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邈猛然惊醒,睁眼一看,自己身处全然陌生的房间,霎时惊出冷汗,扯开被子坐起检查,自己身上绑着片片的绷带,这才后知后觉地痛苦难当,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了重新黏上。 是谁伤了他,沉邈头疼得很,来之前是要做什么事,竟一时想不起来。 他神识扫过朴素整洁的房间,发觉没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才稍稍安心躺下,神识向屋外探去。 这仿若帮派教会的山头居然没有一个人,沉邈方升起一丝惊讶,却不小心撞上了另一位金丹修士的气息。 他脸 一变,神识迅速飞撤,同时也看清了是一位怎样的人。 高耸繁茂的树梢上,白衫女子抱琴侧卧,姿态轻盈,仪态万方。她原以侧脸对他,只是这时转过头来,一张 悉的容貌展 在云下朦胧的月光中,增 无瑕无垢的圣洁之 。 沉邈认出她是谁,不由得 口热血上涌,他正值病重惊惧之时,竟能在荒郊野外又遇着她,一时百![](//www.comic5.com/ig/gan.png) 集,心跳如擂鼓。 转瞬间门外轻叩声响起,他心神一震,嗓音干涩道:“请进。” 梨花 推开门,稍一欠身细声问安,又连忙上前道:“道友快躺下,你骨折了,这几 千万不要 动。你有什么需要,就以灵力写在桌上的信纸上,我尽量给你安排妥当。” 他心中戒备消散大半,谢辞虽短但 腔热诚,看到她白衫里淡黄 的法衣,沉邈恍然大悟,想来他在往岭西的路上,遇到有修士斗法,他一时不查被忽然出现的黑![](//www.comic5.com/ig/se.png) 物撞晕过去。 “我想起来了,那些叁乘教修士是在围攻你?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梨花 模糊道:“正是,不过现在那些歹人离此地还有距离,一时半会过不来,不知道你怎么在那附近?” “叁乘教祸 一方,有人以毒掌伤我族弟,我正打算登门拜访,却 差 错撞上了他们,他们人呢?” 听出他话中的厌恶,梨花 舒口气,解释道:“此事说来复杂,我已经给你敷好了药,你安心在这里养病,其他的事之后再说不迟。” 沉邈立刻 动道:“那怎么行?我这伤重得厉害,要死不活的废人一个,怎能叫你独自和那些歹徒周旋,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我还能给你丢山下去么?你在这躺着吧,打不过我自会跑了,到时候你可不要骂我。” “怎么会……”只见他稍稍一怔,脸上有些薄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臊的,梨花 笑道:“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我许久没见过他了,这会儿没忍住逗逗你,你别见怪。” 她有时知书达理,有时娇纵顽皮,往往瞬息切换,沉邈既怕她出事,又怕她识破自己是个妖怪,十分紧张以至于舌头打结,唯有呆道:“我,我不见怪……” “你之前耐心为我解惑,这回正好还了你的恩情。况且你不仅说话像我那朋友,他也曾瘫痪卧 由我照顾,你可不能拒绝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你只当让我解解闷,就好像当初一样。” 沉邈道:“在下可能远不及你朋友,但能叫你舒心也是好事……” 梨花 含笑点头,又同他说了些事项,笑道:“你别太多虑,我那朋友也是,受了伤就![](//www.comic5.com/ig/min.png) 得很。我这有张古琴,音 不佳还望见谅,若你闲来无事,也能静静心。” 沉邈好似被她看透了似的有几分窘迫,他不好起身,只神识抚了几下,道:“哪有音 不佳?尚可尚可。” “道友 意就好,小女不打扰你休息,这就走了。”梨花 欠身行礼,合上门飘忽而去。 沉邈浑身僵直,许久才缓过来,她总是问得很急、走得很匆忙,忘记请教她如何称呼。 他神识反复查看这张凡琴,琴上刻有铭文说赠与家中小女儿叶叶。 叶叶萧萧,浸透几分清冷,花花叶叶,又渗出不少童趣,这名字倒是和她兼具的圣洁明媚有些相称。沉邈被自己的解读引出笑意,不一会又十分怅然。 他戴久了伪装,愈发厌倦 亡太子的身份,说不定哪 一介散修沉子容客死他乡,无人知晓他与西州妖地的联系,那段大败覆亡的可笑历史总算能尘埃落地,或许族人认出来叶不敢说出死的是他。 他永远谈不上和谁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他隐藏了太多秘密,为此有时不得不做违心的事。但尽管如此,和张本厚、王铸等同窗的君子之 ,给他带来一点难得的轻松 藉,叶姑娘……她也是…… 沉邈时喜时忧,想了一夜始终没合眼。 …… “你是和江公子一起来的?怎么没见他人呢?” 梨花 昨 才和教徒大打一场,战事远未结束,祝红菱却还不肯走。 “武昭王大寿,他回凡间省亲去了,没个把月回不来。” 祝红菱道:“他父母是凡人?怎的他天赋灵 那么好?噢对了,许是凡间王爷沾着龙气?” 梨花 挑眉道:“那你说说看啊,我家沾什么气?” 祝红菱呵呵笑道:“这我倒忘了,你也生在凡间,你家什么样?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平常人家,养鱼的。” “养鱼,龙鱼呀,都是一条道的, 好!怎么没见你说回家省亲?你见了家人,要给他们带什么?带仙丹么?”祝红菱双亲都是修士,对他们凡间来的十分好奇。 梨花 耐心道:“我就回去过一次,只带了一只鸟,凡人修仙要斩断尘缘,哪能总回去?更别说带仙丹了,宗门不准的。但江公子自然跟普通人家不同,据说王爷府上仙丹法宝堆积如山,连龙尊都和武昭王下过棋,他天天省亲都不会有人议论他,更不会有碍修行。” “原来这还有不同的待遇……你带了什么鸟?” 梨花 扑哧一笑,水润的黑眼睛像颗圆圆的围棋子儿,她悠然答道:“是我炼的小法器,叫它住在府上,盯着家里人的一言一行。要是德行有失,会衔石子砸人。倘若他们太过分了,更会砸窗户、啄人,还能说简单的话呢!” 祝红菱呆了一下,笑着拍她说:“你可真够坏的,别家孩子出息了 犬升天,你怎么对家人这么严格呢?” 梨花 莞尔道:“思来想去,养育之恩只好如此报答,助他们行善积德怎是坏事呢?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宗门取点东西,你快睡下吧!” “我堂堂修士,睡什么觉?你不在,那我就叫个戏班子上来耍耍。” “祖宗啊,架还没打完呢,你把他们请上来,牵连了 命怎么办?再说修士怎么不能睡觉呢,难道修仙代价居然是失眠么,你快尝尝睡觉的滋味吧,你怕是没睡过觉。” “觉有什么好睡的?” 梨花 走前回头道:“有本事的人才能睡觉享福哩!” 祝红菱追过去道:“净胡说!早点回来!” 前几 梨花 被审来审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离开宗门,但叁乘教有半数的余孽仍未清剿。她准备趁师尊不注意,回 府把一些器具搬到自己的占据地,于是趁着夜 七绕八绕地爬上含情峰。 第一次回自己居所如此谨慎,因为她实在不想遇上师尊,几 前的尴尬仍然挥之不去。 那时她从出口猝不及防地摔落下来,姿势不雅倒挂在树上,师尊提前来接她,也没有准确的位置,只是在这一带搜寻。 在最尴尬的时候,正好师尊找来了!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气氛死寂,她虽然衣着完整,但衣物太薄又浸透灵泉和 汗, 股也 得滴水,实在是羞于见人。 她摸不透师尊的 格,盼他什么也不说避到一旁,或是先给她罩上。 可双方愣了许久,师尊居然直直抱她下来,灼热的手臂 锢住她的 肢和大腿 ,还一边发火斥责她。师尊先是数落她元 之事,扣着她的背,接着将过程问得仔细。 她被师尊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不自在极了,勉强去除身上半数的水痕,但 体仍在师尊的神识之下一览无余,不 面颊酡红,讷讷地胡说一通。 那场景尴尬至极,她都想不起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穿帮,光是想起来便脸上冒火,只想扎进冰泉里冷静冷静。 含情峰的夜晚万籁无声,灯火稀疏,杨一水躺在摇椅上长吁短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杨一水起身来回踱步,倾吐道,“我要是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做什么,那就好了!” 一个修士哪怕道行再深,他连自己是谁都认识不清,还修的什么仙呢?他已经是个连凡俗渔樵都不如的弱者,只剩下一身灵力的空壳。 杨一水有片刻出神,思绪被遥远混杂的记忆拉走,转瞬间被浓郁的 汤味勾回来,皱眉道:“你煮的什么开了?” “上好的 。你别来回走道了,换我吃个宵夜——你吃不吃?” “一股怪味。”他边说着,让开了身体。 紫黑 元婴笑道:“那只好让我遭这个罪,倒是滋补的好处咱俩共享。” 他抿一口浑浊的 汤,咀嚼蒜粒大的 块,脑海中还能浮现女孩生前的模样,点评道:“ 质细腻,可惜骨头不堪大用,我给扔了。” “别跟我说,懒得听。” 玉无暇莞尔一笑,他对另一个元婴既像对浪 不羁的弟弟,又像对误入歧途的自己。 “……诶呀,徒弟回来了,像个小耗子进粮仓了。” “让我看看,到哪了?” 玉无暇语气虽然柔和,却死死占着身体,问道:“小 装上东西,准是还要跑,你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再欺负欺负她。” “……还是别欺负了,你对她太严厉。” 玉无暇有几分目瞪口呆:“不是你自己跑来跟我说的?你宝贝徒弟被夺了处子之身,火冒叁丈地跳脚跟我告状,现在你于心不忍了。” “我想想……她现在不愿意见我,我还是不出去了。但我又怕她在外面呆惯了,想不起来我这老人家。” 叁百年前杨一水被他夺舍 噬,神智却占据了仙家元婴的主导。想要受害者心甘愿放弃自己的意志,成为凶手的一部分,自然要啖以重利,长此以往笼络人心。 在杨一水心甘情愿以前,不能放给他仙族那部分高深的修为,以免引来祸患,但玉无暇能带他享用在花间道之外的权势和地位。 奈何他不为所动,权势不要,女人不要,杨一水自幼失怙,是个有主意的,怎么 惑也不动摇。 若非对方正是杀害自己的凶手,恐怕一般人早该动摇了,况且他对玉无暇的神智并不排斥,二者相融难解难分。 杨一水从吊儿郎当的放 不羁少年郎,到经历了人生惊天的巨变,后陷入神经错 的混沌中,天天思考人生,心态俨然成了半截入土的老大爷。 因此八九岁的梨花 ,被 到他手上的那一天开始,他仿佛重新走上了命运的轨迹,不再是半死半生的度外之人。 男人一旦做了父亲会真正地成 起来,一 为师终身为父,当他肩上担起责任,便沉寂为一个浑厚坚忍的灵魂。杨一水有了新的身份,他是小 的师尊,是她敬重的含情峰峰主,是她在修真界仅有的靠山,他不管谁管? 这么小,这么可 的孩子,他怎么会不疼 。 杨一水自认不是无情魔那等好 之徒,所以自己对徒弟难以启齿的![](//www.comic5.com/ig/rou.png) ,一定是拜他所赐。由此可见两个元婴 格真是不对付,常常像两个稚童般争吵到拳打脚踢。 “你猜的不错,她在外面有自己的地盘了,”玉无暇大笑,劝道,“你一个穷鬼师尊,带人家掏鸟蛋的本事可不值一提, 子一长谁还记得你?” 玉无暇活得太久,城府极深,对这徒弟寥寥几分喜 ,也是受另一个元婴的影响。他周旋在两个人之间,一个劲地撺掇这场师徒背德,却克制自己不陷入其中,归 结底是笼络另一个自己的对策。 如果仅仅是当初那个含情峰的杨一水,一个挤不进花间道核心层级的寻常长老,他只能看着梨花 越走越远。如果他只愿意做已死的杨一水,那么他尚还拥有的一切,都将在时间的跃进中飞速倒退,最终蒸发干净一无所有。 只要他有在意的东西、愿意活下去的意志,他必然要逐渐向玉无暇靠拢,到时候他自己都巴不得甩掉碌碌无闻的过去。 况且这个女孩的命格极不平凡,她身上天道的气息,有时令玉无暇也会有一刹那的担忧。 她成长的越高,杨一水就越紧迫,相反假如她平平淡淡地结婚生子、叶落归秋,那又该回到她出现之前,两个元婴拧巴较劲,回到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游离状态。 杨一水并不糊涂,但玉无暇之所以 有成竹,源自于哪怕他明白这个道理,却无可奈何。 他的思想有时是混 的,经常觉得自己从来没有死过,关于杨一水的过往只是一场待消化的梦境,梦醒了他该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继续未竟的大业。 ……但他也可以不摒弃那段过去,只当天命如此,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天大的机遇降临在自己身上,是借尸还魂还是怎样解释都好,只看他要还是不要……当个称霸一方的魔头,拥有直追大乘期的修为,不管哪一点都是曾经的自己难以企及的。 正在此时桌上玉简大放奇光。 “是掌门口谕。” 杨一水连问:“说了什么?” 玉无暇凝重道:“一个月后要梨花 到黑水堡赴任都指挥使一职。那一带横空出世个光济塔,恐怕有重宝出世,掌门的意思是让她先在黑水堡立足,然后等开塔,带领门下弟子进塔夺宝。” “这是外放!掌门也猜忌她么,黑水堡穷山恶水、民风彪悍,她自己去哪行?那边分坛势孤力薄,掌门没提其他弟子?” ———————————————————————————— 有天发现大部分男主都有点反派=?=纯粹巧合,师尊亦正亦 ,以前小狗比,现在老狗比。但起码江和沉是大善人……马上小江家里要出事辣,沉也要戴绿帽子了(可怜) 现在的师尊:我要不要放弃挣扎,直接飞黄腾达带徒弟呢(愁) 后面的师尊:(懵 )那整半天我成幕后黑手了,我徒弟一路闯关只为揍我?什么双向奔赴?COmIc5.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