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听皓儿说,王轼要去前线。”孟太妃跟在耶律南仙后面,这句话她已经提了三次,耶律南仙一直没有正面回应。 “去就去吧,值得大惊小怪么?”耶律南仙随口说道。 对于她的反应,孟太妃有些意外,问道:“那他去前线,呼延灼不就……” “不会,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皇帝不敢这么做。他让王轼去,多半是不好拒绝弟弟的请缨,又得给尚同良面子,至多也就是让他去走走过场,让他了了上战场的心愿。你要知道,王轼从小习武,战场对于他来说,可是有足够的引力。”耶律南仙笑道。战场可不是那位长在京城的威王所能够了解的,当他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时,他就会发现,自己去错了地方。 孟太妃听后,稍微放宽了心,但仍旧不无担忧的说道:“那他不会控制兵权吧?那可是三省军队,西南半壁江山啊。” “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他去只是代表皇帝督促作战,没有指挥权。我倒是乐意看到他离开京城的,吏部抓在他手里,想安排个什么人也不方便,这一走,不就正好给我们机会么?”耶律南仙不无得意的说道,但随即补了一句:“不过这小子从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居然让吏部针不进,水泼不进,连天子门生他也不给面子。” 孟太妃一听吏部可能悬空,眼珠一转,立即问道:“那吏部空出来,皓儿是不是……” 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放心吧,王轼前脚一走,咱们后脚跟进,用不了多久,英王就会坐在吏部大堂上。” “这样一来,想安排个什么人也方便得多。可惜了吏部管不了武官的任命……”孟太妃颇为遗憾的叹道。 耶律南仙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你倒是想得周到。” 威王要去前线的消息一传出来,朝哗然,好言鼓励,乐见其成者有之,煸风点火,冷热讽者有之,在大臣们的眼里,王轼这个名字在几年之前恐怕没有几个人有印象,最多听到恭王时,才想起高祖武皇帝有一个尚武的皇子。现在他要去前线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当今皇帝有意要让自己的弟弟出头。 可战场是开玩笑的么?那是真刀真的干,要死人的。可前线的确拖得太久了,现在天下人都在看着,大燕帝国能不能迅速平定这场叛,这不但关系在西南江山的稳定,而且还关乎国家的脸面。如果连吐蕃都摆不平,其他藩国会怎么想? 唐帝国空前强大,可安史之一起,少数民族一拥而上,想来瓜分中原江山,如果不是有郭子仪,李光弼等人拼死报国,大唐早就完蛋了。就是不知道,谁来作大燕的郭子仪?甭管是谁,反正肯定不会是威王。 “王爷,您带多少兵马去平?”李顺喜小跑着跟在王轼身后,走在北京的街市上。王轼容貌长得太过于招摇,不得不随时举着纸扇挡住半边脸。现在朝中已经有人开始把他比作历史上那个有名的兰陵王。 “二十。”王轼回答着,加快了脚步。河间郡王府派人来传话,请他过府一叙,林王爷已经回到防区了,不知道是谁在请他。不过王轼还是去了,以亲王之尊去了,不为别的,就为林府的四小姐。 要说这男女情之事,当真奇妙得紧,王轼就算不被他爹王钰重视,可他身份在那里摆着,皇二子,尊贵无比,天姿国看得多了,从来也不觉得动心过。可上一次代表皇帝去林府回礼,他愣是被林千霈搞得心神不宁。 “二十?二十万?哟,圣上可够大方的,到底是自家兄弟,圣上岂肯让王爷您有半分危险,嘿嘿。”李顺喜笑着,二十万军队,打谁打不赢?只悄我家王爷大军一到,保管让吐蕃小儿望风而降。 “想什么呢?朝廷上哪儿调二十万军队给我?就二十个人。”王轼白了他一眼。 李顺喜的脚步停住了,我没听错吧?二十个人?就是摆酒席,还不够三桌,能顶什么用?圣上太小气了吧,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到那不之地去拼命,只给二十个人?就算我家王爷是白起重生,项羽在世,他也不能拿二十个人去拼吐蕃数以万计的叛军,人家一人一口唾沫也得给淹死。 林府大门紧闭,王轼又是微服到访,门人通报进去,许久也不见有人出,等了好一阵,里面传来话,说是请王爷进去。这就有点不懂礼数了,王轼是亲王,若按爵位高低,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是他了,屈尊到你郡王府来,怎么着也该有个人出来接才是。 李顺喜老大不乐意,王轼却没有异议,踏进了府门。林家还不让坐正厅,把他请到了花厅里,摆上了一杯茶,就这么晾着。李顺喜终于火大了,嘀嘀咕咕念叨个没完。 “行了,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林王爷是再造国家的大功臣。本王虽是先帝血脉,圣上手足,但毕竟是后辈,在这林府上,也不得造次。”王轼轻斥道。 此时,里间转出一人,轻声说道:“王爷如此体谅,小女子万分。”主仆二人扭头一看,正是林府四小姐林千霈。还是那分朴素,布衣裙,不施粉黛,甚至没有一件象样的首饰。可任何一个人看到她,也绝对不敢小瞧。 “四姑娘言重了,令尊是小王深为敬重之人,理当如此。”王轼起身,点头说道。 林千霈低着头,解释道:“本不敢劳王爷大驾,但家父家兄带兵在外,府里尽是女眷,不便在外抛头脸,这才不得不请王爷屈尊移驾,实在失礼得很。” 王轼轻笑一声,挥手道:“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四姑娘见召,必有要事,本王洗耳恭听。” 林千霈仍旧低着头不看王轼,拍了拍手,外面几名家将踏入厅中。每人手里都捧着东西,王轼一看,顿时两眼放光。 那第一件,是一副铠甲,显然是极其难得的,因为这不是燕军制式的铁叶甲,而是整块板甲,防护极佳,这在军中是高级将领才有资格穿戴的。 第二件,是一张弓,比普通弓具要,弧度似乎也不一样,王轼是个识货的主,一眼就看出来这张弓没有四百石的力气拉不开。 第三件,更不得了了,那是一条一丈多长的镔铁,身布了天然的花纹。镔铁也叫乌兹钢,因为它不象普通钢铁那般明亮,而是泽较暗,由此得名。因为技术限制,能锻造镔铁的工匠不多,这条怕是林府珍之物。 “家父上阵一生,杀敌无数,这铠甲,硬弓,宝都是家父斩杀敌将夺来,平时带在身边,不时把玩,视若珍宝,十分惜。他在离京之前,曾有意要将此三件宝物送给王爷,但见王爷公务繁忙,不敢叨扰。遂留命于我,说是得空相赠。如今听闻王爷要上前线,想来正是时候。”林千霈说道。 王轼走了过去,抚摸着三件宝物,不释手。他从小习武,见识过的兵器铠甲多了去了,可还真没有一件能与眼前的东西媲美。尤其是那条镔铁,虽然静静躺在人手里,但却隐隐有杀气冲天之势。千金易得,神兵难求,林王真是有心。 “林王如此厚,小王何以为报?实在愧不敢当。”王轼回头诚恳的说道。 林千霈这时终于抬了一下头,嫣然笑道:“父亲临走时说,见到王爷,务必转告一句。自古以来,文能兴邦,武能定国,文武之道,一张一驰,不可偏废。王爷尚武,也是好事,不必在意别人议论。不能在庙堂之上辅佐君王,治理朝政,那就在边疆冲锋陷阵,英勇报国又有何不可?” 这话却是大对王轼胃口,连声称赞道:“知我者,林王也。好,本王就不辜负王爷一片美意,收了这三件宝物,必以林王为榜样,忠报国!” 林千霈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如此,那就请王爷将铠甲兵器带回。府中没有男丁,不便多留王爷。” 王轼一愣,这才刚来,四姑娘就下了逐客令。不过人家说得合情合理,你总不能赖在人家府上不走吧。本想离京之前,能见上她一面,如今倒是见到了,说得却是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一走,虽说不久便可回来,但是…… 李顺喜到底是陪王轼从小长大的,见他脸上一片落寞之,心知肚明,突然话道:“哎,四姑娘,你们这花厅上的字画书法倒是不错,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这小太监鬼得很,明明看到那些书画上落款都是林千霈的芳名,偏偏要问“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有意给人戴高帽。 “公公谬赞,这是小女子闲来无事,信手涂鸦之作,有碍观瞻,不值得一提。”林千霈不冷不热的回应道。 李顺喜砸巴着嘴,赞道:“难得难得,四姑娘虽是女,这才情却不输男儿,倒是跟我家王爷有得一比。” 王轼一听,心头不跳了一下,这小鬼胡说些什么?别说书法丹青,就是四书五经,儒家典籍,自己也不曾读完,哪敢附庸风雅?四姑娘是行家,一会儿随口一问,不就了马脚,丢了脸面? 林千霈还被这句话唬住了,疑惑的问道:“哦?王爷勇武过人,我早有耳闻,不想还是读诗书,才情卓绝?京城传言,说王爷……”后面的话估计不好听,她也就没有说出口。 李顺喜哼了一声:“那些个市井小民嚼舌子姑娘你也相信?我家王爷五岁识百字,七岁能作诗,不但通诗词,对于琴棋书画,考古史学都有研究,有机会可以切磋切磋。” 王轼自己都听不下去了,五岁识百字?我五岁的时候拿木把先帝喜的猎犬打死了才是真的! 林千霈显然也是不相信的,看了王轼一眼,又不好明问,遂说道:“王爷文武双全,佩服,若有机会还望指教一二。” 王轼尴尬的笑着,硬着头皮说道:“四姑娘不要听他胡说,小王自幼不喜读书,至今肚子里也没有多少墨水。不过,书读得多自然是好,但习武也不见得是坏事,如果天下人都去读书了,谁来保家卫国?总不能让书生们拿笔去戳敌人吧?” 林千霈似乎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抿嘴一笑,频频点头:“王爷说得极是,况且古往今来,多少儒生投笔从戎都传为美谈,相信王爷有朝一,也会放下兵器,执起笔,弃甲从儒,亦是千古佳话。” “是极是极!上次从府上回去,我家王爷四处托人收集了大批典籍,准备从此用功读书。誓言要作一个文武全才,世之英雄,既要腹经纶,又不会是穷酸腐儒……”李顺喜刚说到这儿,被王轼猛烈的两声咳嗽给打断了。 林千霈脸上突然一片通红,因为她听到这话太耳了。这不正是自己平常对父亲说的话吗?提亲的人太多,自己一个也看不上,说是择夫婿一定要文武全才,世之英雄…… 李顺喜也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心惊胆战的打量了王轼一眼,再不敢多嘴。王轼也是尴尬至极,他能在朝堂上与朝文武针锋相对,口若悬河,现在面对林千霈,却不知语从何起。当着人家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无地自容……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本王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姑娘保重。”良久,王轼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说罢,命李顺喜取了东西,匆匆而出。 背后,林千霈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赶紧钻进了府里。(未完待续,如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