把小猫毫不犹豫地举了起来。 可那小黑猫太沉,姜如倾本就纤弱,臂腕举了没一会就没劲了,一时间气息不稳,大量的湖水四处倒灌了进来,连带着小猫都往下坠。 其实这只过了短短一瞬,但在水中的姜如倾却觉得漫长无比,她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片湖里了,还没听到真相呢,还没好好地赚钱呢,还没写好遗嘱呢,就要殒身了。 冰冷的湖水肆漫,姜如倾快要 不下去了,她的耳边依然是小猫的呜咽声。 她努力将猫往上举,却忽觉手臂一轻,那周遭 悉的气息应是裴文箫来了。细柔的 枝被强有力的大掌包围,将她不断地带着往前走,护她周全。 姜如倾被呛了水,没法那么快调整气息,只得双手环着他的颈,但又怕他被她这般挂着,太消耗体力,就把手松了松。 可他却以为她是撑不住了,收拢在姜如倾 .侧的右掌更紧了紧…… 一轮钩月爬上树梢,月影随他们在水中翻涌,沉浮。 上了岸,早有侍从拿着 巾在边上等候,裴文箫将猫丢给他,拿过 巾,教训道:“这么嘴馋,罚它三顿别吃鱼。” 那侍从垂首道是。 姜如倾看着缩成一团的小黑猫,全身 漉漉的,蓝眸眨巴眨巴,无辜又可怜,于心不忍,拉了拉裴文箫的衣角:“她本就馋嘴湖中那鱼,你又 了,那她不就更馋了?倒不如给它吃 呢。” 裴文箫将 巾将她裹住,但浑身淌着水,不住地往衣摆下滴, 巾也很快被浸润,他语气不悦:“姜如倾,你以后再敢这么没脑子下水,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一世他很少这般凶她,除了那次在山 诀别,他还没有对她像现在这般动过气。 姜如倾有些委屈:“我只是想救小猫,没想那么多。”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受他的骂! 姜如倾越想越气不过,转身就要走,却被裴文箫拦 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跟在后面的侍从问道:“大人,这猫是喂还是不喂。” 裴文箫头也不回道:“听夫人的。” 姜如倾的两腿在他肘间扑腾,挣扎道:“谁是你夫人?放我下来!你再这样抱着我,我就叫人了啊……” 裴文箫被她逗乐,语调也柔和了下来:“叫谁?芳沁,孟仁,还是府里的人?让他们围着看看,我们俩浑身 透,不知干了什么好事。” 姜如倾气恼道:“裴文箫,你就是个无赖。”她在他怀中扑棱得更甚,以此来摆 他的 锢。 但如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她的折腾在他有力的臂弯内不堪一击,像挠 。 裴文箫脚步顿了顿, 角微勾,低语道:“你再不老实点,裴某不介意更无赖些。” 他的眸心似火,含着笑意看着她,带着男人独有的张狂,周遭寂静无声,姜如倾打了个寒颤,败下阵来,噤了言。 皎皎月 下,裴文箫轻笑了几声,继续脚步不停往里走去。 姜如倾双手搂了搂身上的 巾,无意中摸到怀中的匕首,顿时有了底气,她怕他作甚! 但这时候再挑起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了,就好像是在刻意挑衅,真想要让他干什么无赖的事一样…… 她有些懊悔,吵架没发挥好,实在可气! 裴文箫抱着她来到一处厢房内,又吩咐人备了热水,道:“你先暖暖身子,洗好后来隔壁吃点东西。” 姜如倾不是太想搭理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裴文箫握住她的手,认真道:“还在生我的气?那怎么样能赎罪?” 姜如倾还以为他是在找机会让她消气,便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本公主可以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那人如墨的瞳仁,深不可测,嘴边却挂着笑,“一时半会讲不完,要不我帮倾倾边洗边说?” 这人怎么能顶着这般正经脸,说着如此没皮没脸的 .话?! 姜如倾将他往屋外推了出去,狠狠地关上门,吐了个字:“滚!” 作者有话说: 作者碎碎念:这几天一直在关注东航空难,总道是来 方长,却不知世事无常,心觉甚悲。今天的好消息是找到了一个黑匣子,搜救人员辛苦了,希望能早 找到事故真相。 小天使们有想见的人一定要去见,想 的人就去 ,想做的事当下就去做吧! 把酒言 ,及时行乐。 祝好。 谢谢你们看完我的碎碎念。 第38章 、掉马(二) 房门很快又被扣响。 “又有何事?”姜如倾不耐道。 “倾倾留着些力气待会再骂, ”果然还是涎皮赖脸的那人,慵懒的声 不疾不徐地说着,“屋内的衣柜里有我换洗的衣衫, 烦请倾倾帮我拿一下。” 这本来就是他的宅子,有衣袍放在这里也属实常事, 姜如倾环顾四周, 紫檀卧榻的对面有个衣橱, 她快步走了过去, 想着赶紧给他拿走完事,她当下只想尽快泡了热水浴暖和暖和身子, 刚刚在裴文箫怀里还不觉得冷,现在竟有些打寒颤。 这是个四门描金雕花檀木衣柜, 用得是上等木材,做工勾勒极其细致,姜如倾稍有迟疑, 一个男子何故要置办这么大的衣橱?实在是浪费。 心里又对他的挥金如土腹诽了一番。 那把手是用纯金镶扣内嵌,姜如倾往外轻轻一拉,顿时傻了眼, 柜内是女子各式各样的裙袍,大多以红衫为主,还有一些鹅黄凤尾裙, 雪白留仙裙等,但皆是她 穿的几个颜 。 姜如倾的心尖颤了颤,他说这是婚宅, 所以这也是他早早替她准备好的? 其实红衫是最不讨巧的, 设计稍有偏差就会 上脂粉气, 显得不庄重, 可她 略看了一眼,橱柜里的这些红衫样式却是件件恰到好处,或 仙鹤以显不俗,或以印点点小花掩住红的浓 ,很合她的心意。 “倾倾啊,”裴文箫在外打趣道,“再不快点, 衣衫要被风吹干了。” 姜如倾面 羞赧,光顾着看衣衫,差点忘了他还等在外面,夜风沁寒,应是有些凉意的。可眼前哪有他穿的男袍? 她又打开衣柜的另两门, 目都是女子用以搭配裙衫的披帛、半袖、夹袄等等之物,她刚想问在哪,眼神往下轻掀,就发现下柜里侧的角落里整齐叠放了几件玄 长袍。 这人对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倒很有自知之明。 姜如倾忍不住 角上扬,漾着笑意,身上都回暖许多,拿着衣衫开了门。 “看到新衣衫了?”裴文箫接过衣袍,看她嘴角咧上天,哀怨道,“怎么比看到我要开心这么多?” 姜如倾 着 边,推着门:“快去换你的衣裳吧!”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