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只见柏霜也用扇骨划破手指,伤口比我深得多,血大量渗出,再丝缕错开如蛛网,勾勒出错综复杂的巨大地图。 小小的“叁”字被纠其中,非但不像自缚的蝶,反而隐隐有破茧而出之势。 【目标定位失败,请稍后再试。】 他皱着眉头将血网挥散,下定决心要将3号找出来似的,飞远了。 …… 看来他要忙活一段时间了。 我独自回到马车上,荆年没问柏霜的去向,倒是我忍不住想倾诉方才的见闻。 “柏霜,他其实是——” 然则“监管者”三个字,明明到了嘴边,却无法出声。 是游戏的保密机制,监管者必须隐藏在npc中不被轻易发现。 荆年面上不显疑问,平静道:“我知道他有问题。” “那我之前就说了啊,你为何装作听不懂?”我气鼓鼓道,“分明就是信他不信我!” 荆年垂眸,袖中传来鸟啼声,一只玄墨的鸽子从中飞出,落在桌面,所经之处留下业火红莲的烙印。 原来灵鸽早就被藏了起来,所谓受到气息只是支开柏霜的谎话。 他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信任柏霜。 “或许师兄会觉得我口谎言,极其虚伪,但我是靠说谎活到现在的。”荆年摸着鸽子的尾羽。“从小到大,柏霜就像一只眼睛,永远跟在我身后,他天赋异禀,世间没人能跟上他的速度,我自然也甩不开。我认为,他一定是听从了谁的命令监视我,虽不知那个人是谁、想做什么,但我必须随时提防,不能相信任何人。” 何等锐的直觉,哪怕他并不知晓这是个游戏世界,却像手握剧本一般,悉自己的命运。 但我无法告诉荆年,监视他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游戏的规则。 在这个世界,规则比神明更全知全能。 荆年的忧虑并非空来风。 他不愧是3号为自己量身打造的角,和原主太像了。 从面容到秉,百分百相同。 严格来说,两者之中,一个是现实的真人,一个是虚拟的数据。 但在游戏的维度里,附加上轮回的概念后,他们可以被视为同一个人的过去式和现在式。 前者是还未经历轮回的荆年,冷静多疑,工于算计。后者3号也不遑多让,甚至将过去的自己都算计了进来。 真是充了荆年风格的计划。 我默默在荆年对面坐下,是柏霜先前的位置。手掌覆住他手背,虽然没什么用,但我想让他知道,我在努力与他同身受。 因为,他比我想象得更孤独,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在他身后,连相对最信任的人,都只是履行监视职责的gm。 荆年瞟了我一眼,只出手,开始解绑在灵鸽腿上的书信。 与此同时,薛佳佳的玩家系统发布了新任务。 【请阻止角“荆年”查看渡业寄来的书信。】 好突然的任务。 我轻咳两声,道:“那什么,荆年,你能先别看么?” “为何?” “因为……因为……” 我结结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在荆年面前撒谎堪称地狱难度。 眼看着信纸就要被展开,我只得紧拽荆年的袖子,顺势躺倒,正巧马车车轮碾过一块杂石,颠簸中,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凳沿上。 窗帘的挂钩钩住了领口,拉扯间被撕裂开,工整的衣服制式顿时变得浪起来。 前面的车夫被声响吓了一跳,探头进来问道:“出什么事……” 话音未落,荆年就用掌风将帘子拢紧,生怕被人看到似的,然后眼焦急地捧着我的头,仔细检查。 直到确认没有伤口才罢手,荆年冷着脸移到窗外,方才的关切烟消云散。 怎么回事,翻脸如翻书? 目光不解地往下扫去,然后,我明白了。 “呃……需要我帮你吗?就像上回那样……” “不用,只是破境失败的后遗症罢了。”他无动于衷,任我的视线轻薄。“我默念几遍清心咒就好,你且安静些。” “那效率也太低了,还是我帮你吧。” 荆年却似应反应般,狠狠打开我的手,喝道:“再吵,你就出去。”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个傻子,什么也不懂,所以不需要你来帮我,这不公平,也没意义。”他的声音里余怒未消,还有浓浓的埋怨。 “怎么会没意义呢?你明明是喜的……”我顿了顿,对着他刀刃般锋利的目光,到底还是底气欠缺。“我意思是,至少你的身体喜。” “我不喜,别自以为了解我。”他的语气几乎降至冰点,“不过是些勾栏戏子用来讨好客人的下等手段,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学来的,但如果你以为,用一点皮上的甜头就能裹挟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还不如直接告知我,你所图为何物。” 又是这样,体温像薪柴在燃烧,眼睛里却是熄灭求的寒潭。 二者都没在撒谎。 什么时候开始,不说谎的荆年更加难懂了? 第66章 指节衔接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委屈,我能图什么?不就是为了做个任务,犯得着这么恶意揣测我么? 可惜荆年不是机器,我没法通过系统连接向他解释游戏的事,只能老实道歉。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荆年真正需要的,是能助他突破境界的双修道侣,抑或是能知他喜怒与冷暖的心挚友。 而我连人类的简单情都只能糙模仿。 荆年对于这句苍白的道歉,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盯着脚尖,细声又急促地解释着:“我不需要和你对等的公平,也不需要被额外赋予意义,我生来就是被人使用的,但你是否使用我,完全属于你的自由。对不起,我不该干涉你的自由,既然你不喜,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便要掀开帘子下车。 “等等。”荆年抓住我手臂,言又止似的,脸上纠结半天,问道:“很早之前,你就说过,你很好用,也就是说……别人也使用过你么?” “当然,可多了,不过——你指的是哪种使用?” 详述我的功能,可以写整整几本说明书。 “就是你方才想做的那种。”手臂上的力道加重了些。 “那倒没有。” “其他类似的呢?” “也没有。” 还不是都怪荆年胡来,才开发了那么多奇怪的东西。但人类的癖好极具多样,我了解不算多,看荆年脸上时晴时,没个定数,抱着不被赶下马车的希冀,我试探着补充道:“不过,我可以再学一学?” 市面上的秘戏图,再结合搜索库的数据,应该足够了。 “再?那些下事果然是你跟别人学的!”荆年的脸终于定下来,却是沉得可怕,像暴风雨的前奏,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你连我教的东西都还没学会。” “你胡说,我什么都能学好。”我反驳道,只觉他莫名其妙。 “呵。”他应得敷衍,目光也不再刻意避开,反而紧盯着我衣衫松垮的肩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冷笑道:“是么?那稍后我便考考师兄,要是学得不好——” “就罚我?”我心头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我还是出去吧……” “没有惩罚,学不会大不了再多教几次。”他把我按回坐席上,“别怕,师兄,现在教你些新的东西。” “……” 反正抗拒也是徒劳,我只得再次躺下,紧张地绞着手指。 同样是十指双掌,荆年的手哪怕做着狎昵之事,也带着股疏离的神圣。它绕过重重阻碍,去往未被开垦的荒地,从机体中央剖开一道隙,触碰深处孱弱的防线。 就像硬件被病毒染,无法再正常读写,只能执行以他为名的恶意代码,直到再也忘不掉他的触与气味。 当然,说未被开垦只是自欺欺人,不过这一次侵入,温热的指尖代替了冰冷的神识,可谓天差地别,是全然陌生的新体验。 我心想,这不还是他说的下事么?不让我和别人学,他就自己教我了? 这新活的程序还无法自行终止,我只能祈祷折磨快点结束。 他倒是完全不着急,动作也非毫无章法,而是目的明确地循序渐进,两手指,六个指节,不紧不慢,依次旋入,触清晰得让人汗直竖,好比完美匹配的零件,螺钉拧紧螺帽,仅此而已。但我相信,柔和的前奏只是麻痹神的手段,提着的心不敢轻易放下,只能浅浅气,再大口呼出。 果然,好不容易找到频率,荆年便恶意搅。他似乎对“别人也使用过我”这一点颇有不,终于能发出来,也不管什么契合,只想暴破坏掉一切,深到无法再深,成为我唯一的零件。 至于荆年的脸,依然没什么表情,不知在想什么,下现出被犬齿咬破的血丝,自一般。 又马上被舌尖舐去,清除掉这个刺眼的瑕疵。 我是说,我就是他的瑕疵。 荆年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些。 半是生我的气,半是生自己的气。 我竭力忍住凑近的冲动,用破碎的声音哀求道:“可……可以了,我不要学了……停下。” “快了。”他屈起中指第二个关节,恰好碰到一个开关似的地方。 虽然不是按键,但如果摁下,会发不亚于短路的电刺。 他清楚受到我的战栗,却刻意略过,在这个节骨眼停下,命令道:“你可以学了。” 见我一脸茫,又重复了一遍。“师兄,把我刚刚做的,学一遍。”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