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沫到底没表面上冷静,外头的人看她沉着脸走出来,周围散发出来的低气 把方圆五十公尺冻出一阵寒气,连孟睿喊她都没听见,顶着一身 沉,被眾人的目光送出工作室。 「跟云姊说我等会请假,有事直接打我手机。」 孟睿怕她那 神状况出去要出什么事,果断告假跟了出去。 白沫脑子里 得很,各种杂音吊在脑袋上,像 绷紧的弦,因为那破事被拨动了一下,馀音縈绕,久久不散。 声音很杂,参差不齐、毫无规律,男女老少都有——笑声、哭声、哼声,乃至几个标点符号的沉默。 可能是真实的、可能是她臆想的,不管是哪个,一直侵扰她都是不争的事实。 白沫的脸上起了一层薄汗,脸 比平常苍白了几个档次。心理濒临崩溃边缘,哪怕表情还算镇定,看上去都像苟延残 。仅需一触,不堪的面具就会落下, 出丑陋的、还渗着血的伤口。 『嘻嘻嘻嘻……』 『噁心,原来是抄的。』 『就这么想红?名字连听都没听过,三不五时就看到你。』 『这次又是谁啊?业务能力可以啊,抄出心得了?』 『哪个大神又被他看上,真够倒楣的,好好写个文也被这样「借鉴」。』 『抵制!滚出文圈!』 谩骂、抹黑、诬陷——挞伐她的声浪无处不在,知情的、不知情的,自以为「正义」的,好像看到「不公不义」的事就该出来发声,彰显一下自己的高尚情 。 文字就像刀,捅错了、误伤了人,毫无悔过地道歉之后把刀 出来,伤口并不会跟着消失。哪怕过了,时间淡化了,也不会消失,留着一个狰狞的疤,时刻提醒自己,这里被人捅过,曾经 过血受过伤。 可是又有谁在乎? 玫瑰凋谢了会有人替它下葬、伟人去世了会有人替他哀悼。 都是被 着、惦记着的事物。 而又有谁会在意路边冻殍的 浪猫狗,草地里枯萎的野草,街边猝死的无业游民。 都是不被 着、随时都能遗忘的东西——不对,或许从来没被记住过。 白沫上了车,手下意识攥紧方向盘,油门一踩,蓝宝坚尼驶着诡异的轨跡扬长而去。那辆车浑身上下看起来都非常「白沫」,明明是普通的车款,顏 也没特别换过,但开车的人特别招摇,技术媲美赛车手。 为了防止别人家的三高在自己车上发作,很有自觉地忽视副驾驶座和后座,从不载人。 孟睿一路跟在后头,他认识的白沫没活到考上驾照的年纪,也没特别去想,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完全没做心理建设,被眼前的场景震得眼球生疼。孟睿自认遇过不少大场面,但眼前这桩真没遇过。 白沫开车特别「瀟洒」,比男人还要男人,s行蛇行样样 通,把跑车开成赛车,堪堪踩着违规边缘擦过。饶是孟睿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低骂一声「 」,随后上车跟在她后边,生怕晚一刻就有人 离子散。 白沫的油门越踩越兇,财大气 的如墨大神向来不在意罚单后面有几个零,她现在 神状况非常不稳,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力道大得彷彿下一秒就能把那个圆环捏碎。 直到前面红绿灯的绿光转红,她被迫停下,后知后觉发现掌心已经硌出一道红痕。她随意抹掉脸上的汗,深 了几口气,才勉强 下震耳 聋的心跳声。 「……还有完没完了。」 她伸手一摸,车里的空调温度低,但后背没有半块布料倖免, 了一片。 折腾了好一会儿,时间不过正午, 高照,街道上人来人往,被某人高超车技「震慑」的路人不在少数,大多吓得暂时 失语,彷彿目睹了一场玩命关头。 至于半路上被她惊天地泣鬼神的车技耽搁到的司机不断骂娘,让她不会开就别出来祸害别人,就怕一个不小心害别人家破人亡,仇恨拉了 路。 但这人功高不愧是高,直接选择 失聪,全当没听见。动静这么大,没搞出什么命案现场,也是个神人。 白沫一个甩尾, 车恰巧甩进了一个停车格,在途中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嘰──」了很大一声,好似能把那些扰人的声音全都甩出脑外。 孟睿在她不远处停车,觉得自己追着一路血 飆升,跟不久前一觉醒来看见某人突然诈尸时的惊悚 比来有过而无不及。 他抹掉被某人吓出来的冷汗,踏出车后的步伐稳健,全然看不出片刻前的 狈。他徒步走到白沫面前,无视了对方诧异的目光,开场白愚蠢至极:「真巧,如墨大神。」 他悠哉看了手边的錶,理所当然得好像他们本来就有约,錶上的指针动了一下,正好指在一上,他又说:「遇见也是缘分,吃个饭吗。」 孟睿的心理素质自来到这里后直线上升,睁眼说瞎话不带 气的。 「好啊。」眼前这位更不用说,笑得没心没肺,方才胃里翻腾的黏腻 宛如一场幻觉,消逝得无声无息。 正午的太 很烈,行走在 光底下的人们无一不加速前进,生怕再拖个一秒就被烤成人乾。 孟睿身上的衬衫已经 了一片,热的。他走在前头,选了面前一间有冷气的简餐店走了进去。白沫殿后,她面 无常,一双手揹在后头,一隻手悄悄地攥住另一隻手的指节,把身体上任何可能引发孟睿皱眉的因素一概 下。 白沫开车开得猛,一路上孟睿顾着跟车还有注意这傢伙有没有闹出人命,其他的无暇顾及。现在 神稍稍松懈之后才发现白沫停车的地方是他家附近的小区,简餐店也是之前跟陈筌佑会谈时的那间。 这都是些什么事? 一个人若 神状况极不稳定,要嘛开回家、要嘛跑去喝酒,哪怕不是深夜,万里无云、太 毒辣,选择也不该如此奇葩,在路上上演了蛇行跟180度甩尾,结果却在一间简餐店前偃旗息鼓。 太玄幻了,他真真摸不清这些作家的脑回路。 「你就这样翘班出来没关係?」 「没关係啊,基本上我在那也没什么事,看着席寧仁我也是烦,写不出任何东西。喔,我要义大利麵, 油的。」 白沫 了一口 茶,要不是孟睿跟了她一路,看见她怎么飆车跟危害行人安全,几乎要被她 湛的演技骗过去。孟睿叫来服务生点餐,把帐结一结后又把目光移到她身上。 「你跑来这干嘛?」 「来餐厅除了吃饭还能干嘛?」白沫不明所以。 孟睿撑着一隻手看她,「你那 神状况还能吃饭?真不怕在路上把谁给撞死吗?」 「喔,这个你放心,我对载人虽然没什么信心,但在不要闹出人命这方面我还是有研究的,妥的。」 「……」妥个 线。 白沫勾着笑容,眼尾弯弯,「开玩笑的,当然是想跟我们笔画大神吃一顿饭才来这里啊。」 孟睿直接忽略对方揶揄的眼神,「你们以前也会在这吃饭?」 白沫顿了一下,表情倒是没变,「还好,随便哪都可以,不一定要这里。」 说话的空档,她点的义大利麵已经来了。孟睿刚看了街头赛车场面,觉得胃还在搅,只点了一杯绿茶。 白沫 了一口麵,道:「反正你也知道了,我还是要来跟你谈谈封面的事。」 她看了孟睿一阵,确定对方的神情无异之后才接着说,「《失而復得》的封面你可能也猜到了,这篇文是在一个月前开始写的,也就是在你刚来的那阵子。」 孟睿没说话。 「我是以你为原形写的故事,没有你这个故事就不会存在,封面也只能是你来画。」 「你真没事?」 「我没事啊,你也看到了,就算刚刚有点问题,现在也全好了。」 「手。」 白沫伸了一隻手出来,却见他摇头:「不是这一隻,是左手。」 白沫的呼 滞了一瞬。 「你以为我不知道?」 孟睿直接把她藏在后面的手拉了出来,看到指节上的红痕,一双眼睛平淡无波,「你以为只有你了解青梅竹马?你应该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吧?」 她没说话,麵也不吃了,脸上的笑容歛了下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孟睿叹了一口气,「这事我很有经验。」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现在想来觉得也 荒谬。抄袭这事就是百害无一利的东西,不管是抄还是被抄,只要被扣上这顶帽子,都会受到波及,一举暴 到 口上。 他用如墨这个身分发表文章时或多或少会被波及,可能是抄,可能是被抄,因为他那时还不红,总会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定罪。到最后那些「正义使者」只会假惺惺地说:「抱歉,我不知道你也是受害者。」 除了被伤害的人,又有谁会在意呢?也只是把那些伤藏着掖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白沫静静看他,没发表任何高见,或许在这个圈子是常态,好像没经歷过就不是作家,但它无疑是最令人难受的。你辛苦了很久的东西被人用两个字抹灭价值,成为那些人口中「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们周围似乎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圈,将四周所有喧闹隔离,独留落针可闻的空间,静得快让人窒息。 「我会画好封面,有什么要求儘管提。」他选了这句话收尾,有些事不需要说得太详细,只是让双方难受罢了。 白沫依旧沉默,只是这次抬起了头,朝他一笑。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