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内,现今恒山派掌门端坐椅上。 “父亲。”卢望先一步行礼。“嗯,起来罢。”掌门颔首。 “师父。”俞承则跟在卢望身后。“承则啊,过来。”掌门冲他招手,俞承则瞟了一眼卢望,见他并无愠 ,方才过去。 “你的佩剑也用了快十六年了,为师近来从昆仑山新得了两块冷暖玉,这暖玉便给你造了一把剑。”掌门将身侧的长剑递给俞承则,剑鞘乃是上好的紫光檀木,剑格镶着 血红玛瑙,极为惹眼。 他拔出剑,剑身锋利,一道血线与剑脊相合。看着华美异常,但终无生气,仍是死物。俞承则明白,这已是山中费尽心力的结果。 “师父,这会不会太贵重?”俞承则有些惶恐道。 “剑造出来,便是供人驱使,有何轻 贵重之分。”掌门将剑稳稳按住,俞承则看了一眼身后的卢望,果然,乌云盖顶。 卢望的佩剑有四把,均是山中 品,可今 俞承则从掌门手中接过剑,令他愤愤不平。这个野人,只配拿那把破剑,凭什么! 幼时,他哄骗几岁的俞承则独自上山,正值冬末,山中猛兽饿了一冬,遇上不足草高的小娃娃,自是囫囵 吃。可俞承则才走不久,遇见了闭关回来的长老,平平安安回了。父亲得知后,破天荒给他两巴掌,还罚卢望跪了整夜。从那以后,卢望便不再将心中所想 于面上。 “弟子谢过师父。”俞承则跪下行礼。“快起来吧。”掌门道,“明 ,你们二人同我与戒律长老一同下山,不要贪睡,误了时辰。” “是。” “是。”二人齐声道。 “下去罢。”掌门不留他们,俞承则跟在卢望身后出了门。 “别以为拿了把剑就当自己是个人物。”卢望眼 凌厉,抬脚离去。 俞承则望着卢望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抱着剑,默默往相反处而去。 二人离去后,议事堂中唯留掌门与戒律长老。 “这些弟子中,承则剑法最高,望儿稍逊,至于品 ,各有千秋。师弟,你认为,他们二人中,谁能担当重任?” “师兄,我不敢妄言。”戒律长老道。 掌门斜了一眼他:“这两个孩子是你我看大的,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心知肚明。不必在意我,实话实说便是了。” 戒律长老笑了笑,“拧不过师兄。师弟也就说了,承则天 纯良,心智坚定,堪当大任。” “哈哈哈。”掌门忽而大笑,“师父说得一点不错,你我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心中所想也不约而同。” “这样说,师兄,你也属意承则?” “不错。”掌门缓缓道,“虽说望儿是我独子,可心高气傲,且有剑走偏锋之意。若如让他挑了大梁,指不定 后将我派带向何处。承则是孤儿不假,幼年凄苦,非但不令他心有龌龊,反而有仁济之心,掌门由承则继任,我最放心。 至于望儿, 后接了你的位置,有山规约束,也能安稳。” “师兄高义,令我自愧不如。” “这些话就免了,明 就要下山,我们两个老头子还是早点歇息。不然两个半大小子走起路来,还不累煞我也。” “ 打 算,师兄今年才逾天命,哪里就是老头子。”戒律长老揶揄道。 “嗨呀,这掌门啊,才当叁十年,我却觉着,过了六十年一般。”掌门抚了一把长须,“早知这样辛劳,当初就该推给你不是。” “师兄,这等福气,师弟我消受不起啊。” 离山当 ,恒山派弟子齐来相送,掌门望着泱泱大片,朗声道,“你们都来看热闹啊,都回去练剑!” 弟子闻言纷纷散了,四人方才下山。山下备好快马四匹,直奔高家而去。 行过半 , 头正烈。不远处有一家茶坊,掌门带着叁人下马,披布短褂的店小二 上,将马匹栓好。 “店家,老树茶两壶。”掌门很是客气。 “就,就这啊?”店小二看几人身负长剑,还以为是出手阔绰的贵客,脸顿时垮下,“等着啊。”店小二垂头丧气往里去。 不消一会儿,端着两大壶茶水上桌。掌门正想拿过茶壶,俞承则抢先一步,亲手给叁人倒茶,“这儿我最小,理应我来。” 掌门端起茶杯, 饮一口,“且在这歇会,等下再赶路罢。” “是。” 饮完茶水,掌门双手放于丹田处,闭目养神。俞承则望着茶坊外偶过的行人,衣着与山中大为不同。 一阵马蹄声传来,俞承则望去,一名面目凶煞的大汉骑马而来,怀中还绑着一名妇人。那妇人双手反缚,口中 布,不能言语,唯独眼中泪水涟涟。 她抬起头,正巧撞进俞承则视线,似有求救之意。俞承则扫了一眼掌门,见他毫无动静,眼看大汉就要离去,当即飞身出了茶坊。 “停下!”俞承则在大汉身前站住,大汉勒紧缰绳, 停骏马,马蹄扬起尘烟。“哪来的小子,少挡爷爷的路!” 俞承则握住手中剑柄,坦然直视大汉,“你马上那女子,放她下来。” “与你何干,识相的,快滚!” 妇人听见俞承则的话,挣扎起来,大汉一时不察,妇人滚落下马。 “妈的,臭娘们。”大汉见她如此, 出佩刀,就要往妇人身上砍去。反倒砍中极为坚固的物件,手震得发颤。 俞承则一手扶住妇人,另一只手以剑相阻。 大汉 再砍,俞承则抬脚踢他出了几丈,他呕出污血,知道眼前这个少年不是好惹的,匆忙站起来,“给老子等着。”撂下这句狠话,脚下抹油跑走。 俞承则松开妇人手上的麻绳,取走妇人口中的布团,妇人 息一阵,“多,多谢恩人。”她话不成句,因惊恐面 苍白。 “不必言谢,姑娘家住何方?为何在那汉子马上?” “我乃常家官人新婚 子,今 上山祈福。不料遇到一批贼人,随侍都被杀了,这贼头子绑了我,要,要带我回他那贼窝。” 俞承则扶起常夫人,“夫人,既是如此,在下便送您回去。” “多谢恩人。” 此刻俞承则方想起师父们,往后看去,掌门和长老正望着他,眼里 是认同,至于卢望,仍旧板着脸,看不出情绪。 俞承则让常夫人坐在马上,自己则牵着缰绳,常家离此地不远,临近黄昏,一行五人到了常家门口。常官人急了半 ,正 亲自上山寻 ,听见门童喊道夫人回来了,心中卸下重担,脚下发软,疾步赶到门前。 “夫君!”常夫人见到他,不 动情落泪,常官人抱下她,上下打量,“可有伤到?” 常夫人摇摇头,想起身后人,拉着夫君的手,“夫君,这位少侠乃是救我的恩人,如若不是他。你我夫 ,怕是难再相见。” 常官人听她所言,弯 跪,俞承则忙扶住他,“举手之劳,怎可行此大礼。”常官人望见掌门等人,“这几位是?” “这位是我的师父,师叔,师兄。”俞承则一一向他言明。 常官人见掌门须发青苍,颇有世外高人姿态,心中崇敬,“天 已暗,某府中备有薄酒小菜,还请各位落脚寒舍,也算略表恩情。” 俞承则不敢轻易答应,眼睛望着掌门,“既是如此,叨扰了。” 一夜过去,天 大白,俞承则等四人梳洗干净,向常家请辞。 “多谢二位。”掌门道,“不敢,不敢。”俞承则此番善举,他们难以偿还。站在夫君身旁的常夫人血 回复, 神头好了不少。 “昨 请大夫号脉,妾身已有两月身孕。俞少侠不仅救了妾身,也救了这个孩子,还请少侠给这个孩子取个名字,以铭记少侠恩情。” “啊,我?”俞承则想及自己上回取名,还是给木木。常官人和常夫人一对璧人,若取得不好,辱没了他们。 “承则啊,人家请你取,不要推辞嘛。”掌门适时开口。 “不如,就,唤易章吧?”俞承则脑中急速搜刮,寻到了 意的,笑如 风拂过。 “易章。”常夫人念了一声,“听着很好,谢谢恩人。” “我是恒山弟子, 后这个孩子可以来恒山习剑,我们很厉害的!”俞承则拍着 脯保证。 “好了。”掌门看他越发起劲,怕耽误太久,“常官人,夫人,就此告辞。” 常官人还 送他们一程,俞承则制止,“那就不远送了,一路平安。” “官人,夫人,有缘再会。”俞承则翻身上马,身负长剑,难得英姿,令人神往。 可惜,不过萍水相聚,转眼即逝。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