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巧全身冒汗在半夜惊醒,发现森不见了,半秒后她立刻想起男友是被自己赶回家的,她抓起手机看了下,发现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接着她查看传给森的讯息,虽然男友已先道了晚安,但看到已读仍令她有些不开心,晴巧气呼呼地丢开手机, 不过今天对于他们的关係是有进展的对吧?晴巧心想,她敞开了心 与男友共度了一夜 愉,虽然是以 体来巩固关係,但也不可否认是有效的。 打开刚关闭不久的冷气,试着重新入睡,不过她翻来覆去就是没办法找回睡意,晴巧开始思考自己为何会醒来,有个不舒服的 觉显示她做了恶梦,梦境真实无比,她几乎觉得曾经经歷过,令她受到某种难以治癒的创伤,矛盾的是她想不起梦中的任何一点画面,只知道越是回想,不适的 觉就越糟糕, 这似乎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几天也发生过一次,她怀疑跟影子有关,于是晴巧从 上坐起,打开灯看了看四周,没有影子来过的跡象,她松了一口气躺回被窝, 一会后她开始觉得怪异,影子很少没有出现,照理说就算看不到,也会有某种 觉才对,时而强烈时而微弱,但不曾像现在一样,像是遥远的风声,彷彿远离了她一般, 晴巧希望它就此消失,这样也就不用烦恼雇用月灵师的庞大费用该从何而来了,也可以放心跟男友同居,甚至可以考虑婚事… 「别傻了,它不会离开,」晴巧喃喃地说,「坏事永远不会自己变好。」 「是…」一个嘶哑的声音接着说。 晴巧弹坐起来,再次点亮大灯,影子站在 沿和她对望,不过它看起来有些不同,晴巧发现原本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 围的皱褶、鼻骨高低的变化,但双眼仍埋藏在无尽的漆黑之中, 「你会说话?」 影子点了点头,晴巧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照常让出 上一半的位置,而影子见状也坐到了她旁边, 好一阵子晴巧都没有出声,她只是看着,并且对影子相貌的改变 到吃惊,怪的是,脸部以外的身体仍非常模糊, 过去因为整体都呈现 濛的状态,所以没有 觉,现在晴巧觉得,除了影子的脸,它的身躯几乎像是由水墨勾勒而成的。 「为什么要跟着我?」晴巧鼓起勇气问了她最在意的问题。 影子盯着她没有说话,于是晴巧又问了一次,而它似乎因此生气了,房间的灯熄灭,而 冷的寒气在晴巧的血 中 窜、冻得她 不过气, 晴巧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杀掉了,但她不想求饶,影子已困扰她太久,晴巧没办法接受连最后一刻都要向它示弱,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晴巧大吼出声。 影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嘶哑而痛苦,不知为何,晴巧听了不觉得害怕,反倒同情起影子,一股浓浓地忧伤在她心中扩散,比起面对死亡,她更不愿承受这种 觉, 晴巧抱住了影子,而没想到确实触碰到东西了,只是拥在她怀中的躯体没有外观看起来如此高壮,几乎像个小孩子般瘦弱, 她默默掉了泪,而影子也沉默了,房间变得悄然寂静,一会后,晴巧就这么再次睡去了,但影子没有离开,它轻抚着晴巧的后脑,直到黎明升起。 起 时,晴巧对于影子还在房内不 意外,虽然在她的记忆中影子自从出现至今已过了十年,而就吕大师所说似乎更久,但一直到昨晚晴巧才开始觉得这个奇怪的暗影生物无意伤害她,只是为何不肯离去? 她开始早晨的例行梳洗,而影子和先前一样,只是待在原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晴巧忽然有种想法,她是否能指示影子去做些什么事? 「帮我拿梳子。」她指出方向,但影子不为所动。 「你可以帮我拿梳子吗?」她换了个方式问,影子仍没有任何反应。 晴巧又花了几分鐘测试但状况没有改变,令人气馁的是,从影子身上得不到任何表情与肢体的反应,它就只是待在那一动也不动,好像她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最后晴巧鼓起勇气命令影子离开、别再跟着她了,但这举动除了让大热天瞬间变得 寒、以及又坏了颗灯泡之外影子仍没有任何反应,晴巧 觉到它生气了,恢復之前再继续问问题恐怕不太明智。 她叹了口气,原以为可以轻松得省下大笔的钱,结果情况跟过去并无两样,影子唯一的不同只有变得更加诡异,但出门之前,晴巧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待在这等我回来,不要跟着我。」她大声且清楚的说出每一个字,没想到却起了作用,影子就这么消失了。 上路后 沉的天空让晴巧的心情有点低落,她一直摆 不了把什么东西忘在家的 觉,但反覆检查了随身物品都没有欠缺,这才发现是影子造成的,果不其然,车子越接近学校,这份 觉也就随着影子离得越远而减弱, 虽然可以掌握影子的行踪,但晴巧对这份连结 到忧心,她担心这意味着影子将永远存在,这辈子都没有办法摆 它了。 时间还早,晴巧循着回忆在校园中间晃,这么久以来有许多新的设施甚至有新大楼,但大部分的样貌仍维持在十多年前, 美好的过去时光…她喃喃自语,从何时开始就回不去了呢? 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时一切是那么美好,没有烦恼、负担与 力,每天只要像隻蠢狗狗四处跑来跑去然后回家跟爸爸撒娇就好,那时影子还没出现,而森也是, 她晃到后门的围墙边,记得以前有隻小猫时常在这个地点出没,牠鼻子以上的脸连同背上的 是混着黑杂点的深咖啡 、其馀部分都是白的,像是披着件破烂斗篷的浪人,虽花纹不好看,但亲人的个 完全弥补了牠的外观, 晴巧记得自己尝试餵过牠几次,但这隻小浪人每次看了看便在地上打滚、有时边喵喵叫边磨蹭着她的 管,一次也没碰过她的食物,牠就是只是隻 玩的小猫咪, 但现在猫咪不在了,空 的围墙边只剩她与一个旧衣回收桶,或许可以换她当那隻猫咪,她希望自己是,跟人相处可以不求回报、只要别人开心她就能够开心,只要森开心,她愿意做任何事。 刚回到办公室后不久雅莹老师就出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寧愿再让影子跟着二十年、也不愿意跟这位同事多讲两句话,但有些事就是无法避免, 雅莹拿了几张单子给她,好像正准备揭示她一整天的坏心情,而不出所料,晴巧拿到新的课表,细看前情巧还在祈祷事情别太糟糕,但这最后的挣扎马上就破灭了,晴巧希望的时间一个都没有被排出来, 「至少星期一的下午可以不要排课吗?」晴巧有点委屈地问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凭什么要大家配合你?」雅莹老师摊开本名簿,「不想签名的话,可以去找你的『大人物』们,大家就会知道我说的没错。」 「我没有…算了。」她迅速签完名,早一秒把雅莹老师打发走也值得。 「被我一说就胆小起来了,看你还能逞威风多久。」雅莹老师哼了声离去。 晴巧觉得怒火中烧,但明显地并非课程的时间排得不理想,而是她觉得自己弱小又无力,被人这样处处针对却毫无反抗能力, 她思忖着该如何摆 雅莹老师,不过除了换学校之外没有真正有效的办法,而且学校不是说换就换的,这样重大的决定也得考虑到森,晴巧一直认为,他们至今还没分手是因为住得够近,若是换了学校,这段恋情说不定也无法存续了, 晴巧两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几隻麻雀在柔和的 光中优游、远处的山峦间繚绕着白洁的云雾,暗自纳闷为何这世界除了她之外都能过得如此愜意,她一直觉得自己要求的不多,但现在,只想平静地过 子也称得上奢侈了, 她拿起讲义准备到班上去,她出了处室后下意识地瞟往各个 暗的角落,就怕有哪一处的 影太过漆黑、太过『人模人样』,晴巧探询连结,影子仍在家没有移动过, 她松了口气,心想,要是影子每天都跑来旁听的话,孩子不被它搞得 飞狗跳才怪,而倘若真的发生这种事,她的教师生涯大概也要结束了, 绕过一个转角后一股陈年清洁剂的味道窜入晴巧的鼻腔,她立刻知道雅莹老师刚从这经过,只有这个女人会将如此没品味的香水往身上抹,好像嫌光靠视觉与听觉惹人厌还不够,就连人们所仰赖的生命要素也得染上自己的丑恶才甘愿似的, 忽然间,晴巧想到了一个主意,或许影子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家中。 她循着廉价香水和直觉找,到了雅莹老师所在的班级,从门窗的间隙可以看到这位讨人厌的同事正在讲台上滑手机,完全不管底下嬉闹的学生, 真是负责任的老师。 晴巧让先前刻意忽视的欠缺 再次从心底升起,影子在遥远的地方,像是一个老音响播着若有似无的乐声, 她呼唤影子前来,一开始好像没有反应,但再次加强 应后,影子在远方消失了,同时间,它出现在她的面前, 原本平静的 天变得像是暴风雨前夕,花儿不再芬芳、孩童的天真 乐又一次被驱散,而取而代之的是影子带来的无尽幽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彩。 晴巧看向走廊两端,一名垂头丧气的矮小男学生往厕所的方向走去,除此之外确定了没有其他人后她才放心与影子 谈,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 低音量说道。 影子只是看着她。 「你可以待在那个人旁边吗?」她指向雅莹老师。 「好…」影子以嘶哑的嗓音回道,晴巧顿时觉得 骨悚然。 影子出现在讲台前,雅莹老师明显被被吓了跳,倒 了好大一口气,但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连隻虫子也没有,便掩饰起莫名的恐惧,故作镇定地继续滑手机, 影子就这样动也不动地站着,而它所在的教室不只鸦雀无声,更是有股不安酝酿着,好像所有人被恐怖分子给挟持,没人敢轻举妄动,就怕被第一个开刀, 晴巧不确定这样恶作剧好不好,但她已隐忍许久,如今有能力可以稍作反抗,晴巧不想放弃这个机会而不利用, 虽说有些委屈了无辜的学生,但她觉得影子 着的是雅莹老师,对其他人的影响应该不大,只要等到这位讨人厌的同事被 走后,她将不再召唤影子前来。 太 被密实的灰 云朵给遮住了, 热的空气沾附在皮肤上令人透不过气,土壤也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似乎预告着一场没完没了的雨势,而没准备雨具的人就要倒楣了, 一名矮小的男孩撑着头,望着窗外的树梢发愣,霉菌蔓生的空气使他的鼻子发 ,汗水不断从背部渗出,或许真的下场大雨就能改善这令人烦闷的一切, 但他希望不要是现在,因为他会是其中一个倒楣傢伙,而且不会得到任何帮忙,甚至不少人会对他做出与善行完全相反的事, 落魄的神情掛在他稚 的小脸上,使他看起来比同学们都还年长,若是皮肤状况变得差一点,说不定有人会觉得他是个国高中生, 他坐在班级最角落,离垃圾桶最近的位置,虽然窗户开到底了,但食物及饮料腐败的味道依然在周围瀰漫着,虽然百般不愿,但他还是很习惯了,这是属于他的位置,无论换到哪间学校、班级,都不会改变, 他想不透为什么同学们都可以过得这么快乐,因为他没有手机吗?但想了想,很多没有手机的人也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 还是他的鞋子太烂了?他看到左边女同学的布鞋,边缘都被磨薄了,脚趾头的形状若有似无地凸起,看起甚至比他的都还破旧,但这个女同学的朋友很多,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没消失过, 他好希望可以跟这位女同学说上话,哪怕只是聊聊天气也好,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像开学第一天一样,让那美丽的笑容再次为他绽开, 他想着各种可能 ,想像他们可以像漫画中的男女主角一样,一起经歷疯狂的冒险、分享无价至宝,最后相恋,而他们之间的 将羡煞所有人, 男孩出神做着美梦,脸颊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吓得差点把桌子撞翻,这下子 引了半数同学的目光,包括在讲台前低头滑手机的老师也投来不悦的眼神, 他想告状说有人打他,却在脸上摸到一颗 黏的小纸屑,其中一个盯着他窃笑的男同学比了个中指,他恨不得把纸团扔回给这个白目,但他只是说要上厕所,见老师心思又放回小萤幕上头,他便自己出了教室。 经过一名在走廊上发呆的怪异女老师后,他来到位于尽头的男厕。 男孩捧着水往脸上泼,沁凉的 使他 神一振,好像一切的阻碍都不值得一提,但舒畅 消散后,他便意识到围绕着他的世界是多么丑恶,他希望那些人全都可以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片刻后,他打起 神,准备回教室接受侮辱,但似乎也就是那些话,垃圾、废物或是智障,他已经听过数千次,现在已经没有言语能使他伤心了, 到底是为什么,男孩心想,是因为已经把那些当作是玩笑话,还是他也开始认同大家的观点、认同自己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垃圾?有时他觉得这是或许是件好事, 整个世界似乎随着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愁苦,变成和他一样,面对恶霸时只能缩瑟在角落祈祷事情赶快过去、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的废物, 沙沙的风声在耳边縈绕,没有 笑、谩骂,不需忌妒他人快乐玩耍时 乐的笑声,也不再听见自己的喉咙发出哽咽,要是校园一直都这么安静就好了, 要是,他能让校园一直都这么安静,那该有多好… 男孩走回位置上,他在铅笔盒中翻找,很快地就发现了他的目标物,它被一堆五顏六 的原子笔笔埋在下面,就像他一直被人踩在脚底下,但今天不会,男孩知道今天是属于他的。 他手中的分身发出一连串喀喀声,锋利的刀刃从塑胶壳中探出,像是食人虎的復仇利爪,男孩顿时觉得全身充 力量, 他朝那个对他 纸团的男同学走去,无视对方眼神中的恐惧、忽略卡在舌尖发不出的求饶, 男孩挥动分身,割断了同学的喉咙,鲜血有如泉涌般 出,而死者剧烈地抖了几下后便从椅子上摔倒,再也没有反应,至死都没有哀嚎过半声, 他看着比他还要高壮的身躯泡在血池中,彷彿看见了自己过去的身影,如此地无力且懦弱,被欺负时只会趴着、缩着,不敢说话也不敢移动,只能等着一切能尽快结束, 而身旁的人也总是和现在一样,没有人出手制止、帮忙说话,只是置身事外地看着他身处在恶梦当中,这些人也都该死, 他真的是活该被这样对待吗?他心想,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对他好,难道真的完全没人在乎他、希望他 出笑容吗? 男孩想起了一个人,他走回自己的座位,看着 慕许久的女同学,他曾经拥有过此人的微笑,有如天使般美好,但如今一切都变调了,这个女孩甚至不愿意正眼看他, 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也是无时无刻臭着脸,所以害女孩误会了他,男孩像是想通了什么, 心 喜地跑到女孩面前,他打算送上一份礼物,让他的心上人可以明白,其实他也是一个 笑的人, 男孩盯着全世界最美丽的脸庞, 出大大的微笑,笑得眼睛都瞇成了线,但他觉得还不够,于是把刀片伸到自己的嘴巴里面,沿着嘴角把脸皮给割开, 但刀片不够锋利,来回割了好几次才成功,虽然 得一蹋糊涂,但他觉得女孩肯定会喜 这个大大的微笑,而因此再次化身天使,带走他的坏心情, 不过女孩不只没一起笑,反而不断掉泪,一股小便时会闻到的臭味阵阵传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女孩 子了, 他笑女孩是长不大的孩子,妈妈常常这样对他说,他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不要紧,就算遇到不好的事情也要常保微笑,这样事情就会自己好转, 于是男孩听了妈妈的话,决定帮这位女同学一展笑顏,他把刀子擦乾净,毕竟他还没准备好跟女孩间接接吻,或许等他们都有一口美丽的笑容时,女孩就会自己亲他了, 他正要把刀伸进女孩的嘴巴时,用馀光瞄到讲台前有个陌生的大哥哥,穿得一身黑,黑得像是一道影子,而位置刚好挡住了老师, 那个陌生人看起来很不开心,在帮完女孩后,说不定也可以送大哥哥同样的礼物,这样子每个人都会很开心,然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他了。 学生在打闹时常常会尖叫,或是不晓得哪 筋不对时,也会叫个两声来 引老师或同学的注意,但那不会引起不安,顶多就是听了很烦躁, 但这次不一样,数名学生同时尖叫哭喊着,其中带有的惊惧,任何人类听了都会立刻被触发古老的直觉反应,好像每一寸神经都要你快逃、躲进 中祈祷今晚还能保有小命, 晴巧要学生安静坐好,放下粉笔后便走出教室试图找寻 动的来源,而很明显的,是雅莹老师上课的教室, 她探寻连结,发现影子仍在那个班级,于是赶紧催促它回家,几秒后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说了声「好」后影子便回到她的住处。 很快地救护车与警车都到了学校,被警察盘问后得知,是有名男孩拿美工刀割开了一名长期与他有争执的男同学的喉咙,还把另一个女孩与自己给毁容了,而导师却全程都在滑手机,荒谬到可笑的没有发现异状,等到隔壁班老师赏了她一巴掌后才终于放下手机, 晴巧明白这一切都是影子所造成的,她躲到车上崩溃大哭,对自己的行为 到可 ,竟没有考虑到小孩子的安危,只为报復而玩 着她不了解的力量, 虽目的达到了,但付出的却是她受不起的代价,晴巧觉得很无助,想拨给男友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抓着手机颤抖, 一会后她想起吕大师给的字条,往包包内一阵狂 的翻找后,月灵师几个大字再次出现,晴巧想也没想便拨了上头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没等对方说话她便没头没尾地讲起所有事,她不明白发生命案时,别人是如何清晰地描述让警察听懂,晴巧只知道现在就连她也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慢点,小姐,我需要你把事情一件一件说清楚,可以帮我这个忙吗?」电话另一头传来刚毅的中年大叔的声音,像是影视作品中高阶军官所拥有的声线, 「可以…可以,我身上出了点怪事,你能处理吗?」晴巧哽咽地说道。 「哪方面的怪事?慢慢来没关係,我希望能听你讲得清楚一点。」 「鬼,我觉得有鬼 着我,我找了好多人都没办法处理。」 「是晴巧小姐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 「我大哥有稍微跟我提过你的事,他没办法处里的话恐怕有些不妙。」 「你也不行吗?」晴巧语毕觉得眼眶又热了起来,她还不能接受这最后一点希望也要落空的可能 。 「很难说,我想我们得当面谈谈。」 晴巧与他 换了联络资讯,并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地点,而在对方不断地安抚下晴巧终于暂时放下了心,除了令人 到温柔且可靠之外,不知为何晴巧对他还有股莫名的 悉 , 收拾好自己后,晴巧回到学校,虽然学生都被导师管控在班上,但校园仍是一团混 ,大批的媒体不知从哪冒出来,而校长与住任则是慌 地四处奔走, 她赶紧回到自己的班上,一名代课老师正在维持秩序,她道谢后接手,才正要回到课程上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哭喊声,应该是受害学生的家长,晴巧觉得今天大概会是漫长的一天。 电视上正播送着料理节目,主持人是个金发外国人,晴巧记得小时候觉得他们长得很奇怪,每次看到都忍不住发笑,现在也一样, 她站在萤幕前紧盯着画面上五顏六 的食材,电视比她高上一些,使她得不断转动眼珠子才跟得上动作,厨师俐落地切开 块后丢入平底锅中,与浓郁的酱汁一起拌炒,看起来美味极了,晴巧将手伸出去,静电吓了她一跳,但没有阻止她把短小的五指贴在微微发热的玻璃萤幕上, 右方喀啦的声音 引了晴巧注意,转过头发现是一名小男孩正要打开大门,而她身后接着传来了女 的呼喊声,晴巧终于意识到,这是上一次梦境的延续, 「阿姨好,还有婉郡阿姨你好。」小男孩开口问好。 晴巧看着入内的两人觉得异常得面 ,第一个被称作阿姨的最近似乎过世了,家里有通知她出席丧礼,讣闻上看见是嫁给一位姓唐的先生, 而另一名叫作婉郡的人,是晴巧的母亲。她看向小男孩,也认出了那是她的哥哥, 晴巧顿时觉得头昏脑 ,在这之前她从来不知道在梦中也能有这种 觉,但回忆如钢钉般打进她的脑中、填补了过去的空缺, 晴巧甚至记起了『婉郡阿姨』是因为哥哥不愿认同这名女子是他们的继母,所以才一直这样叫,但晴巧没有困扰多久就把婉郡阿姨看作母亲了, 或许是她还小,但晴巧认为更大一部份是因为婉郡阿姨一直对他们很好,爸爸也比以前开心许多,因此她很快地就喜 上了这个阿姨, 至少在这个梦境中的记忆是如此告诉她的,而儘管晴巧仍存有极大的疑惑,但渐渐地,她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 一名继母, 晴巧反覆检阅这道思绪,就为了找出其中的一丝不对劲,但她发觉没办法做到,这个她现在才刚想起的女 ,确实曾在她生命中扮演了如此重要的脚 。 她转回头看了厨房,褓姆端了个里头放 丰盛配料的大锅子走出来,看来今天吃火锅,而那名 光褓姆衣服的男子则已不见去向, 晴巧突然腾空飞起,回神才发觉自己被妈妈抱了起来,她将下巴放在妈妈的肩膀上, 觉非常僵硬,但她仍然觉得待在这很舒服,可是哥哥却在后头一脸不悦的瞪着妈妈的背影,晴巧从来就 不懂哥哥在生气什么, 晴巧开始好奇,是因为在这之间她一直不明白的纠葛,导致这两个极为重要的人,二十年来都没有再出现过吗?更奇怪的是,为什么她之前 本不记得他们的存在? 这一切只是随机的梦境,还是… 「晴晴饿了吗?」妈妈轻声问道,她将晴巧抱到沙发上一起坐着准备用餐,「我们先偷吃一些好不好,爸爸迟到是他活该。」 「不准你说爸爸坏话!」哥哥大骂,吓了大家一跳。 「我没有——」妈妈还没说完就被飞来的碗给打断了话,破裂的陶瓷划伤了她的脸,惊吓之馀哥哥跑走了,晴巧听见马路上传来紧急煞车声与咒骂。 「我去追他!」褓姆两手往围裙上抹了抹就衝出门。 「婉郡姐,你还好吗?」现实中死亡的那名阿姨问道。 「没事…我想应该没事。」 「那我也去看看状况,那男孩真是太叛逆了。」阿姨跟着褓姆一起出去了。 晴巧看着妈妈拿卫生纸止血,但眼泪却簌簌地 下,看来说没事只是骗人的,她想安 妈妈,拿了卫生纸也想帮忙却被一手拍开,力道大得晴巧跌下了沙发, 过去与现在的她都陷入惊吓之中,晴巧卡在沙发与茶桌之间的 隙一时动弹不得,她脑袋一片混 ,而手脚也找不到支撑点,像是隻四脚朝天的乌 , 片刻后她听见啜泣、以及金属摩擦的声音, 「是你…是你的错,没了你,小豪就会喜 我了。」语毕妈妈用膝盖 住了她的双腿,两手握着水果刀准备刺进晴巧的 膛, 她看着妈妈的眼神却不觉得惊慌,反而有些同情,但本能反应很快地支配了晴巧,她奋力挣扎、大声尖叫着想要逃跑, 「乖,不要 动,很快就会结束了,妈妈有骗过你吗?」一抹微笑在利刃的光芒之后扬起,妈妈还说了些什么,但晴巧 本听不进去, 此时,她的世界只剩下心脏猛烈撞击的声响,以及 在她上头,那道豁然开朗笑容,几乎是顿悟后的狂喜,好像终于明白了万物运行的法则、和扭曲的办法,那是妈妈的笑容, 不过有个思绪提醒着晴巧,说这一切不是真的,不只是她完全没有这段过去的记忆,更是因为她还活着,那把刀并未刺入她的 膛, 忽然间,妈妈发出尖叫, 晴巧立刻惊醒, 动之下不小心踢到了办公桌底的金属隔板,框啷地巨响吓着了其他同事,她连声抱歉后跑到走廊上,寧静的校园稍稍让她冷静了些。 她有妈妈, 这是晴巧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泼后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她有一个妈妈,而且不是那个她所知,很早就因病过世、几乎不存在她生命中的亲生母亲,梦中的那个人,是她的继母, 「婉郡。」晴巧喃喃地重复念着这个名字,就怕自己会忘记,而想到这,一股遗憾从她心底升起,她记得继母、却忘了那名男孩的名字, 不过她有一个哥哥的事实仍震撼了晴巧的内心,然而她怎么样也想不起关于这两个人的更多记忆,或许真的只是场疯狂的梦境罢了,她心想,但又太过真实,梦中的场景与人物对她而言不只不陌生,出现的是完全相反的 觉, 家,那确实是她年幼时所住的家。 晴巧拨了通电话给她爸,这时正是午餐过后的空间时段,她不断的让梦中的情节在脑中重演,就怕忘记重要的细节,晴巧希望爸爸能快接电话,让她能快点将脆弱的记忆诉诸话语,好加深印象,同时也代表爸爸有好好休息,没有忙到连吃午饭的时间都被牺牲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耳边嘟嘟的声响, 她盘算着该怎么跟爸爸提起这件事,说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了一个她从来不记得有过的叛逆兄长、以及一名突然发疯想要刺死她的继母,而这一切都是在一道恐怖鬼影杀了人后出现的… 她真的得这样说吗? 晴巧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但电话就在此时接通了, 「我的宝贝女儿,什么事找老爹啊?」 「呃…也没什么…」 「跟男友吵架了?哼?那浑小子告诉我他在哪里看我还不给他个——」 「不是啦!只是想问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晴巧 低声音走到离班级较远的地方。 「免担心,爸好得很。」 「那最近背痛有没有好一些?」 「老 病囉!晴巧啊,钱还够用吗?如果有困难儘管开口没关係,爸这顶得住!」 「不是这样…没事就好,等等还有课,先掛了。」 结束通话后晴巧松了一大口气,疑惑为什么每次跟爸爸讲话都会这样,太多不求回报的关 ,让她觉得好像快被傻狗浪 给淹没一样,不用两秒就会令她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如此对待。 但她的心情确实好上了许多,只是问题没有釐清,她必须找其他办法才行。 从二楼走廊看见了雅莹的班级,心想,若是再召唤一次影子,说不定就能回忆起更多情节,只要想个办法不会危害到无辜的孩童就可以, 一个简单明瞭的办法立刻出现在她脑中,虽然,晴巧觉得这个计画违背了道德,但依然思量着可能 ,而越深入思考,她越是放不开这道想法, 「只要多让影子出来…」晴巧将话含在口中,似乎觉得说出口对世界是种褻瀆, 不过她也别无办法,现在,她必须想起完整的过去,了解影子和那段惊悚的回忆有何关联后,才能找出办法,摆 这个纠 她不放的黑暗生物。 为何天空总是灰的?彦森心想,还是说太 有 脸时太过刺眼,反而不会抬头注意它,只有在这黯淡的时刻才会被发现。 彦森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女友的讯息,这是今天第一百零二次,至少这是副驾驶座的阿义所计算到的数目, 晴整个早上都没有传来讯息也没回覆,实在有点反常,令他开始设想没有女友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回到单身似乎是许多拥有稳定 情的男 的梦想,彦森不觉得自己是那种人,但却又拋不开这一层想法,令他怀疑,晴是否就是他人生中的太 。 「无云的蓝空,而那是晴巧的晴……」 「在哼上次的歌?」阿义问道。 「只是 唱一通,我差不多忘光了。」 「可惜。」 他看着后照镜,主唱大人坐在后座中央不断 扰着旁边两位团员,而阿义则是忙着在一旁起鬨并录影,乐团的粉丝页上,已经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影片是 扰存证了。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特别为了表演穿了件丁字 喔!」梓琪将她白 的百褶裙 起,白皙的大腿直至股间顿时毫无遮掩,「在被观眾看光光之前想先鑑赏一下吗?」 「算我拜託你,不要害我们被退讚,粉专好不容易才稍有成长。」彦森说。 「不要以为驾驶不会被揍喔!」梓琪搥了一下椅背。 「退讚事小,至少饶过我们的小命吧…」 「万万不可,观眾是乐团的命脉,我的 子借你,至少我还穿着件四角 。」艾斯开始解开皮带。 「这样好多了,可以多拉一些女粉丝。」彦森说完停下车,「或许还能 引到经纪人的注意,他们就 这一味。」 「你们这些猪头!本姑娘的追求者也是很多的好吗?我等等就直接把衣服全 了,看看谁拉到的粉丝比较多。」 「老天,幸好我有练过盲弹。」彦森拉起倒车档。 「我还不太行啊…团长大人我该怎么办?」艾斯哭丧着脸说道。 「想好墓志铭吧。」彦森说完先下了车,没有多加理会车内的 动,打开后车箱时才想起他把其他座位都上了安全锁,真是为难他们了。 正要拿出吉他时,经典摇滚歌曲的前奏从口袋中响起,来电显示是彦森的父亲,他叹了口气接起后倚着一旁的电线桿、放空脑袋 接一连串的说教, 但将虚拟按键滑向绿 区块时,他仍提振了一下 神,毕竟,说不定就是过去的消极态度才导致晴现在的冷漠,彦森觉得不该在家人身上重蹈覆辙。 「小彦吗,爸爸想再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记得唐先生那次吗?你做得很好,我需要你帮我去看另一个客户,离你很近。」 「我附近什么时候有那么多问题了?」 「我也觉得奇怪,有看到最近一则社会新闻吗?杀害 小后自杀的。」 「知道,就在车程十多分鐘外的地方,那也归你们管?」 「据你大伯的说法是的,而且不好搞,他打算推掉,让我接手处里。」彦森察觉到父亲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 鬱,「我觉得这一切有点怪异,你调查时要注意安全。」 「我有说答应了吗?好啦…我会小心。」 「这次说不定很严重,如果超出能力范围不需要逞强,别像国中时一样,爸爸现在可没办法及时赶到。」彦森听到时抖了一下,并努力忍住那股无法 抑的颤慄。 「那么担心干嘛还硬要叫我做这些事?」说完后他才发觉口气很无礼,但话已说出口。 「我只是——」 「说说罢了,把联络资讯传给我,我会多注意,」彦森清了清喉咙,「妈最近还好吗?」 「都一样,但现在你妈知道你主动关心她,接下来我至少有一个礼拜的好 子能过。」爸爸笑了笑,「对了,她要提醒你别忘了出席丧礼。」 「好,没事我要去忙了。」 彦森背好吉他后手机再次传来提示音,是爸传来的讯息,但内容很怪异,彦森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好像被冻结了一样愣在原地。 「大家都好啦!可以上锁了。」阿义用鼓 戳了戳他的手臂,见彦森没反应问道,「看什么东西看傻了?」 「没有…只是我爸又要我去察看一个客户。」 「让我猜猜,看你这副见鬼的表情,那客户是你前女友吗?」 「更糟。」 「前女友他爸?」阿义摇摇头,「你最好搞件防弹衣。」 「是我女友。」 「晴巧?」 「对,而且状况似乎很严重。」彦森再次确认了地址与联络电话,是晴,不会错。 「你爸这样说?」 「差不多吧…暂时不管这些了,先准备表演。」彦森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走入地下室,两旁的墙上写 了名字,听说有好几个知名乐团来签过名,其他人兴致地谈论着,当然少不了梓琪的惊呼声,似乎是看到喜 的乐团了,但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情。 彦森独奏时几个音漏了拍,好几处不得不用推弦掩盖掉整个小节,他未曾在舞台上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一直到最后一首歌结束他都没办法恢復专注,这个地方造就了不少明星,但就算乐团原本有机会成功也被他给毁了。老实说,他甚至不记得怎么来到台上的,脑袋完全是一片混 。 掌声仍然响起,或许是 轴的关係所以格外热烈。 回到休息室后彦森瘫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梓琪从外头 来了几杯 尾酒,但阿义帮忙阻止了想来打扰他的团员,彦森没想到那不正傢伙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他其实也 不清楚为何这件事令他心烦意 ,或许是因为女友遇上麻烦而他却无能为力、也或许是晴巧没有跟他说这件事,而彦森忍不住因此怀疑是否还有更多事瞒着他。 「嘿,各位。」彦森弹响手指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要承认自己是战犯了吗?」阿义开玩笑地说。 「差不多吧,最近我本身有些状况,而我也明白大家有在考虑音乐之外的出路,所以把这次表演当作一个完美落幕,如何?」他说完连最聒噪的梓琪也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数秒后阿义问道。 「暂时解散吧。至少我得先退出,或许街角的练团室还是会 你们过去。」 「一定得这么突然吗?」 「我可以跟你私下谈谈吗?」阿义看了看其他团员说道,「顺便去你家拿个东西。」 「当然,但我得先去别的地方。」 「找女友?」 「对,但只是去…看看,她不会加入我们的谈话。」彦森说完叫了辆计程车,并且付了足够的车资让团员回家, 他虽然觉得这样的结束有些随便,几乎称得上无理,但他就是无法多花任何一点心思,各方面的 力像是毒蛇,毫无仁慈地往他体内注入毒 ,渐渐腐化着鲜血、溶解了他的筋 ,是软弱也好无能也罢,他觉得自己已深陷泥泞、奄奄一息,在搞定这一切狗 事情前他没办法好好过 子。 彦森看见女友的车,判断晴已回到住处,他要阿义在车上等, 应了大门锁后搭乘电梯到达晴所住的楼层, 他有些紧张,不确定这么做好不好,彦森从没有在未告知女友的情况下过来,而一股莫名的焦躁 随着楼层的攀升逐渐增强,到了后面他几乎 不过气来,但他只是咬着牙阻止自己逃跑, 彦森知道这不太正常,这栋大楼肯定有怪东西在作祟,他啟动 应,发现有个强烈的鼓动来自于晴所在的位置,才刚踏出电梯彦森就觉得好像回到了废弃医院, 他几乎看见了褐 的脏血混杂着死鼠与蛆虫覆 了整个走道、而天花板则掛着枯萎的藤蔓与大片蛛网,纠 在放 治疗科的指示牌上头,而黑暗又有了重量,无视明亮的 光灯试图将他 垮, 越接近晴的房间就越难以前行,光是握住一串不过二十公克的钥匙就令他汗 浹背,剧烈颤抖之下发出了警铃般的叮噹声, 彦森听见了门后传来了啜泣声,男友的本能反应要他不顾一切衝进去保护晴,但他的双手好像被垂下的树藤给 住、脚底陷入了半凝固的血池中动弹不得,他甚至不敢把视线从门把上移开,就怕那头全身长 脓瘤的怪物就在一旁等他, 他不晓得自己 着大气像个变态站在门前多久了,或许五分鐘或许一小时,但他就是无法将钥匙 入锁孔, 最后彦森放弃了,他远离了啜泣声,像个懦夫弃女友不顾只为了逃离童年 影,他知道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至少在驱逐这道黑暗前不能。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