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积极推荐:“还有饺子和汤圆,食堂刚下好了送过来。要吃的话,一块儿过来吧。” 星星立刻动了,嘴里喊着:“饺子!” 青青对饺子的情倒没多深厚,她兴趣的是电视。 周高氏催促余成:“你带她俩过去吧,别让她们吃多了。能热东西吗?要能热的话,把咱家的米糕也热了,给大家都分分。” 余成却摇头:“阿姨你过去吧,我陪着秋萍就行。” 周高氏还想说什么,护士已经笑了起来:“阿姨你就让年轻人多相处,来来来,一块儿过来。饺子放长了就糊掉了。” 说着,她还朝余成挤挤眼睛。 嘿,长眼睛的人都看着呢,别瞧这会儿他还管人家妈妈叫阿姨,就这殷勤劲儿,说不定出了院就变成妈了。 大过年的,喜上加喜。 周高氏当了这么长时间的cp骨灰粉,头回体会不到有人跟她一块儿磕cp的快乐。 她有心想拒绝,又不好把事情僵了,只能心事重重地带着两个孙女儿去活动室。 好家伙,这倆小东西瞬间变成了快乐的小鸟,一溜烟跑开了。 看得周高氏在后面直摇头,难怪人家说小孩就跟小动物一样,当真是没心没肺的小没良心。 周秋萍睡了很久,她觉自己掉在沼泽里,怎么也不见底。而且那沼泽不仅黑臭还是热的,觉像……猪粪一样。 对,她掉进了猪圈里。她看到臭烘烘的猪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她狠狠地咬过来。 她吓坏了,随手抓起旁边装猪食的桶,用力地砸过去:“打死你,打死你!” 臭烘烘的肥猪发出哀嚎,愈发凶残地扑上来,用脚踩用嘴咬,她觉自己的脸被咬下了一块,她觉自己的脖子已经淌血,她浑身都痛,她被猪在身上,猪臭烘烘的嘴巴凑上来咬她。 周秋萍拼命挥舞着手上的铁皮桶,狠狠地砸,用力的砸:“打死你!打死你!” 铁皮桶被砸扁了,她手上的武器变成了猪食槽。巨大的沉重的石槽“砰”的一声落在猪脑袋上,她眼前溅出了粘稠而腥臭的鲜血,肥猪腥臭的獠牙无声地倒在地上,伴随着那沉重而笨拙的身体,发出了“轰”的声响。 “我打死你了,打死你了!” 周秋萍着气,死死瞪着臭泥中的肥猪。肥猪的脸正在变换,一会儿是冯老太,一会儿是冯二强。 没关系,不管是谁都没关系。 欠了我的命,终究都要还回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秋萍,秋萍,你怎么了?” 谁在摇晃她的身体?眼前金星直冒,好像谁在她的视网膜上放烟花。 周秋萍被晃得吃不消,不得不睁开眼睛。星星散开,烟花熄灭,她还在病房里,躺在病上。 单一片藉,白滚滚的汤圆滚在被褥和枕头上,地上的碎瓷碗里还有两颗粘在一起的汤圆。 雪白的糯米皮破了,出黑黢黢的芝麻内陷。 余成如释重负,赶紧张罗着把她转移到陪护上去,好收拾这片藉。 “你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醒过来就好。” 刚才护士给他们送了汤圆和饺子过来。他估计生病的人嘴里发苦想吃甜的,就把汤圆留给了周秋萍。 结果碗才放在头呢,她突然间挣扎起来,嘴里又喊又叫的,抓起碗就砸在了地上。 周秋萍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天都分不清现实和梦幻的区别,直到余成抓着她的手惊呼了一声:“你烫伤了!”,她才反应过来回手,声音平静:“没事。” 余成怎么可能当没事,他立刻跑去找护士要烫伤膏。 护士听说病人失手摔了碗烫到了自己,立刻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哎哟,小伙子,要我怎么说你呢?发烧都发成那样了,人又没力气,还要人家自己端着碗吃东西。你就不能喂人家吃吗?怎么,照顾病人你还嫌麻啊?” 余成想解释又无从开口,只能乖乖领命,赶紧拿了烫伤膏走人。 他回到病房才瞧见周秋萍正挣扎着起身想打扫卫生。 他慌了,赶紧上前阻拦:“放着,放着,我来就行。先给手上药吧。” “没事。”周秋萍坐在上平缓眩晕,“我没事。我妈她们呢?” “去看晚了。”余成不理会她的抗拒,直接将烫伤膏抹在她手背上。那里一片红,好在还没起泡。 周秋萍没争过对方,索也不争了,只劝他:“我没事了,你去看晚吧。” 余成摇头:“不用,你躺好了,别冻到。” 说着,他放下烫伤膏,转头收拾病房的藉。单被套得拆换下来清洗,地上的汤圆和瓷碗碎片得清扫拖干净。黏糊糊的汤圆冷了,粘在水泥地上很不好扫。他蹲下身,用手一点点地清理。 病房里装的是光灯,大约是除夕夜用电紧张,灯光并不明亮,瞧着有些灰扑扑的。他蹲在影里,从周秋萍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脸。 这人长得真好,剑眉星目,三庭五眼的标准,稍稍有些方的下巴也显出了坚毅。 这人做事真认真,蹲在地上擦乐也一板一眼,半点儿都不马虎。 周秋萍嗓子又干又,下意识地喊了声:“余成。” 被点名的人抬起头,笑着问她:“怎么了?想喝水吗?” 周秋萍咽了咽唾沫,嗓子愈发痛,她看着年轻的男人:“我有话跟你说。” 余成莫名心慌,声音都发干,挤出来的笑容仔细看就能发现勉强:“说什么啊?” 说什么?说你怎么还不找对象?说你大年夜应该和家人待在一起。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也得有个度。说你这样做不合适。 说……上次卢振军要给我做媒的对象是你吗?即便你开始时不知道我结扎了不会再生孩子,那现在你也该清楚了吧。既然都知道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耍氓吗?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都是耍氓。 要真耍氓的话,我倒是不怕,你自己想好了吗? 第152章 你想干嘛 周秋萍凝视他的时间太长, 眼神太深邃,搞得余成愈发慌。 外面哄哄的,有人走路有人说话还有人哈哈大笑, 窗外甚至还能看到咻咻上天的烟花, 炸开了五颜六的繁华。 这是大年夜啊,阖家团圆的大年夜, 热热闹闹的大年夜。 那是病房外面的热闹。 门窗和墙壁隔出了两个世界, 屋里的世界安静的能听到人的呼。每一声都重重的,像是砸在人的心脏上一样。 余成看着周秋萍的嘴,柔软的丰润的,因为高烧而发干甚至起了白皮,可他就是知道藏在后面的嘴有多晶莹,就好像山楂果酱做的果冻, 又酸又甜。 可她的嘴又那么薄, 因为起了白皮, 看着居然像刀锋,仿佛刀口一开, 就能将他戳的鲜血淋漓。 余成下意识地躲开她的视线, 胡起身:“应该还有汤圆, 我给你碗汤圆吧。” 他不等周秋萍回答,直接转身开病房门。 门一拉开,正要敲门的人和他脸撞脸, 两边都吓了一跳。 卢振军瞠目结舌,眨巴了好两下眼睛才问出声:“余成?你小子怎么在这儿?不舒服?” 余成看着门外的大队人马也懵了。有医生有护士, 还要好几位穿着军装的人簇拥着卢振军。 哦, 是领导来问大年三十不离岗的医务工作者, 顺带给住院病人送温暖。 卢振军眼睛比耳朵快, 没等到答案先瞧见了坐在陪护上的周秋萍。后者发丝凌,面容憔悴,整个人都无打采的。 护士赶紧解释:“这位周同志受凉发热了,现在烧退了,正在观察。” 卢振军下意识眨了两下眼睛眼睛,一时间想问“大过年的你怎么发烧了?”,又想问“你发个烧咋跑到这里来了?”,他记得周家母女带着孩子回老家过年了啊。 本来他还想喊周家人要是不回乡的话可以上他家一块儿过年,他节阶段反正是不在家的,人多也热闹些。不过被谢绝了,周秋萍说得回去祭祀祖先。 周秋萍扯了下嘴,艰难地开口:“挑水掉大沟了,卫生院药不行,不住,就上来了。” 一句话将他所有的疑虑都解释清楚了。 卢振军恍然大悟,又开始慨:“大沟还那样啊?哎哟,这大冬天可够呛。我那会儿发了一个礼拜的烧。” 当年他就是标准的少爷,还挑水呢,挑副空箩筐都能直接摔个大马趴,直接滚到大沟去了。他明明会游水的,但当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慌,脚被不知名的东西住了。要不是在旁边找野菜的秋萍看到了大喊着找人过来救了他,他也不用后来上战场,直接就在下河村革命代了。 周秋萍点头,认真道:“我也觉得大沟里有水猴子,我一掉下去就有东西抓着我的脚往下拽。” 卢振军哈哈大笑:“水草而已,自己吓自己。” 他眼睛梭巡一圈,手抱怨:“不行不行,这屋里也太冷了,别又给冻坏了。” 余成刚想接话让周秋萍躺回被窝,卢振军就安排了她的去处:“躺着也难受,干脆去看电视吧。活动室暖和,跟着笑笑,人也舒服些。” 护士跟着附和:“是啊,咱们活动室有电暖片,你再吃点东西,人才有神。” 说着,她立刻找来了轮椅。 周秋萍自觉不用这么夸张,她能自己走。 护士已经搀扶她坐上轮椅,还亲自推她往前走。旁边有位手拿相机的男同志赶紧调整好焦距,“咔擦”了一张。 周秋萍叫闪光灯闪得浑身一个灵,只能乖乖配合。 一行人浩浩,众星拱月般将周秋萍送去活动室。 现在晚的惑力对老百姓来说太大了,就是这动静,屋里的人也眼睛黏在电视机上,没几位眼睛舍得挪开来分给进来的人。 护士刚想示意大家领导问,卢振军却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扰病人和家属。 他静悄悄地带着人进屋,仔细查看了电暖片,上面摆着橘子皮,空气里弥漫着柑橘的芬芳。旁边电饭锅里的饺子已经吃完了,现在温着的是酒酿元宵,打开锅盖,扑鼻而来的是香甜。 卢振军替周秋萍安排:“吃碗这个,吃下去人就暖和了。” 这会儿刚好放到两个节目的间歇期,周高氏可算舍得将黏在电视机屏幕上的眼睛拿回来了。这是她头回看晚,真好看,那个水断砖头还有缩身进笼的气功好厉害。还有小孩子速算,比摁计算器都快! 她意犹未尽地舒了口气,准备再点东西填填肚子。先前大家吃饺子时,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本吃不下去。现在,注意力转移了,她肚子也晓得饿了。 周高氏一扭头,就瞧见了女儿和卢振军。她惊讶地喊出声:“振军!”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不合适,赶紧改口喊:“卢部长。” 旁边人听到动静,好些病人和家属都认出了领导,赶紧上去打招呼。 卢振军笑着跟老同志握手,强调道:“大家看电视,我不打扰。同志们有啥要求尽管提,只要能足的,我一定想办法。”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一本正经:“那能让我烟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