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施听到这个地方,不由得默了默。 手机开着免提,一旁的“小李”冯安平也听到了钟的话。他惊讶地转头看了看刘施。刘施与他换了一个眼神。 电话这头钟继续道:“那屋子的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地毯下面,里面水、电、燃气都是充好值的,宽带、电视全都有。厨房用品很全,米粮油全是新的,还有水蔬菜,各种零食,还有方便面、饼干、袋装小面包等等,只要不嫌弃吃的碳水太高,完全不出门呆上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刘施问:“那地方原来做什么的?” “我住在那里。为了观察顾寒山,我在那里住了长一段时间。”钟道,“但这两天不是风声紧嘛,我就把里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以备不时之需。除了简语,没人知道那个地方。顾寒山都不知道。” 刘施又问:“你把地方给我们用,那你自己呢。” 钟道:“我要跟常鹏在一起。” 常鹏一听这话,动情地看了钟一眼。 钟继续道:“我跟常鹏在一起,这样能牵制住简语。他想找我们麻烦,我得跟常鹏一起面对。那个屋子简语知道,但我住在常鹏这儿,他就不会想到那里还住着人。” 刘施与冯安平再次对视了一眼。 “你们先安心躲着,我来跟简语涉。他人脉广,办法多,我不会提你们,只说我和常鹏要走,让他想办法。等他拿出办法后,我把你们一起带走。”钟道:“这几年,我一直在那里观察着顾寒山,她本察觉不到。现在为了保护她,警方也派人在她家里一直陪着。那样的地方,他们怎么会想到有通缉犯藏身。” 冯安平道:“可是我们进入小区,就会被拍到。” “别从正门走。”钟给他们出主意,“我对那里太了,我给你们在地图上标一下,你们把车停在一条街外,走过去。在小区南边的围栏那儿,那一排安全监控没用的,是装饰,用来吓唬人的。那边没有门,是一片绿化带,一般没人走动。但有业主发现了这个安全漏,向物业提了出来,但物业偷懒又想省钱,拖到现在还没处理。” 刘施和冯安平沉默着,没有表态。 钟等了两秒,道:“总之方案我提供给你们了,你们好好考虑。我一会给你们发安全进入的路线。11栋503,只要避开小区门口的监控进入小区,就没什么问题了。警方查出入小区的人,一般都查小区大门。楼门的监控没什么用,你们戴个帽子遮好脸就行,走楼梯上去。我平常进出都很小心,窗帘总是拉着,我也不跟邻居际,几乎没遇到过邻居。没人知道503住着谁。我们也用不着见面,你们去或者不去,我都不管。” 刘施终于道:“好,我们再考虑考虑。” 钟道:“那屋子里面有安全锁,扣上之后,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在主卧衣柜里有消防用的逃生绳,如果外头有人破门,你们把逃生绳绑上,绳头扣在任何一个窗户的护栏上,都能爬到楼底去。四楼和三楼、一楼都装了防盗护栏,你们可以踩着下去。小心一点绝对没问题。你看,那里真的是最好的安全屋了。我让给你们用,就是不想你们被捕了连累到我和常鹏。” 冯安平问:“屋主是谁的名字?” “我妈妈的名字。”钟的声音冰冷,“没人认识我妈妈。” 常鹏揽过钟的肩,将她抱在怀里。 钟继续冷着声音道:“我妈妈的名字,与简语、与新、与你们、与顾寒山都毫无关联。那小区有21栋楼,2000多户人家。警方排查户籍资料,光看名字,查不出什么的。最算查到最后,也会查到我的头上。你们总该放心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刘施道:“既然你要跟简语涉,最好打听清楚这个案子警方查到了什么。究竟是不是在通缉我们,有没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线索。我离开的时候,应该没在明显地方留下指纹dna这些,除非警方去爬楼体,对着墙面一块砖一块砖地刷。” 钟想了想:“是不是那个警察醒了?” 冯安平道:“那警察绝对没看到我。” 钟又道:“那就是顾寒山看到你们了,你们不知道。” “不可能。”刘施道:“她转过头之前我就跑出屋子了。我跑上楼,她跑下楼,我们本没碰面。” 钟开始烦躁:“那可能高速上设岗本不是查你们。” “就是查老王呢。”冯安平道,“我去偷偷看了一眼,警察手机上着照片,是照片,不是画像。没来得及看太清,但扫到的边角很像老王。” 钟骂了句脏话:“只能是顾寒山。她就算只看到了你的衣角,她也有办法认出你来。我想办法打听一下,但是问出来哪里出问题又有什么用?知道是你就已经知道了,怎么知道的重要吗?” “重要。”刘施道:“证据链条的关联和有效在庭审里很重要。就算警方找到一个证据抓人,但只要他们无法证明这个证据与这个案子相关,证据无效,检方就不能起诉。起诉也还有机会无罪。” 钟无语,这群混蛋还懂法。呵,他们还好意思讽刺他们学医行恶,他们自己才是行恶学法。 “我知道了。”钟回道:“我想办法打听。” “好的。没打听到之前,都不要再联络了。把这部手机藏好,别被发现。每天晚八点拨个号响三声确认对方没事。如果没接到这个电话,就把手机卡冲掉,再也别联络。有重要的事,打两遍三声,我会接电话的,你也一样。还有,别想着摆我们一道,我会知道的。白道上你们在行,黑道却是我们说话的地方,懂吗?”刘施道:“我们的生意合作到此结束。大家好聚好散。你们的手术刀拼不过我们砍刀,明白吗?你为我们解决了梁建奇,我们替你们解决了宁雅,也算两清了。同意吗?” “好的。”钟应了。 刘施把电话挂了。 钟看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常鹏问她:“怎么样,会有麻烦吗?说好了不联络,又突然打来,是真的以为我们出卖了他们?他们会报复吗?” “不会。他们这样的人,只要躲过了这阵子,又会重旧业。他们找不到比我们更好用的搭档了。”钟道:“我还担心他们从此没了音讯自己偷偷逃了。现在找上门来,也好的。原本宁雅死了,就该轮到他们。只是他们办事不利索,横生了些枝节,麻烦一些,但现在也正好。” “真让他们住你那?” “嗯。就等他们住进去了,死他们,反正那房产是简语的名字。”钟笑笑,“简语自找的。让他买套房给我,他还抠门得只给我使用权。他说等我事业有成,生活安定了,再转户给我。唉,怎么就有这么恶心的人呢。让他等吧,等着在他屋里给人收尸。” 第130章 刘施挂了电话,与冯安平对视了一会。 不一会,手机响了。钟把地图信息发了过来,还标注好了要点。 冯安平看了看,问刘施:“你信她吗?” 刘施道:“不信。” 冯安平皱眉头:“说真的,她的。我一直觉得她是个人物。” “确实的。能在老范手底下活下来,还一起合作。”刘施道。 冯安平惊讶:“什么?她被范哥过,还活下来了?” “对。” “不可能。”冯安平笑,“范哥手底下没有活人。他是宁可被警察抓到毙,也要把人死才舒服的。”冯安平的语气里带着些仰慕,范志远这样的,是真的牛,无所畏惧,自由自在。 “她确实活下来,这几年不是在你眼前晃。当初老范跟我谈,他决定要让雪人入伙。我不认识她,就很谨慎,我问这人是谁,干什么的,老范就把经过告诉我了。”刘施道。 冯安平忙道:“能跟我说说吗?” “八、九年前吧,记不太清,久了。老范在酒吧看上她的。那时她得很,一脸学生气,好像在读大二,反正是个医学生。她一个人去的酒吧,哭得很伤心,酒也不太会喝,还会被辣到。老范就过去搭讪。她说她的人生毁了,她想自杀。老范一听这个就觉得特别带劲,这姑娘明明这么倔强,眼睛里全是活力,却说自己想死。老范手很,就把她带走了。” 冯安平太好奇了,范志远手想杀人,居然最后把人放了。这简直闻所未闻。 刘施顿了顿,道:“雪人当时喝得醉,老范把她带到铁屋那,想完了就杀了她。她一开始很害怕,拼命挣扎,想跑,老范就打她。后来她不挣扎了,完事之后,她居然抚摸老范的头,问老范,你是变态吗,你的脑子会是什么样子?你去看过医生吗?” “范哥觉得有趣?”冯安平问。 “当然。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爸都没有。他爸一发现他有异常就抛弃他了。喜破坏喜伤害别人就是个坏小孩,管不了。难道为这个要去看医生?变态是没法治的,只能关到神病院去。他爸不可能送他去,丢不起这人。而且老范老爸也不懂这些,就是觉得老范叛逆、太坏,迟早惹下大祸连累他,他也怕老范伤他。他一表现出害怕,老范就更高兴。老范真想试试动手的。他说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跟别人不一样了。他爸不知道他想什么,知道的话,估计真会把他送神病院。反正那时候他爸丢下他走了。老范自己也没去看过医生,但他看了很多书。他一个人生活,乐得轻松。” 冯安平把话题转回来:“然后呢,雪人就给范哥看病?” 刘施摇头:“没有。雪人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牛。她在医科大才读了两年,看什么病。” “那她怎么活下来的?”冯安平道:“我第一次听说被范哥盯上的目标活下来了。当时有人来打断了吗?” “没有,只有老范和雪人。只有他们两个。”刘施道:“老范觉得雪人说话有意思的,就跟她聊了起来。雪人对医学的知识懂得多的,不像一个普通的大二生。她说自己是天才,如果没有受到阻碍,她会成为国内顶尖的医学专家。老范问她哪方面的,她说脑科学,神经医学方向的。总之他们就一直聊人的脑袋。她告诉老范变态的脑子是什么情况,人为什么会有控制不住的望,为什么成瘾等等。” “范哥喜听这些?”冯安平有些懵。 刘施白他一眼:“当然不。老范就是觉得这个姑娘有意思的,新鲜。明明害怕得要命,还试图找办法求生。她卖她的知识,老范就看戏呗。” “哦哦,那这个明白。”冯安平知道范志远,他杀人前喜逗猎物。 “他们聊了很久。最后老范就故意问她,你说变态是因为脑子有病,那变态杀人要坐牢吗?他说他今晚必须杀个人。雪人就说要坐牢的,得看神状态,清醒的时候杀人,判重罪,去坐正常人坐的牢。不清醒的时候杀人,就去神病院坐牢。反正都得关起来。但是还有一种,是不需要坐牢的。” 冯安平竖着耳朵,知道这里应该是钟死里逃生的转折点。 刘施顿了顿,道:“她说还有一种情况是不需要坐牢的,就是没有受害者,没人报警,不被抓到。” “她是想表态杀了她范哥也逃不掉,但是放了她她不会去报警对吗?但这样范哥也不可能就信她呀。” “当然。”刘施道:“老范就戳穿她了,说她东扯八扯,是不是想让他放过她?她没正面回答,却说希望彼此建立一些信任,找到一个对彼此都好的解决办法。原话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就这么个意思。老范当时就觉得她特别会说话。” 冯安平点点头,雪人确实很会说话。他之前一直以为雪人是范志远生活里的好友,是互相合作的关系。还真不知道当初有这么一回生死关的手。“范哥是怎么同意的?” “老范让她自己提一个解决办法,他说他今晚必须杀一个人。”刘施道:“雪人沉默了很久,她说她知道一个人,住在一个废屋里,孤身一人,没有手机,没有朋友,有些智障。这样的人,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报警,不会有人坐牢。” 冯安平不知道从前的雪人怎样,但现在的雪人,确实做得出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这种事。 “老范说他不会冒险出去找这么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风险太大。他觉得还是杀掉雪人最方便。雪人就说她可以带路,她很了解那个老头的情况,现在这个时间一定在废屋。老范问她怎么能这么肯定,她说她经常给那老人送吃的,她帮助他,还试图帮他治病。那老头有好转了,偶尔还能说两句话。” 冯安平纵使知道雪人的无情,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她善良地帮助一个智障浪老头,然后为了自救,要带杀人狂去杀他?” “对。所以老范就觉得很有意思。他问雪人,她有没有看过自己的脑袋。雪人说看过,可惜只是一个普通的脑子,比不上某个人。她说她继承了她爸爸的好基因,她努力认真地学习,乖巧听话,心里反但还是努力顺从,只是想得到一点点父亲的关,但是她的期望永远落空,她的自尊永远都在被踏。她很羡慕老范,如果她能跟老范一样变态,她大概已经可以杀死她爸爸了。但她不敢,她也舍不得。她很痛苦,她恨自己居然比不上一个脑袋有缺陷的人。她爸把那人当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却把她当成垃圾。” “那不是跟范哥的情况很像。”冯安平道,“她是不是从范哥嘴里套了话,故意这么说的。” “不是。”刘施知道雪人的情况,冯安平却只是略知一二。刘施道:“雪人身世确实就是这样。她嘴里的简语简教授,就是她亲生父亲。” “哦。”冯安平平常听得一些,一知半解的,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总之,老范就带雪人出门了。为了防止雪人逃跑,他把她的脚绑着。他看得出来雪人非常害怕,但路上她没有试图求救或逃跑。当然老范也没给她机会。他们就去了废屋,见到了那个浪老头。老范让雪人把那老头杀了,说只有这样,雪人才不会去报警。因为她也成为了杀人凶手。雪人就去了。老头认得雪人,还对她笑,对她很信任。雪人把他勒死了。然后雪人和老范处理了现场,他们把尸体运回了铁屋,雪人一直没哭。老范问她想怎么办。雪人就只是发呆。他们在铁屋那住了两天,雪人洗了澡,吃了饭,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伤的痕迹也下去了一些。雪人的神好了,她给老范列了一张清单,她想要的东西,手术刀、酒还有一些别的医用的东西。” “她把尸体剖了?”冯安平想起现在钟会干的事。 “对,她剖开了老头的脑子,还拍照做了笔记,解剖研究认真学习了一番。然后她大哭了一场。老范让她把尸体留下,放她走了。他说尸体留做她杀人的证据,而她的表现,为她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机会。” “居然是这样。”冯安平道:“后来他们又混在一起了,就一起做生意?” “差不多吧。里面好多细节,讲不完。”刘施道,“总之,雪人这个人,也不是正常人。她吃药的。” “吃什么药?” “让自己变聪明的药。” “毒……”冯安平没说出来,他懂了。 “告诉你这些,就是跟你强调一下,雪人自私、怕死、自以为是、唯利是图、心狠手辣。”刘施道:“她还很虚伪,情绪有时不稳定。有共同利益的时候还好,可以用她。但现在大家都站在悬崖边,她的话一句都不要信。” “那她说的房子……” “可以住。但我们要分开行动,这样更安全。”刘施道:“顾寒山没见过你,警方也没查你。所以你先去探探那房子的情况。要是真跟她说的一致,你就暂时先住下,让她安心。” “那你呢?” “我去查查钟打的什么主意。”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刘施就是杀害宁雅夫妇的绰号叫“老王”的凶手。 冯安平是绰号叫“小李”的帮凶,负责把风和排除障碍,他把陶冰冰扔下了楼梯。 范志远因为杀害一位女弃尸荒野被警察当嫌疑人抓捕,但一审无罪。关与向衡为些继续努力调查。 备注说明: 这几天章节在说明人物的情况,算是过渡吧,把人物立起来,才能安排他们的行动。案件确实在收网了,但是很多细节、线索都需要一一联系和解锁。我得慢慢理顺哈。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