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有,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气得要穿回衣服,又被他摁住了。 “真想让上的人看看你这副模样。” “你……”我这回是真怕了,“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他冷笑一声,用指尖捻起在冷空气里微微颤抖的蓓蕾。“我可没有说话不算话,只是,师兄你欠我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他瞳孔涣散开来,血从七窍里不断出,声音一遍遍地在我耳边回响,紧贴着我的膛里,却空一片寂静。 “你欠我一条命,一颗心,通通都是你偿还不了的东西。” 我瞳孔一颤,难道杀死荆年的人,竟然是我吗? 不过是随口对叁撒谎说梦到冤魂索命,不曾想成了真。 “所以,我永远不会放过你的。” 恶鬼在我耳边咬牙道,像是含恨意的诅咒,又像是只诉与我一人听的衷情。 无法分辨。 因为思绪早就被冲撞的七零八落,正如只隔着板的那碗水,晃晃撒了大片枕巾。 脑海里被遗忘的痛楚隐隐有破土而出的趋势,但我太过恐惧,猛然惊醒。 这一次是真的梦。 我还好好地躺在叁的身边,那碗水也一滴不少。 叁伸手搂住我的,问我昨晚睡得如何,我一怕他担心,二是心虚,只能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睡得很好,没做任何梦。” 他便给我梳头,温声问我知不知晓今的计划。 自然是知道的,今是婚礼前的第二,也就是派发请帖的子。 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躺在上睡觉都行,我实在是怕了那恶鬼。 请帖是叁亲手画的,烫金封面上是一盅清酒和一条藤荆,翻开就能看到藤荆上掉落花瓣,空气里弥漫着花的清香和酒的馥郁,算得上是很用心。 给所有天邑城里能叫上号的宗门都有准备,到时婚礼规模应当是史无前例的壮大。 不过,请帖发到一半,出了点小状况。 不少宗门里的弟子突然出现了入魔症状,就和昨天的傩戏艺人一样。 问题是艺人们至少只是凡人,但这些弟子里不少修为都是元婴期乃至更高。 就好像有人知道了这桩婚礼,所以频频使绊子,不让它顺利举行。 弟子入魔,宗门里自然是做一锅粥,准备好的贺礼都没人来呈上。 我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箱子。 居然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一截枯死的红树茎干。 上面居然开出了一朵纯黑的花。 叁号猛然甩出鞭子将盒子劈成碎片。 “这是偃城才有的红树,千年都难得等到它开一次花。” 我问道:“开了会怎样?” “这种红树本来生在魔域,后来才被偃师一族培育,用它做出可以变成活人偃师的木偶,而花则自然更甚一筹,以魔气为食,哪怕人已经粉身碎骨,也能重塑血之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黑缎上的金瞳闪烁起来,对影卫道:“马上回五蕴宗,去蚀艮峰秘境看看人域和魔域的界处有没有什么异样。” 第102章 重塑身 我上前拾起那支长在枯木上的花,形似水仙,泽鲜亮,轻轻一嗅,花微微绽开,出诡异的红光,我还闻出了荆年身上如出一辙的味道。 血水仙。 叁不由分说地夺过我手中的花,扔在地上,道:“此花乃是不祥之兆,师兄莫要再碰。” 然后便带着我回了蚀艮峰。 秦四暮正在炼丹房炼药,蓦然见渡业的人闯进来,炉火都来不及关,笨重的炼丹炉就直接被叁暴掀翻。 惹出的大动静引来了其他长老,对其质问道:“你要做什么?非本派弟子不能擅入秘境!” 叁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是不知利害,这时还讲什么门派,等出事就晚了,所有人都别想独善其身。” “能出什么事?”洊震长老横眉道,“那仙魔混血的叛徒不是已经被肃清了么?” “若是他又回来了呢?”叁手指勾动着鞭柄上血红的苏,担忧似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任何人会比我更明白他的执念有多深重。” “就算回来,也应当由我这个做师父的自行清理门户,岂能再次让你越俎代庖!”洊震长老似乎是被触及了伤心事,怒视了叁一会儿,又对我喊道,“戚识酒,过来!你好歹也是五蕴宗的人!” 然而叁攥着我的手腕,没有半点松动,“婚礼的请帖早上不就是给您送过去了?” 他不愿再分出力与洊震长老争论,只淡淡说了句,“您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接着径直越过众人,强行进入了秘境。 血水仙的味道扑面而来,近乎刺鼻,只见原本早就荒芜成一片沙漠戈壁的秘境,此刻却是发了大水,比洪的场面还要夸张。 遍地开水仙花,却没有半点生机,因为这些花连埋在沙下坚硬的骸骨都能收殆尽,化为自己的养分。 越靠近秘境深处的瀑布,血水仙开得愈发丽,花瓣也愈发丰润肥厚,摸起来竟然真的有皮的质,我不得已相信叁说的话,这东西是真的能重塑人的骨。 如此看来,把荆年掩埋在是树和枝条的偃城下,是一步错棋。 我有些茫,昨晚梦里荆年说是我杀了他,可按照方才洊震长老的说法,叁也和荆年的死不了关系。 我们三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样说还休的纠葛和恩怨,没人告诉我。 但现在也无法顾及了,因为我看到瀑布的顶端,也就是人域和魔域的界处,无尽的魔气正在蔓延。 不如说所谓的瀑布里,连一滴水也没有,全是魔气,中央处一大簇未开的血水仙正长沐浴着养分,含苞待放,茎已经隐隐勾勒出一副成年男子骨架的形状。 叁像那处挥去一掌浑厚的内力,竟是被水仙一点不落地收了。 看来并不能凭借蛮力阻止荆年身的重塑。 连天空都沉得可怖,乌云堆积,低得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不断有弟子上报,说不仅是天邑城,其他各地也不断长出了这些诡异的血水仙。 恐惧惊慌的情绪越浓烈,这些水仙就开得越旺,血红的花将大地照得极亮,像天气晴朗时黄昏火烧云。 天和地好像倒转了过来。 事态发展如此超出预料,各门各派,包括五蕴宗的人,终于也慌了。 按照习惯,每次有什么大的异样,都要先询问掌门师祖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往里,都是由师祖的亲信——薛佳佳来传话。 其他人只知道师祖常年闭关神隐,虽然也居住在秘境里,却从来找不到具体位置。 现在薛佳佳神秘失踪,生死未卜,也意味着切断了和师祖的联系途径。 果然,处在关键节点时,哪怕是一丁点的小子,也会被放大。 秦四暮在一旁小声说道,“我对师祖都没有什么印象……” 他说得不错,我搜遍数据库得出来的结论也一样,待在五蕴宗好几年,掌门师祖虽然按照设定来说,是一整个门派的主心骨,也是门派里修为境界最高者,但实际上却一直是背景板似的存在。 有些反常。 但现在才意识到反常的确有些晚了。 游戏不应该把重要角设置成无关npc。 如果非要这样,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还未触发该npc的剧情点。 叁冷眼看着他们慌,覆着眼睛的黑缎上,金的图纹又在转。 他在利用这只通天之眼,预知之后的剧情。 而我,因为离他最近,也看到了他眼中的画面。 我看到,视野里一切都是模糊扭曲的,块和光斑越界纠,像某种风格小众的故障美学影像,看多了会让人到不安和神错,难以详细叁竟然能一直保持镇静。 又或许,他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撕破了理智的皮囊。 但也是有不模糊扭曲的东西的,瀑布之上正在凝聚的那个人形,就清晰无比。 人形的周围并不平整,而是分出了无数条线,像逻辑树模型里出的无数种可能,由一个因分裂出无数的果。 而这些因果线,全延伸向了我,复杂织,有一些和我擦边而过,有些则准确无误地穿过我的膛。 “不、不可能,不应该是这样。”叁低声呢喃道,“我要看到的是确切的答案,不是这种东西!” 他然大怒,伸手揪住我身上这些因果线,像将其拔断,然而新的因果线又重新伸出。 叁气急,拉着我的手离开秘境。 系统波澜不惊地播报着早就说过的提示。 【来到“入梦”。】 【本游戏将为您呈现自由度最高的开放世界和最真的体验】 【每位玩家都具备独一无二的任务与故事线。】 【请随意与npc进行互动,您的每个选择都会影响后续剧情发展。】 “我拒绝。”叁冷冷道,“小酒只能有一个未来,那就是和我在一起。” 系统沉默许久,发问道: 【亲的玩家,你无法确定自己一定能走向正确的选择。】 “很简单,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那就只剩正确答案了。”他掌心微动,与我十指相扣。“所以,只要我扫清阻止我的所有障碍,剩下的路,就必然是我想要的那条。” 手心的温度骤然消失,叁放开了我,向山下走去,且没有让影卫跟随,背影决绝而孤独。 我喊道:“你要去哪?”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