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还要特地打电话过来呢?叶扬没想明白,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但是这事儿跟今天俞星的反常一结合,他又有了新的、不太好的猜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叶扬在大厅的咨询处问了一下雷煜的班,却没得到准确的答复。 雷煜是他大学同学,产科的一把手,今天应该是不出诊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签到。 咨询处的姑娘跟他,就多说了两句:你要去找雷医生可小心点儿,听说最近有个家属在妇产科闹呢。 叶扬一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医闹在他们五院是很正常的事。家属总觉得自己千里迢迢来到省内最有名的大医院,花了大价钱找了好医生,要是再治不好病就不行了,得闹了,不闹医院不给治了。 叶扬叹了口气,边往员工电梯走边低头翻着手机,想给雷煜发个消息问一下。 还没等从通讯录里找出雷煜,他突然觉后脑勺被人撞了一下。 伴随着一阵钝痛的还有身后人一连串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路没看路 叶扬皱了皱眉,今天怎么什么都不顺。 有个眼的小护士跟他前后脚进了电梯,很腼腆地冲他笑了一下说:叶医生去几楼呀? 门在他俩身后关上了,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扬不自在地摸了一下鼻子:十二楼。 十二楼?小护士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那不是妇产科吗? 是,我去找人。叶扬说。 不知道这事儿戳到小护士哪八卦神经了,电梯停了好几次她的嘴都没停,吵得叶扬心烦,甚至还有点慌。 好像老天爷也不想让他独自来问这事儿,就算要问也不该是今天。 今天处处都不合适。 到十二楼的时候电梯已经快超载了,叶扬鼻尖盯着电梯门中间的,只想一开门就冲出去。 滴滴 叶扬刚迈出去一只脚,忽然觉有一道白光在眼前闪了一下。 他心里一沉。 来不及做别的反应,他伸出右手抓住了那道刺眼的光,左手绕过去按着来人拿刀的胳膊一拧一按,卸了那条胳膊,然后从对方手里走了刀。 叶扬一边掐着这人的脖子把他推出了电梯几米远,一边朝后喊着:先叫保安来!找人报警! 刀柄贴在右手手心里的时候他还没觉到疼,直到小护士慌慌张张追出来惊呼了一声: 叶医生!你血了! 第6章 保安来得很快,像是见多了这种见血的场面,二话没说就把那人拧着关进了小黑屋。 叶扬扣着人的时候一直没松劲儿,连右手里握着的刀柄都被出来的血沾了。 他在护士站简单包扎了一下,就要去找雷煜。 小护士还有点儿不放心:叶医生你这手 叶扬摆了摆左手:没事儿,我有数,你忙你的去吧。 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叶扬单手不方便拿,就没管,直接敲门进了雷煜的办公室。 屋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一地的碎纸,桌子有点歪,整个屋子里泛着一股发霉的气味。 叶扬叫了两声才看见屏风后面坐着个人,那人冲他招了招手:这儿。 雷哥?叶扬走过去看了一眼,差点没认出来,你这是怎么了? 雷煜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胡子茬都长到下巴上了,眼睛里也带着红血丝,看见他用纱布包着的手却突然皱起了眉: 手怎么了? 刚才碰见个来闹的家属,可能是冲你来的。叶扬没多说,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血的医学生了,没必要卖惨渲染气氛,这样也方便他们互相打掩护。 雷煜沉默了两秒:我问你手怎么了。 没多大事,就划了一下。受伤就更不可能多说了,都是alpha,点血不算什么。 划了一下?雷煜在他手腕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叶扬立马倒了一口气,这叫划了一下? 我真没觉疼。叶扬把手出来,先说说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去急诊,边走边说。雷煜在地上撑了一下站起来,坐了一早上腿酸的不行。 那个拿刀的家属就是冲着雷煜来的,上礼拜他老婆和没出生的孩子都死在产房里,连着来闹了好几天。 这事儿要论起责任来应该算是患者送来的不及时,来的时候已经昏了,基本已经是可以送太平间的程度,家属求着才给安排了手术。 饶是雷煜也没把人救回来,没到两小时就没了生命体征。 雷煜把事儿代清楚就闭嘴了,也没解释自己办公室怎么成那样。 叶 扬也没问,情商再低这点儿礼貌也是懂的。 来找我?有事儿?雷煜问。 啊,有点儿。叶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适当地隐瞒一些,我有个朋友被人临时标记了,但是 雷煜打断了他的话:你标记谁了? 叶扬被揭穿,顿时很没面子,心说不用这么直接吧兄弟:不是,是我朋友被别人标记了。 雷煜看了他一眼:行,你接着说。 他被临时标记之后反应有点奇怪,也没别的,就是犯困,捂着脖子就睡着了是不是不太正常,你有遇到过这种案例吗? 电梯到了一层,他俩避着人群往急诊走。 雷煜没有立刻回答,反而端详了他一会儿说:你连捂着脖子睡着这种细节都看见了? 叶扬紧张得头皮发麻,还想接着编:不是的,他 就在这时急诊到了,两人的谈话被迫终止。 叶扬嘴里嘀咕着肯定没什么大事儿,一边着气把纱布拆了让护士检查。 叶医生啊?这手怎么的?叶扬白大褂都没,急诊的护士一眼就认出来他,哎哟伤口深啊,不疼? 叶扬看了一眼雷煜,小声跟护士说:都疼麻了。 你这没消毒吧,谁给你包的这么不负责?护士皱了皱眉,这伤口再深点儿都伤着骨头了! 叶扬完全没想到有这么严重,还以为只是血,说了句我自己包的,又问严重到什么程度。 至少一个月甭想做手术了。护士还顾得上开玩笑,这要是工伤还行,不是工伤可亏大发了,牙医不能用手这不是要命吗。 还真是工伤。雷煜了句嘴,接下去的话被叶扬一个眼神制止。 手机又响了两声,叶扬叫雷煜帮他拿出来看一下。 没显示,就说微信收到一条消息。雷煜把手机页面给他看。 一条消息怎么可能响好几声叶扬伸手划拉了几下,却没看到微信上有小红点。 你确定是微信?他问雷煜,我好像没收 什么?雷煜问。 叶扬没回答,盯着手机皱起了眉头。 是俞星。 准确地说,是不苦的官号。 并列的两句对方撤回 了一条消息明晃晃显示在手机上,怪不得刚才响了好几声。 怎么了?这谁啊,不苦?雷煜问他。 叶扬这才回神:没,营销号。 他说着就想换只手拿手机,却忘了右手还放在护士那包扎,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叶医生你别动行不行啊?要是你做手术的时候患者动你怎么想?真的,体谅一下我们新手护士吧天天就是扎针拔针 叶扬看了小护士一眼,技术不咋地话还多。 不是什么大规模的医闹,他们医生是不乐意把诊室里的丑事抖搂出去的。 这事儿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但再怎么处理也是他们产科的事儿,被叶扬撞见已经不太好了,叶扬不会允许它继续扩散。 跟做贼似的逃回了雷煜的办公室,叶扬看着自己被包成哆啦A梦的手叹了口气。 为什么手指头也要全包上?叶扬问。 我哪知道,问捅你那家属去。雷煜没好气地答,赶紧说你的事儿,怎么着,终于舍得换人了?不搞白月光那一套了? 叶扬没说话,盯着手腕上的夹板出神。 雷煜见他这样也不咄咄人地问,只捡起先前的话题说:我刚才想了一下,你说的那个情况问题可大可小,多数情况下应该是患者误服过大量不好的药物,你 不是患者。叶扬皱了皱眉,又重复一遍,不是患者。 行行行,不是患者。雷煜瞥他一眼,还听不听? 叶扬问什么药物。 紧急避孕药,或者雷煜看着他的眼睛,安眠药。 叶扬半天说不出话来,脑子里过了很多个不好的猜想,再开口的时候撒子都有点哑了:没有别的可能吗? 可能肯定是有的,也有人天生就这样。但概率很小。雷煜说,具体的诊断肯定要等患等本人来医院做检查。 叶扬点了点头,刚要走又被雷煜叫住:哎,你真换人了?不等了? 都是关系好的同学,大学时叶扬和俞星的那点儿事儿几乎没人不知道,雷煜也是少数看着他俩从热恋到分手的旁观者之一。 叶扬没想瞒着他,只是觉得俞星的态度还不明朗,现在让 人知道他俩连临时标记都有了,不太好。 所以他只摇了摇头:没有。说了是我朋友。 领导在了解情况之后不出意外地给叶扬批了带薪假,叶扬生活的节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跟之前忙碌的那段时间比简直就像按下了暂停键,轻松,但也有点儿待不住。 他这两天一直在想雷煜的话。 避孕药或者安眠药,哪一种他都不敢细想。 一想起俞星,他只能想到那个围着绿围裙安安静静切菜的大学生,再往深点儿想能想到俞星跟他提分手的时候眼里闪着的泪光。 那么一个单纯的小孩儿,好像天生跟这两种药没关系似的。 可是雷煜说,其他可能的几率几乎为零。 叶扬好几次拿起手机都想问问俞星在做什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需不需要他再巩固一下临时标记。 还没等他下定决心发出消息,俞星的电话先打来了。 叶扬几乎是手忙脚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俞星还是那个调调,让叶扬差点以为回到了几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觉俞星下一句就要说我要出国了。 但是俞星没有:你现在方便来一趟吗?我刚才收拾屋子发现一条项链,我看着像你的。 叶扬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果然觉空落落的,这几天心事重重居然一直也没发现,大概是他倒在上的时候被俞星拽掉的。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紧,这条项链是俞星送他的,穷学生买的地摊货,却被他当宝贝一样戴了好几年。 链子都换了四五条还是不舍得扔,没想到居然被俞星看见了。 太尴尬了。 尴尬归尴尬,叶扬不可能放过这个见面的机会。 好,我下午过去。叶扬想说马上过去,又怕那样太唐突,显得自己多着急见他一样。 俞星却不太赞同:下午我忙,你能现在来吗? 叶扬愣了一下才品出点儿话外音,这不就是说拿东西是次要的,我想见你才是真的吗? 他猜俞星一定也很想他。 俞星确实在想他,但跟叶扬的想法有些出入。 叶扬心事重重,俞星也没闲着。 临时标记这件事对于alpha来说就是咬一口的事儿,但对于从没被人 标记过的omega来说,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这条项链他攥在手里好几天了,并不是刚才收拾屋子才发现。 知道叶扬留着这条项链,他最初是怕的,怕即使分开了自己也给叶扬带去不愉快,怕叶扬一看见他的东西就想起那段失败的情。 他太怕了,他什么都怕。 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打这个电话,在心里劝自己试一下吧,万一有可能呢? 头脑一热电话就打出去了。 听见叶扬声音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无不庆幸大脑当时的短路。 俞星很有开甜品店的自觉,上午就是没什么生意。 他干脆连牌子也没换,明晃晃的暂停营业就在玻璃门上挂着,屋里却点着灯,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工作那几个兼职的小孩儿是不来的,都是学生,周末才来打打工。 平时店里只有他和采静,连申小竹这个二老板也不怎么来。 俞星天生就是个不闹腾的人,采静正好不会说话,用在身边简直太舒坦了。 跟哑巴待久了也懂点手语,读不懂没法,读懂了更是哭笑不得,比如今天。 他刚跟叶扬打完电话,就看见采静噔噔噔从收银台跑过来,一通比划,问他打电话的是不是弟弟,是不是要来店里玩儿。 俞星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采静为什么这么喜俞:上学呢,哪能总来。 一般这么说采静就不会再纠了,今天居然多说了一句,他说小学今天是秋游的子,下午就放学了。 俞星惊讶地挑眉,他还真没在意。 正想再说点什么告诉他俞今天不回来了,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一声。俞星立马站了起来,想第一时间看见叶扬。 结果来人却不是他想见的人,是另一个小祖宗。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