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俞星没听进去,他皱了皱眉,几乎已经能想象到申小竹得知消息的时候是多么崩溃。 好吧。俞星最终咬了咬嘴站起来,我会着手准备的。 一想到申小竹昨天还在厨房里蹦蹦跳跳研究她的青苹果,今天就不得不面对这么大的灾难只要稍微代入一下她的心情,俞星一整颗心就都揪在了一起。 申小竹现在坐在叶扬家里的沙发上,心情的确一言难尽。 她本来是没想到人家家里来的,但是时间实在太早,周围又没有什么能坐下来聊的地方,叶扬只能提出到他家坐坐。 况且她来的目的,也不适合在公共场合聊。 第14章 申小竹说明来意后,叶扬久久没有答话。 她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我知道安排住院的事情不是你管,可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人,我爸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说着她自己就皱起了眉。求人办事实在不是她擅长的领域,但如今父亲身负重伤还在简易上躺着,她实在不落忍,这才硬着头皮来找叶扬。 你放心吧。出乎意料地,叶扬居然很快答应了,我在外科有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叔叔今天下午就能住院。 怕话说太,又补上一句:或许最晚晚上。 接着他看见申小竹张了张嘴,好像又要下眼泪来,使劲咬着嘴才憋了回去,最后哽咽着说:谢谢你,我我不知道 看她有点语无伦次,他赶紧打断,顺势问了自己刚才就一直在想的问题:你先别哭,我听你说捅了叔叔那个人,是以前住在不苦的仓库里那个? 申小竹一愣,了鼻子:不是,那人两年前就上吊了,这次报复警方的是他的残,只可惜这次没抓住,而且后面藏着多少人也没法着手去查。 叶扬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俞星呢? 什么?申小竹没听清。 我是说,叶扬清了清嗓子,你说那人还会再攻击你们,俞星就住在不苦,他会不会有危险? 申小竹一愣,随即由悲转喜:你也这么觉得吗?我和云姨商量了好久,想让星星去云姨那儿住,但星星不愿意我还想让你帮忙劝劝他呢。 我?可我已经叶扬停顿了一下,我已经搬出来了,你知道。 Alpha的脸已经丢过一次了,他不想再丢第二次。 我还真是刚知道。申小竹还不忘替闺心,为什么? 叶扬没说话。 为什么啊? 叶扬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申小竹大概是开始觉得不太对劲了,于是她降低了音量:你悄悄说。 叶扬终于站起来,走出两三步才停下来冲她晃了晃手机:我要打电话了。如果再早点,说不定还能申请到一个高级病房。 申小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在心里默念三遍我不尴尬之后才站起来道了别。 出了门,她拿出手机给云姨发了条消息。 申小竹第二天从医院回到不苦的时候,是带着急于分享的喜悦之情的。 但是包括俞星在内的所有人都没给她分享的机会,在场的大家都面凝重。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包,在俞星和采静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了一脸哀伤的小哑巴。 怎么啦?她轻声问。 采静头都没抬,甚至还更低了一点,双手胡比划了几下,申小竹一个动作也没看清。 就在这时俞星轻轻拍了两下手,声音不高也不低: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正式宣布一下。 他扫过自己面前的每一个人,有的只在周末来兼职,有的却已经跟了他两年多。 他看见采静脚下有几滴水,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一直陪着申小竹胡闹的那个老厨师,双手叉握在身前,眉间深深锁着。 有个兼职的女大学生从上大学就一直在这当服务员的,虽然是个omega却被很多同顾客喜的也不住地着鼻子。 噢拜托。申小竹出声的时候,俞星是没想到的。 别这么伤好吗?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她大力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等俞老板处理完了自己的事儿,我再一个个把你们请回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俞星:不来的也不用担心,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记仇的人,最多也就拉黑你联系方式而已。 俞星张了张嘴,他记得还没有跟申小竹说过关店的事儿。 不过既然最困难的部分被她说了嗯,申老板到时候会亲自请你们回来。 他走过去了两张纸,递给采静,然后扭过头来:过两天也就是元旦了,该回老家的那几个我都买好了票,新年礼物一会儿采静会给你们,祝大家祝大家新年快乐。 说到最后一句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冲大家鞠了一躬。 目光最后触及的是那盆长势惨败的绿萝,不知是营养不良还是被人揪光了叶子。 谢谢你们陪我走到这里。 除了采静,大概没别人听到这句话。 跟叶扬不同,俞星可不单单是把不苦当作个旅馆来住的,这是他生活了两年的小家。 所以收拾行李也没有想象中的顺利,他总是像个老太太似的,看见某样东西就坐下来回忆一会儿,这一坐也许就是一整个下午。 跟申小竹也不同,她能在搬家的时候那么快刀斩麻他的好闺早就跟着云姨看新房去了,他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能毫不留恋自己的旧居。 或许是因为阿姨吧,听说申小竹的行李都是她妈收拾的。 俞星把摊开在腿上的相册翻过去一页,照片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傻呵呵地看着镜头笑。 他轻轻抚过照片上俞的脸,忍不住想起俞最后一次来不苦。 那次也是不而散,他接了个陈阿姨的电话,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回去吃团圆饭了。 那顿饭好吃吗?俞喜吗?吃饭吃得自在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跟自己爹妈一块吃饭怎么会不开心呢?轮不到他来心。 他把相册又翻过去一页,这次照片上没有俞了,只有另一个他没什么印象的小孩。 是他自己。 抱着他的年轻女人是妈妈,她没有看镜头,眉眼间的温柔都灌注在怀里的婴儿脸上。 这次他没有伸手去摸,他知道那是他的幻想。 俞星从来没有跟妈妈合过照,自从他懂事起,就只能被保姆抱着参观妈妈生前的照片真美啊,那个相框里的年轻女人。 前两年他就连照片也不怎么看了,因为俞振擎带着陈慧和俞搬到了现在住的地方。 也不怪他们没考虑到他,那一年他不是住在申小竹家,就是待在医院。 确实存在很低。 于是他就顺势搬了出来。一直住在不苦。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是采静。他犹犹豫豫地推门进来,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作。 俞星放下相册,问:想了吧? 采静唰一下抬起头,张大嘴拼命瞪眼,俞星觉得他要是能说话估计早就尖叫了。 他会去看你的。俞星笑了笑,云姨那儿也没几间房,小竹跟阿姨住一间,你跟我住一间。就算不想我也会想你的,放心吧。 他把相册放在了行李箱的最下边 ,又说:也不用担心我,我体检的时候不是让你跟着了吗?多大点事,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采静愣愣地看着他,张大的嘴慢慢合上了,做了个谢谢的手势。 俞星笑着摸摸他蓬松的头发:明天咱俩一起去剪个头,都长了。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元旦前一天就下起了大雪,俞星起的时候窗台上都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昨天怎么没关窗啊他刚爬起来就打了个嚏。 吃完早饭,俞星听见有人在楼下叫自己,是申小竹的声音:星星有人找! 谁啊?俞星又打了个嚏,小声嘟囔道,不会冒了吧 下面却不再传来声音,等到俞星穿好衣服,打着一连串的嚏下了楼,看清来人之后却想转身就跑。 是叶扬。 但是只能想想,因为申小竹已经飞快地推了他一把,在他耳边留下一句好好表现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希望她不会看到自己还没叠的被子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着凉了?叶扬看见他很自然地问候了一句,晚上睡觉又踹被子了吧。 昨晚没关窗。俞星摸摸鼻子,什么叫又啊?听着好像你见过我睡 说到一半自觉失言,俞星双手并用捂住了嘴。 你头发又长了。叶扬笑笑,也没接他的话。 啊。俞星应了一声,本来想昨天去剪的,但有点事耽误了。 是因为警察来了吗?叶扬轻声问。 俞星一愣,想往门外看一眼,但先前放下的帘子还没有收起来,本看不清外面。 你不会是个便衣吧?他问。 当然不是。叶扬很快地笑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门口停着两辆警车是因为那个毒贩吗? 俞星没有回答,就像叶扬离开这里的那天一样。 你有事吗?我要搬家了。话说出口他自己都想捅自己一刀。 叶扬看起来像是噎住了,空气突然凝固,这样的沉默让俞星想起四年前。 那一天他俩前所未有地毫无形象地大吵了一架,叶扬用信息素制他、质问他,从牙里出来几个字,问他一直不让标记不就是为了找更好的吗。 俞星被他气得语,加上被顶级alpha信息素制的不适,只能红着眼睛问他,你想好了是吧?问完这句就是长久的沉默,正如现在一样。 然后叶扬说是。 直到俞星觉得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叶扬突然向前伸出手。 俞星没防备,只觉得嘴角下方有一瞬间柔软的触。 温热的指腹在他的皮肤上短暂地停留了一朵云哭泣的时间。 第15章 俞星下意识地后倾,躲开更亲密的触碰。 呃,你,你嘴角刚才有一块薯片渣。叶扬没话找话,早上干嘛吃薯片?多不健康。 俞星只觉得脸上被蹭过的地方持续发热,连带着周围的热度也慢慢扩散,好像嘴巴的用处只是慢慢变红,连句敷衍的回答也说不出来。 嘴角是不是有薯片渣他不知道,但那块皮肤上面现在确实多了一点不属于他的东西。 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冷吧。俞星说,你手上都沾雪了。 嗯,雪很大。叶扬向后退了一步,你要搬去哪儿? 俞星没打算回答他:我刚才问你有什么事,你还没回答。 噢,我本来是 叶扬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他来就是为了劝俞星搬家,为这还用尽力气做了两天的心理准备他真的很不想再给alpha丢面子了,但他今天确实又来丢了。 算了吧,反正雷煜也不知道,拿这事儿来嘲笑他的可能不算特别大。 但是现在俞星居然已经决定要搬家了。 那他要搬到哪儿去呢?他不愿意告诉自己,这不就意味着自己以后没法再随心所地来找俞星了? 我本来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找到我的项链。想来想去,他只能找了个自己都不信的借口。 但他知道俞星一定会信,而且还会有点愧疚:啊很抱歉,我没找到。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门口一直没人搭理的那棵圣诞树上,于是从上面摘下一颗塑料星星递给叶扬:就当抵押了,以后还你。 叶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上这个发黄的塑料星星,盯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合上嘴。 本来想说不还也行,你再送我一条也是一样的。 但看见俞星愧疚,他又恶趣味地觉得这样也不错。 他扭头看了一眼那棵圣诞树他还记得自己走之前把卡片挂在上面了,但是现在树上光秃秃的,只有几串一闪一闪的小灯和泡沫做的廉价装饰。 俞星看到卡片了吗? 如果他看到了 用卡片留字这种事情,叶扬以前以为只有小学生才做得出来。 直到20岁那年跟俞星谈了恋,才惊觉小学生竟在我身边。 我老婆竟是小学生。 那时并不算是正式恋,虽然只是俞星单方面追求他,但他早就悄悄动了心。 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呢? 是在风雨兼程送了一个多月早餐之后?是在周末红着脸送上一小束鲜花,他看到中央卡片的时候? 亦或是更早之前,在他们初次相见,被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提拉米苏香气引的时候? 叶扬至今记得那些形状颜各异的卡片。 有时候没什么内容,状似无意地写上薰衣草的花语勿忘我;有时笔锋遒劲,多是些麻的情话,一看就是小家伙不好意思自己写,刻意找人代写的;有时却字字娟秀,祝福语也简单:祝你今天快乐,明天的快乐留着我明天再祝。 早餐每天都有,花儿是不固定的。于是他经常期盼一束惊喜。 他知道穷学生没多少钱,买花也不敢买大束的,那昂贵的玫瑰也不曾出现。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