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璟抬头,心里难受的厉害。 “大夫人病的可严重?”他问。 “我也不知,断断续续的,反正总吃着药。”雪衣模糊地答道。 崔璟更难受了。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又因为他气病了。 他不回去见见她简直枉为人子。 沉思了片刻,崔璟眉心一紧,伸手指了指她手中的乐谱:“陆娘子,我发觉这乐谱的版本不对,其中有一二字句疏漏,想跟李臣年探讨探讨,我能否随你去一趟国公府,请你替我约他出来一叙?” 他放不下母亲,想回府看看,也想当面问问郑琇莹。 但以莹娘当前对他的态度,贸然回去恐会打草惊蛇,所以他需一个 人作保。 然而陆娘子已经定亲,把她牵扯进来与自己搅合在一起恐会连累她的名声。 正巧看到了这乐谱,崔璟才想起来了旧友。 “这时候约他出来?” 雪衣踌躇着问,据她的了解,李臣年虽是 籍,但 子颇为清高,自他离府后,宴请他的人不在少数,除了崔氏,却鲜少见他去别的府邸。 “你只管告知他便好了。” 崔璟只淡淡的道,李臣年一听便会明白的。 雪衣见他笃定,也便答应了,叫他也上了马车。 总归她现在随李先生进学,借口问个问题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外面酒肆闹得越来越厉害,崔璟看的脸 铁青,忍不住要下去的时候,忽然一大群卫兵左手持甲胄,右手持剑地将酒肆围了起来,那些胡人见状,立即停下了动作。 局势微妙的时候,人群里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 “是谁在当街滋事?” 乌剌手中的一坛酒尚未摔下去,高高地举着。 一见到来人,他扬了扬眉:“崔大人,好久不见。” 崔珩看也未看他,直接下命令:“寻衅滋事,全都带走。” 卫兵一听,立马持着甲胄上前。 “大人这是做什么?”乌剌竖眉,“我等是突厥的使节,这酒跟白水一样,分明在造假,按照突厥的习惯就该砸,大人为何抓我等?” 其余胡人也跟着嚷嚷起来:“凭什么?” “这是大周,不是突厥,你们犯了事为何不能抓?”崔珩仍是凛着眉眼。 “我们是使节,便是犯了错也该由你们皇帝亲自下令,你一个少尹,哪儿来的权力?我要面圣!”乌剌走近,瞧着他一身绯 的文官官服,目 不屑。 “本官管的正是京畿安危,你想面圣,也须得先经过我。”崔珩面 不改,“带走,一个也不许少。” “好你个崔珩,你当真敢如此?”乌剌双臂被架住,只一手抓着他临走的衣袖。 “你触犯了律例,我为何不敢?”崔珩垂眼俯视着他。 乌剌目眦 裂,恶狠狠地瞪着他。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乌剌 动手,却被眼疾手快的卫兵一按,直接拉走。 “你等着,我非要在你们皇帝面前参你一本!” 乌剌被拖拽着,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地回头。 崔珩理也未理,只用帕子将被他攥的手臂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围观的人群这才想起来,崔将军虽没了,但崔家似乎还有一个善战的儿子。 只可惜他却从文了,人群里又不乏啧叹声。 崔璟望着那群被 走的人,怒意也控制不住地燃了起来,看向崔珩,又面带犹疑。 “收拾收拾。” 崔珩并未理会这些声音,处置完人,他一抬头,忽地看到不远处的马车里冒着一个 悉的圆脑袋。 眼神一打过去,仿佛正是陆雪衣。 她出府做什么?崔珩皱眉。 雪衣也没想到他偏偏会往这边望,连忙放下了帘子。 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崔珩似乎又从她身旁看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眉头皱的更深了。 但乌剌的事要紧,他暂且没去管她。 “崔叔快走!” 雪衣一缩回头,便连忙吩咐车夫道。 崔璟方才被那一眼打过来亦是心惊,低头避了避,不过他却不明白身旁这位陆娘子为何也这样。 “我一个女子,叫人看见了总不太好。”雪衣答道。 崔璟也没多问,只是当看到她微红的耳尖时,目光停留了一瞬。 半个时辰后,马车回了府邸,崔璟没进,只在不远处的茶楼寻了个位置。 雪衣依照方才答应的,连梨花院都没回,直接抱着琴去找了李臣年。 如此一来,正大光明,也不会惹出闲话。 李臣年一见她手中的琴,神情僵滞了许久。 片刻,他似乎才醒悟过来,难以置信地看她:“你说是谁,王景?” “是,李先生果真与他认识吗?”雪衣松了口气。 “王景,王景……”李臣年喃喃的念着。 这合起来不就是个“璟”字吗,还有这 悉的琴。 他以为死了三年的人竟然还活着? 悲喜 加,思绪一时千回百转,李臣年险些 口而出。 忽而又想到,老友既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恐怕是遇到了麻烦,他恐怕不想让人知晓他活着的事吧。 李臣年又掩了掩情绪:“认识,是故 ,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不远处的那座茶馆里。”雪衣答道。 李臣年一听,搁下了书卷,不顾斯文便快步冲出去。 临出门了,他想起身后的人,又回头叮嘱:“对了陆娘子,今 的事你莫要告诉旁人,这琴也请你一定要收好。” 雪衣瞧着他们一个两个都格外谨慎的样子心底的疑虑越来越盛,但什么都没多问,点了头。 李臣年这才放心离开。 付了一遭之后,时候已经不早了。 雪衣想起方才在街市上的匆匆一瞥,不知二表哥有没有认出她来,心又砰砰地跳了起来。 等她回去收拾了一通,从后山再过去的时候,清邬院的气氛着实有些 抑。 秋容端着汤羹送进去,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忍不住抱怨道:“杨保说路上遇到了突厥人,公子胃口不好,晚膳便没用几口,这补汤又不喝,这可如何是好?” 雪衣正心虚,将补汤接了过来:“我去送试试。” 秋容眼神亮了,表姑娘在这院子里的确是不一般的:“若是您送去,公子定然不会拒绝的。” 雪衣扯着 笑了笑,那可不一定。 崔珩正用食指抵着太 按 ,眉宇间郁气环绕,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 当漆盘放下的时候,他薄 一抿,眼角眉梢 是不悦:“不是说了端……” “走”字尚未说完,瞧见眼前人时,他眉眼舒开,又改了口:“你怎么来了?” 雪衣垂了头,有些难堪:“不是表哥让我来的吗……” 崔珩微微后倾,高大的身躯坐 了椅子,脸上忽浮出了一丝笑意:“你当真了?” 雪衣忽然觉得被戏 了,眼睛圆圆的瞪着他:“二表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珩不答,只似笑非笑地看她。 他发梢还沾着水汽,衣领也微微敞着,较之寻常,多了分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雪衣光是被他看着,莫名地生了些热意。 她 了 垂落的发丝,声音颤了起来:“表哥那 若是顽笑话,那我便先走了,明 还有李先生的课……” “走什么?”崔珩身子不动,一伸手将她直接拦 揽着抱坐在了膝上,“来都来了。” 雪衣跌坐上去,连忙调整了下姿势。 可崔珩膝盖有意一顶,雪衣便抓着他的肩不敢再动了,只声音低了下去:“我不走了……” “我没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他笑道。 雪衣微微羞窘,早知便不来了。 崔珩隐约间闻到了一丝香气,目光一顿,拨开她攥着发丝的手,也 起了一缕递到鼻下,轻轻地嗅着:“好香。” “大概是皂荚叶,我昨 用了它洗发。” 雪衣将那缕发丝一点点 了回来。 “皂荚?”崔珩盯着她,顺着那发丝又俯身,落到了她的颈侧,拨开了衣领,像野兽般逡巡领地一样一点点嗅着,“我怎么,似乎闻到了一股擦琴用的松香?” 他声音一落,从她 口处抬头,雪衣被那过于棱角分明的五官 视着,心脏砰砰直跳。 他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一点点的松香都被他闻出来了…… “我今 学了琴,的确用了松香擦弦。”雪衣答道。 “在哪儿学的?”崔珩一手下移,托住了她,声音虽淡淡的,但不难听出威胁。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