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衡在楼道里遇到警察上下楼,还看到有警员正挨家挨户盘查要口供。 向衡一直走到了宁雅家。 法医还没有来,尸体还在原位,刑警和痕检在屋里各处仔细搜证。向衡戴上手套,穿好鞋套,戴上口罩,进去了。 葛飞驰站在卧室里,正打电话。向衡过去看了一眼。葛飞驰看到向衡,示意他稍等。向衡点了点头,在卧室转了一圈,出去看尸体。 宁雅和王川宁都倒在客厅靠近大门的方向。 王川宁脖子上一道很深的刀痕,下手非常果断。他的胳膊和前也有一些刀刃的划痕,浅且凌。一个木架衣架丢在他尸体旁边,上面染了血。 王川宁脸上有浅浅的红痕,看看像是被打的。除此之外,表面上没有其他明显痕迹。身体上是否还有其他伤,就得法医了他的衣服再检查了。 他侧着半个身子倒在地上,右手落在肩旁,手掌上全是血,应该是受伤后试图捂住伤口,但伤势太重,血很快,他没多久就断了气。 而宁雅的伤就更惨烈一些。眼睛肿了一大块,头发凌,头皮上有血印,脸也肿了,她睁着眼睛,是仰躺的姿态。刀伤在口,左手是垂放在身体旁,右手却是打开甩在身体的另一侧。右手掌上也全是血。 向衡仔细看,看到她手掌上有刀刃的划伤。 向衡去检查了大门门锁,查看了门口的情况,接着去了厨房。厨房一个柜门打开,柜子前面放着一捆钱。这里已经放了物证标记牌。向衡再看了看刀架,三格刀架,有两个格空着。 向衡把剩下的那把刀出来看了一眼。很重,是斩骨刀,刀刃有些钝了。 向衡看了看刀架,空着的两格边上都有划痕,这是经常取刀具留下的痕迹。 “除了凶器,应该还有一把刀。”向衡问一旁在拍照留证的刑警:“那刀呢?” 刑警答不清楚,他负责搜证厨房,还没去其他地方。 向衡转身要出厨房,却见到葛飞驰。他已经打完电话了,拿了个物证袋来找他。 是那把凶器水果刀。 向衡接过物证袋,仔细看了看刀刃长度宽度。 “就是它了。”葛飞驰道,“我对比过了,是它。我在楼梯间看到顾寒山的时候,她把它拿在手里。” “还有一把刀。”向衡道。 “在这儿。”一位正在客厅搜证的警员在门口高高的储物鞋柜那里有了发现,“这儿有把菜刀,藏在包包的后面。” 向衡走了过去,站在那柜子后面看向客厅。 这柜子正在门边,既是储物之用,也做隔挡,人站在这柜子后头,正好不会被客厅的人看到,但又能观察清楚客厅的情况。 向衡接过那把刀看了一眼,这是把切片菜刀,轻、薄、刀刃锋利。把柄老旧,而刀刃被磨得锃亮,显示主人经常用它,时常保养。 “顾寒山不是凶手,她没有杀他们。” “我知道,陶冰冰在呢。她当然不会让顾寒山动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葛飞驰道:“但是陶冰冰现在命悬一线,能不能救活还不一定。顾寒山得开口啊,她可是完美证人啊,她只要说清楚她看到了什么,这事情就好办了。她什么都不说,跟哑巴一样。” 葛飞驰一着急,嗓门大了起来。“她得解释清楚她为什么会拿着凶器,不是她干的,是谁?这怎么回事?陶冰冰怎么受伤的?” 向衡冷静地看着他。 葛飞驰深呼一口气,他看了看周围,把向衡拉到一边,低声音道:“我是照顾顾寒山,建议她去医院检查检查。但她只是摇头,贺燕也不同意。那可好了,艾局说不需要去医院就表示没事,让把她带回局里录口供。贺燕也不同意,非要带顾寒山回家。说她发病了。你说这都什么事,你发病了就去医院,没发病就去局里,或者你现场说个话,把事情讲清楚,不是简单的吗。得现在像是嫌疑人顽抗拒不配合,我怎么帮她?反正无论她去医院还是去局里,艾局都要派人盯着她的。现在重伤了一个警察啊,保护她的警察。陶冰冰凶多吉少,她必须开口呀。她居然还搞特殊化,不是每个人都惯着她的。” “我争取跟她谈谈,你这边也跟艾局做做工作。”向衡道,“顾寒山不是搞特殊,是她确实属于特殊人群。她上次发病去医院,病情更加严重了,她被强制束缚几个月,本没法正常,更别提做口供。你把她往好处想,她肯定也是想配合把凶手抓到,她在努力控制自己,她也不想病倒。别刺她,让她用自己的方式尽快恢复起来。” “怎么证明?”葛飞驰着急上火,“凭咱俩嘴巴说一说?艾局能马上把我贬到凤凰街派出所跟你一起扫垃圾你信不信?还有,艾局申请个搜查令,把她病历医疗资料调出来,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病,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我是不在乎,但我知道这东西重要,是她爸爸想保护她的东西。我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向衡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现在这情况,警方完全应该调顾寒山的病历和诊疗资料,确认这个人没问题,以排除她的嫌疑。 “听着,向衡,我从接这个案子一直办到现在,艾局能给我挑出一万个错来。他刚说了我天天往法医那送尸体,现在可好,又多两个。万一再加上陶冰冰……”葛飞驰声音又哽了,“我怎么跟人家家里代。是我没安排好,我让她单独带着顾寒山到这里。” “是我的错,是我判断简语不可能杀人灭口。我判断他以为控制了局面,而我们可以抢先一步。” “你一个派出所小民警,决策错误轮得到你来扛吗!”葛飞驰气死。在这节骨眼上他完全不想跟向衡抢着背锅。“我大概不是什么破大案的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大挑战,我就不停的搞砸。” 向衡也不在这事上纠,他问:“宁雅的手机呢?” 葛飞驰叫住一个警察问,那警察从物证箱里找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宁雅的手机。 向衡用自己的手机拨宁雅的号码,宁雅手机屏幕亮,显示来电,但是没有声音。 葛飞驰一愣。 向衡道:“你可以跟艾局汇报,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谋杀,细节当然需要我们再侦查。但目前可以肯定,凶手不是顾寒山。你帮顾寒山争取争取,她需要一个能够帮助她恢复的环境,给她一点时间。那些记忆在她脑子里不会跑的,如果她看到了什么,她会记得,等她恢复了,就会告诉我们。” 葛飞驰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 向衡继续道:“第一,宁雅是做家政服务的,她的工作安排我们可以再查,但她的手机为什么静音。现在已经接近中午,她在家没有出去工作就算了,手机静音不太正常。法医那边的毒检药检你要盯着。” 葛飞驰一想就明白了,他点头。“王川宁是从外面回来的,而宁雅手机静音等着他回来跟他拼命,这跟她找简语求助要钱离婚保命矛盾的。” “嗯,厨房那捆钱很重要。”向衡继续道:“第二,两口子打架,不可能打到一半去给一个外人开门,然后接着打,互相捅刀子。这大门门锁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凶手有钥匙。” “那把刀……”葛飞驰指了指门口的储物鞋柜。 “对,凶手趁着他们两口子在卧室疯狂争吵打斗时,偷偷开门进来,他拿了一把刀,想制造成夫两个因钱争吵拼命致死的假象。但是他们打到了客厅,那人便躲到柜子那儿藏身。而宁雅竟然真的去厨房拿了一把刀。于是那人就顺水推舟,把手上这把刀放在柜子那儿,出来用宁雅的刀结果了他们两人。” “但凶手不知道我们警察的行动计划,不知道顾寒山和陶冰冰就在楼下。” “所以顾寒山和陶冰冰冲上来之后,发现情况不对。陶冰冰追了出去,但是遭遇了袭击。” “怎么发现不对?” “这是第三点。”向衡转身看着大门和大门边上厨房的方向,“凶手给她们开了门。” 葛飞驰也反应过来了,对,只能是这样。不然只能是宁雅给顾寒山开门,然后顾寒山杀了王川宁和宁雅,但那样现场就不会是这样了。 “如果关着门,凶手就没办法身了。外头的人会叫来警察,叫来开锁的,门口会堵着一群人。”向衡站到厨房门口,“他把大门打开,躲进厨房,来的人会冲进客厅,而他趁机溜走。” “陶冰冰就追了出去。”葛飞驰想了想,“不对,向衡,这样顾寒山嫌疑更大了。陶冰冰走了,顾寒山为什么会拿着刀?” “凶手有两个人。”向衡道。 葛飞驰看着他。 “一个在门外,一个在门内。”向衡道:“所以门内的凶手才知道有人奔上来他需要快逃。陶冰冰追的,是门外那个。而顾寒山,她跟门内的凶手呆在一个屋里,她的视野和反应,远比一般人强,她察觉到了,她拿起了离她最近的防卫武器。” 葛飞驰仍看着他,半晌道:“我他妈地对你一直有神探的滤镜,我竟然觉得这很合理。但是艾局就不一定了,他会觉得你是用结果反推了一个对顾寒山有利的场景。没有法医结论,现场痕检结果,他怎么信。他还是会扣押顾寒山的。” 向衡道:“我是神探这件事不需要滤镜,我以为这是本市警务系统的共识。” 葛飞驰想骂他脏话。 向衡继续道:“王川宁和宁雅身上的打斗痕迹,你可以看看。宁雅拿了把刀,而王川宁居然还用一个木质衣架她,他一点都不怕宁雅手上的刀。他太了解她,他知道她不敢。王川宁身上有些浅浅的刀口划痕,那才是宁雅制造出来的痕迹,她真的不敢。她挣扎,但她真不敢拼命。但是王川宁脖子上的那一刀,很果断很深,一刀致命。敢砍出这一刀的人,前面划些小痕迹办家家酒吗?” 葛飞驰皱眉头,他之前也注意到那些细节。 “宁雅的手。”向衡道,“那上面也有一道深的刀口划痕。那是顾寒山把刀从她膛出来的时候造成的。如果顾寒山刺进去,宁雅防卫,顾寒山再出来,那应该有两道刀口印。” 葛飞驰在脑子里过一遍,想着怎么跟艾勇军报告这事,劝说他同意暂时先放顾寒山回家调整,但想到艾勇军的行事风格,总觉得可能不大。 这时候楼下有警员打电话上来,说艾局来了,要求他们把顾寒山扣押回局里。 向衡的手机也响了,罗以晨来电。 “律师来了,还有简语。是贺燕叫来的。” 向衡一愣。 “贺燕跟艾局对上了,她坚持要带走顾寒山。” 第103章 贺燕还真的,是个人物。 向衡与葛飞驰对视了一眼。 葛飞驰那头的电话显然也向他报告了这个情况。 向衡和葛飞驰同时挂了电话,一起往外走。两人急匆匆下了楼,远远就看到贺燕和简语肩并肩,站在艾勇军的面前。 葛飞驰叹了一声:“居然叫来了简语。真是见了鬼了。” 向衡当机立断:“先去看看情况。然后艾局给你,我来应付贺燕。” “行。” 两人一起走过去。 那围在一起的几人也看到了他们。贺燕冷淡地看了向衡和葛飞驰一眼,艾勇军面不豫,看葛飞驰的眼神里有着责备。 只有简语是温和客气地,他对向衡和葛飞驰打招呼:“葛队、向警官,你们好。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我的病人顾寒山再次成为了目击证人。但命案场景刺了她的病情,她目前无法正常沟通,为了确保她的健康状况,以及使她尽快稳定能够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我过来给她做医疗证明,为她提供医疗帮助。” 向衡和葛飞驰都没什么可说的,只点点头。 简语继续道:“我跟艾局从前也有数面之缘,在讲座上见过的。我刚才与艾局说明了顾寒山的情况,给他看了相关文件,证明了我是顾寒山的主治医生,我可以对顾寒山的病情诊断负全部责任。” 艾勇军把手上的文件递给葛飞驰。 葛飞驰低头看了看。简语准备得很齐全。文件上说明了顾寒山什么时候开始找他治病,在医科大附属医院神科、脑外科以及新神疗养院都进行过治疗。顾寒山最近什么入院,什么时候出院,什么样的病情状态等等。上面有他的签名,盖好了公章。另外还附了律师事务所的文件。 这么短的时间,这些显然都不是今天刚刚准备的。 葛飞驰把文件再递给向衡。向衡扫了两眼,不动声。 简语道:“正如文件里说明的那样,在今天之前,顾寒山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她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刺。正常人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也会出现失语、思绪混的状况,需要有一个安定安全的环境恢复。顾寒山也一样,甚至她对环境的要求更高一些。我目前无法判断她的情况糟到什么程度,但我确认她并不适合马上进行审讯,她无法配合警方的问话。拘留扣押她会加重她的应状态,会让她病情加重。 “如果警方没有证据指认她为杀人嫌疑人,我建议,先让她去新医院做检查,那里是她悉的环境,也有完备的检查设备,在我确认她能够回家静养后,让她回家。等她情况稳定,可以正常沟通了,由她家属送她到警局接受问话。如果警方认定她有杀人嫌疑,那我们就走程序,取保候审,让她得到必要的治疗,之后再配合警方调查。这样可以吗?艾局。” 话说得周到,但向衡和葛飞驰听到要送回新疗养院检查均是心里一跳。两人互视一眼。 简语看了看他们,仿佛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又道:“这个方案是与顾寒山家属沟通后的结果,也是顾寒山同意的。她的律师也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会配合警方的工作。” 向衡扫了贺燕一眼。 贺燕面无表情,没有反驳。 葛飞驰忙道:“艾局,借一步说话。” 艾勇军看了他一眼,跟着他走到了楼边角落。 葛飞驰把现场情况对艾勇军做了报告,他自己的观察,加上向衡的分析,葛飞驰梳理了一遍,讲得头头是道。重点说明的是,从现场情况看,顾寒山并不是凶手。之后的痕检证据出来能证明这一点。凶手另有其人,而顾寒山能帮助他们找到凶手。 接着葛飞驰又把顾寒山从前配合警方,做了许多贡献的事做了说明。这些从前的报告里其实也有,但从前报告主要讲述案情,对人证提的不多。葛飞驰这次仔细说了一遍。 葛飞驰强调顾寒山从前就帮了他们多,不少线索都是从顾寒山那得来的。顾寒山的病情他也了解过,就是刚才简语说的那些。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