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出言外之意。 薄言知道吗? 答案是肯定的。 反而到了这种时刻,温瓷变得更加冷静。 她好像不觉得意外,手掌贴向 口, 受到的心跳声与平时无异。 “ 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过……” “不过什么?”喻淮安问。 温瓷听到自己说:“他是不是置身事外并不重要。” 喻淮安不解:“姐姐,为什么?” 温瓷不答反问:“喻淮安,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不是温家的温瓷。”她说,“你会冒这么大风险,把这件事告诉我吗?” 在这段沉默的空白里,温瓷笑了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她轻声道,“我不可能是唯一的目的。” 唯一还好奇的是,他恨温家的原因呢?是什么? 第41章 绝望 这么久以来, 温瓷一直在为十年前伤害他的那句话赎罪。 她知道,薄言自负的外表下,骨子里极其 。 当初年少, 她说的话只追求当下的效果,却没有想过对方会不会耿耿于怀一辈子。明明他那么骄傲, 又那么自卑, 要多不容易,他才会鼓起勇气过来找她。 那天,温瓷没猜错的话, 他是准备表白的。 但她此刻只记得在说完那句话后, 少年逐渐黯淡的目光。他依然站得笔直如松,身后脊梁骨却像被一寸寸踩断了似的慢慢匍匐下来。 夕 照在他身上很美,那一刻像极了小说的be结尾。 而故事最最开始的地方,是她不知道的。 父亲早亡,母亲 烟喝酒恋 脑, 这一点也很像小说。 可是摆在年少的薄言面前的是现实, 他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像翻书那样揭过去。 在薄言没有记忆的三四岁, 他是在邻居 家渡过的。 如今别人说起来还觉得很神奇。 一个单亲母亲, 把这么大的孩子留在家里,自己失踪了。离谱到警察局上门,展开失踪人口调查, 又想着要不要把孩子送去福利院。 还是隔壁年过半百的 看不下去, 签了知情书, 说把孩子暂时放在她家里养, 以免孩子的妈妈突然回来, 不至于看不到孩子而着急。 怎么可能着急呢? 真在乎就不会一声不吭消失了。 后来慢慢记得点事了, 消失的母亲突然回来,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形容憔悴,像历经了什么苦难归家。那天晚上,薄言吃过晚饭后跟女人回了家。 家里空空 的,什么都没有,连被子都冷得不像话。 她好像并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需要什么,把他放在 上,关了灯。屋里黑漆漆的,也没有暖气,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 声。但薄言不觉得冷,蜷缩在一角,心里想的却是:真好,他再也不是别人口中没有爸妈的野孩子了。 野孩子的标签似乎永远都甩不掉。 时间长了,薄言并没有发现 子往好处走。 他依然没人管教,吃冷的饭,睡冷的被窝。偶尔隔壁 看不下去,会在家人的白眼中偷偷给他送吃的。他坐在单元楼的墙 吃饭,经常可以听到邻居家并不收敛的嗓门。 “亲妈都在,用得着你管?你管人家吃冷的热的呢?” “妈,不是我说,你看他亲妈回来了也没说 谢一下咱们家过去两年给她看孩子。就算不出钱吧,嘴上意思意思有吗?我们干什么瞎 这个心,人 不领情!” “有爹妈生没爹妈养的多得是,你管的过来?” 还有一次是楼下的中年夫 。 男的那个说:“孤儿寡母我看她又不出去上班,哪来的钱?肯定是那些男人给的啊。” “什么男人?” “你没看到?那女的经常带不同的男的回来。”男人嘿嘿一笑,“别的不提,那女的虽然不年轻了,脸和身材还是不错的。那个 股翘的,不知道 起来……” “要死啊你个老畜生!” 紧接着是乒乓作响的锅碗瓢盆声。 薄言听着闲言碎语大口吃完饭,把碗洗干净了摆在邻居家门口。 他敲了敲门,听到 一轻一重的脚步声才转头离开。 别人在背后议论的那些话一句不假。他的母亲无用,情绪化,恋 脑,一而再再而三相信男人的甜言 语,她经常指着那些不同的男人跟他说,“叫叔叔,妈妈在跟这个叔叔谈恋 ,以后叔叔会常来我们家。” 说常来的男人一个都没再来过。家里的那点积蓄倒是越来越少。 那时候薄言判断家里的经济条件唯一的标准只有晚饭。 菜变少了,饭变稀了,家里快揭不开锅了。 在他上初中的那年,母亲再度陷入 河。 她每次谈恋 都是这副模样,薄言从习惯变为漠然。他看着她化着愈发浓烈的妆早出晚归。有时候兴高采烈,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有时候又苦着脸,吃着吃着饭眼泪就刷刷往下掉。 掉眼泪的次数多了,薄言就知道,她又被甩了。 在他厌恶的目光中,她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自述:他是 我的,他会回来接我的。 薄言心想,怎么可能回来接你。 家里的积蓄都被骗走,还留下一 股债,他疯了才会再回来。 那个男人果然没再出现,和以前每个来家里做过客的“叔叔”一样。 只不过这次薄言的母亲似乎很受打击。 在某个平凡的早晨,薄言起 后习惯 地看向门口,大门链条散着,摆在地上那双她最喜 的红 高跟鞋没在。小小的客厅一眼就能看到摆在桌上的,异常丰盛的早餐——一碗豆浆、两个包子、小半袋油条。 他坐下,安静地吃完早饭。吃到最后,手指竟然有些发抖。 那天晚上从学校回来,高跟鞋依然不在。 第二天,还是不在。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 看吧,他又被抛弃了。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它是记事以来的第一次。 在最初几天的情绪狂 过后,他忽然安静下来,把破旧的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在枕头下翻出他母亲 剩半包的香烟,被 得已经变了形,像极了现在这种 得变了形的生活。墙上还贴着她自我欣赏时刻最喜 看的写真。 在她杳无音信的那个月,薄言愈发平静,撕下写真。 照片上她穿着影楼的红裙,笑得一脸廉价。 他与照片上的女人四目相对,冷心冷肺地说:“希望,你不是死了。” 念完初中,属于他的义务教育已经过去。 他打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给小朋友补习,替人跑腿,偶尔也会去黑网吧干点网管的活。总之能赚钱的都会去尝试,他想要快速攒到第一桶金,这样才有资格安安心心地上完高中三年。他知道,像他这样没权没势的人,拿不到漂亮的学历是很难有出路的。 薄言的成绩很稳定,稳定到市里几所重点高中都抢着收录他。 他先在其中一所高中上了两年。高三来临之前,偶然得知邻市有一所私立学校在大力招收优秀生源,那边给出的奖学金丰厚到不可思议。 他试着把成绩单投了过去,很快,招生办的人找上门来,要替他办理手续。 那笔巨款落在自己账户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另一重世界。 果然,成绩单是他唯一的武器,可以敲开那所贵族学校的门。 这笔奖学金,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生活上的 力。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这股优势,永远站在排行榜的第一,永远做老师眼里最令人喜 的学生。 这是眼下他的生存方式。 新的城市令人 到陌生,不过好在对薄言来说哪里都一样。 他租了一间房,白天身处衣着鲜亮的校园,晚上回到脏 差的城中村。辛德瑞拉的马车过了午夜消失,他的世界是从午夜才开始。等太 升起,脏脏和破旧才会离他远去。 学校的生活乏善可陈。 他几乎没什么记忆。 直到有一天,薄言在课间听到教室后面在讨论。 “哪里?哪里出命案了?我草牛 啊,我们这儿还能出命案?” “就在咱们区,我听说是个跟人私奔的女的。好像和情夫起了争执,被一刀捅死了!那女的年纪也 大了还跟人玩儿私奔,笑死。死了都没家人认领,尸体一直摆在警察局呢!” “这么内幕你怎么知道?” “你别忘了我爸可是区警署……” 薄言刷题的笔微微停顿,几秒后继续落下。 那天放学后,他鬼使神差往话题中听到的那个出事地点走。 命案不常发生,所以街头巷尾的话题都与案件有关,不需要特意打听就能知道最新进展。连续几 ,他只是绕了些路,路过那片区域,却什么都没做。 人们口中的话题更新速度很快。 在这桩案件逐渐快被遗忘之前,终于听说有人来认领了尸体。是从很远的、消息闭 的山区来的——山里的老姑娘跟人跑到大城市,又被情人杀害——这样烂俗的故事。 那天,薄言没有很快离开。 他像卸了全身的力气般颓然坐在路边,对面是家咖啡店,店里的光看起来很温馨。与马路这头的他格格不入。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