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安踏了进来,还是一副自来 的样子,“缪姑娘上次匆匆一别,可还安好?” 缪星楚微微一笑,“托您的福,一切安好。” “那是,不是我邀功,为了你这毒,我可是跑遍了整个南疆,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废了老大的劲,才找到了一味关键的药。” “扶星草?” 沈镜安一拍大腿,“你知道呀?” 缪星楚纤细如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眉心微蹙,“也是猜测,没有实据。只是这扶星草生长地带险峻,要废许多功夫,又在南疆。我本想着,若是回去,便试着寻扶星草,再不济也有其他法子。” 说起回去,沈镜安就想到了刚刚裴怀度那冷脸的样子,好心劝了一句,“缪姑娘不若留在京城,左右这毒也解了。我虽不才,在这京城中也开着药铺,请你做个坐堂大夫也不错。再说了,听闻你在边关就一个人,没有人照料。相逢即是有缘,我沈镜安也算是个知心的朋友,可以 切磋一下医术。况且在这里,还有人念着你呢。” 话语的最后几个字带了重音,说者有意,听者留神,她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缪星楚垂了下头,而一旁的青然面上不显,眼中却落了几分期待。 过了一会才听到缪星楚语带轻快,“若是有缘再见,定来投奔沈大夫,到时候沈大夫可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这话是委婉的拒绝了。 沈镜安也没 气,他笑着回道:“怎么会拒之门外?缪姑娘医术高超,又不吝私藏。沈某佩服。” 裴景明啊裴景明,我言尽于此,要怪就怪你留不住人家姑娘的心。 转念一想,他想到了缪星楚还看不清裴怀度的脸,若她见到这般风姿卓然的裴怀度,许会动心,小娘子家的,自然要关心夫君的容貌。 “缪姑娘,现在你眼睛看不见,还没见过我是什么样子,若是见到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沈某,许会回心转意留下来的。还有某人,他一张脸也算是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 缪星楚无言以对,尴尬一笑。 “咳咳。”郑明咳嗽了两声。 沈镜安正准备大夸特夸一番裴怀度的脸,试图锦上 花,被这一声镇住了,讪讪一笑。 郑明 头黑线,看了看裴怀度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沈大夫你还是什么都敢说啊。 郑明和裴怀度在门口站了一会,自然是听到了刚刚缪星楚和沈镜安的对话,听到缪星楚婉拒的那一句,他明显 受到了圣上周身的气息的凛冽。 缪星楚抬眼,她认出了郑明的声音,知道裴怀度也来了。 她 受到一道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还差七百才 六,看来我跟 六无缘了。 这几天我一更新就掉收,emo了好久。 谢每个追更订阅的小可 ~ 多谢你们的支持! 第48章 血痕 平淡的视线落到了身上, 却不容忽视,带着低沉的 迫和克制的情 。 缪星楚自从目不视物后,对外界事物便格外 ,体现在五 上。便是此时, 裴怀度缓步走进来的时候, 她隐约闻到了他身上清幽甘甜的果酒香, 而那香中又夹杂着几缕浅淡的花草香。 而这香她颇为 悉,昔 白梓冉邀请她去积翠阁对坐闲聊时, 便是这幽净甘醇的香气。有时候她坐得极近, 那香便随着衣裳萦绕在她的身,久久不能散去。 茯苓还打趣, 说白梓冉这香独特, 经久不散, 每每去积翠阁,都能染上好一会, 就连缪星楚常年接触草药而带的清冽的药香都被强势地掩盖下。 而这香产地也特殊,来自西夏, 在她所认识的人中,也就只有白梓冉用的是这味香。她也是在边关偶然闻得这味香, 才知道来自西夏。 如今在裴怀度的身上闻到这一抹特殊的香,缪星楚的指尖无意识地划了一下织云纹绣绮的软垫, 细线单薄, 针脚绵密,在指腹处摩挲着,有些莫名的闷气在心头上涌。 长睫轻垂, 她的心湖 漾, 一圈一圈的涟漪散开来, 湖心的小船不稳,一叶扁舟,在广阔天地里,摇摇晃晃,船桨划开一道又一道水痕。 天地悠悠,千山深湖,小舟独行的孤寂,泛起了无端的空落和失意。 原来,他是来看白梓冉的。 而来看她的解毒不过是礼貌罢了,许是见她要离去,送行前的一场会面而已。 也对,他同白梓冉是青梅竹马,自有少年的恩情在,就算话里撇的再清,过往总不能抹去。而他与她不过才相识几月,又凭什么认为他是特地来看她解毒的。 或是那 青黛轩,他站在她身前,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与白梓冉没有可能,又许是他那 隐秘而克制背后的情愫。门推开,天光乍现,得到她要走的回复的他走了出去,背影莫名寂寥。 这些,才让她生了些不该滋生的情绪。 此刻察觉到自己心绪不宁的缪星楚不由得觉得荒唐,指尖掐进手心,像是掐断心中的悸动,她告诉自己,要走了,不必再多想什么,或许这一生他们都不会再有 集。 从此生死不问,江湖两忘。 飞舞的思绪驻扎心间,直到眼前墨 的一片出现她才晃过神来。 裴怀度来到了她身前,缪星楚下意识微微别开了眼,像是不想看他,刚刚心里想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的心 了几分。 接着清冽的雪松香凑近了鼻尖,她察觉到裴怀度蹲了下来。 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缪星楚有些僵硬,定定坐在了那儿,堵在喉咙里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温热的触 盖住冰凉细腻的手,宽厚的手掌就这样将缪星楚的小手握住,两相接触,热意和酥麻从相连处弥漫开来,她耳边泛起了浅浅的一层粉。 正准备从他的手中 离出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却放开了手,仿佛刚刚那一抹温热只是她的错觉。 缪星楚心微顿,“你……” 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被卡住,因为接下来她落进一个怀抱,轻轻一抱,他整个人圈拦住她,克制的手只虚虚地搭了上来,清冽干净的气息只是一瞬,他便一触即离开。 他说:“别怕。” 许是他太过温柔,冷静自持的轻轻相拥像极了单纯的安 ,不带丝毫冒犯,缪星楚的眼底翻涌着热意,海浪无声敲打着心墙,雪白的浪花 ,她的心陡然一空。 一触即离的拥抱让她生了重重的失落 ,好像失去了什么,像云烟散去,碧空如洗,绵延千万里看不见一朵云彩,映衬着大地的苍茫。 她想,她好像 受到了不知名的哀伤,来自谁的,谁都说不清。 支起的窗透了风进来,落了桌上放着的纸张, 开 帐上的 苏,吹起她散落的几缕碎发。 乌发如云,一 简单的白玉雕花簪穿过她的发,两弯秀气的眉静美,瓷白的小脸莹润生泽。她垂下了眼眸,抖动的睫 落下一圈弧度,扫着一片 影。 裴怀度看着眼前坐着的人,想起梦里的她眼眶泛红,止不住的泪砸落,想起那 榻间低 婉转,娇软妩媚。 然后就是想到了在 中解毒时她疼痛难耐的样子。 这一次解毒怕是也难熬。他不愿她这般痛苦。 “那个……” 虽然很不想打扰他们,但沈镜安还是尴尬地出声,“时间快要到了。要是再不开始就要耽搁了。” 旎的气氛就此被打断,缪星楚微微往后退了一点,像是在躲避什么。 察觉到她的避让的裴怀度顿了顿,继而走到了一旁坐下,“开始吧。” 青然上了一盏茶,茶香幽幽,还冒着热气,她悄悄瞥了一眼裴怀度,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她原以为那 后夫人便不会走,可回来普宁观之后夫人又在收拾东西说要走。 这让她有些疑惑了,本以为 里会有什么动静,等来的就是暗卫传来的那句:若无大事,不必来报。 普宁观的暗卫撤走了些。 当她以为圣上只是对夫人有了兴致,但还没有到不能放手的时候,今 又见到了圣上对待夫人那冷静自持的模样,所有情愫都克制,如这茶碗中的茶水,不滴不漏刚刚好,不会给人 迫和困扰。 青然心里叹气,这哪是不在乎,是清醒后作出的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夫人自己应该也不想后半生活在深 里,四面高筑的 墙,困住所有的 恨。 沈镜安走了过来,表情有些凝重,不同于刚刚的不正经,此时的他极其认真。 “缪姑娘,这毒甚烈,服下药解毒的时候你会极端的痛苦。失去意识,混沌一片,极痛的时候怕你会咬掉舌头危及 命,所以等等你需要咬住这块白布,以防受伤。” 顿了顿,他面 艰难,“这痛无异于剥皮削骨。但这也是解这毒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听到了剥皮削骨这四个字,裴怀度眸 骤深,赫然抬眸看向了缪星楚。 冷白玉的手握紧了,他沉着一张脸。 这毒颇烈,看来淑太妃是打定主意要置她于死地,还用如此折磨人的方式对付她。她何其无辜,甚至不知道曾经嫁的人是何种身份。 招此祸患后,裴晋北竟然还有脸寻她。齐王妃有孕,夫 恩 三载, 京称赞,他还做着齐人之福的美梦不成? 平薄的眉眼无动于衷,缪星楚表情平淡。 听出沈镜安语气中的关切和郑重,她浅浅一笑,“我知道。别担心。” 得到肯定答复的沈镜安仍是眉头打结,他走到了一旁,捣鼓了一会,让青然将熬制好的药拿盘子递过去给缪星楚。 青然的手稳稳地拿着盘子,可心却不由得颤了颤,那剥皮削骨的四个字让她心瑟缩着,这解毒也过于痛苦了,要多坚韧的心 ,才能忍受这种痛苦。 一旁的茯苓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刚刚沈镜安一番话把她吓得不轻,眼泪上涌,密密麻麻的心疼浮了上来。 “夫人……” 缪星楚听茯苓那一声后叹了口气,接过青然递过来的药碗一饮而下。 “茯苓,先出去吧。青然在这里就好。” 上回便是青然陪着她,见过她那 的痛苦,而她怕会吓着茯苓,那丫头哭起来可没完没了的。 于是茯苓拿着书走了出去,临走时依依不舍地看了缪星楚一眼。 本来缪星楚还想让裴怀度也出去的,想到上次断续的丑态和无意间的肢体接触,她有些尴尬,下意识不想让自己那般的模样让他看见。可他岿然不动,俨然一副要留下来的样子。 沈镜安也是顺水推舟,若是缪星楚动作太大,他也不好上手,而裴怀度在,总不会让她受伤。 沉闷的空气让吹进来的清风都被熏热了,窗棂轻轻敲打,发出清脆的声响。屋内寂静无比,落针可闻。 缪星楚躺在了 上,天青 绣柱纹的纱帐委委遮掩下来,只留下朦胧的身影。 屋内一灯如豆,噼啪的烛火燃烧,在这一处的僻静中格外明显,外头的灯罩盖着幽幽的烛火。 片刻后药效生效,缪星楚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红润从她脸上蔓延开来,落到纤细修长的脖颈,隐入月白 叠衣衫中。 那痛 像是从骨头 里钻出来,把她整个人劈成好几半,撕裂的痛弥漫至头皮,头痛 裂,太 突突直跳,青筋跳动,她小脸皱在了一起。 钝磨的刀割上心扉,划开肌理,血 模糊,痛苦难以忍受,浑身 淌的血 都在叫嚣着疼痛,蹿上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俱震,像是有把锤子将她的身体锤个稀烂,把她的骨头一 折断,皮肤发麻着滚烫,一寸寸裂开般。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