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宋碧涵,沈妩与顾锦璃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两人皆心有所思,一路静默。 马车先行到了顾府,顾锦璃与沈妩辞别道:“阿妩,我先回去了,路上小心些。” 说罢,顾锦璃抬手掀起了车帘。 “锦儿……” 沈妩开口唤住了她,顾锦璃转身回望沈妩。 望着顾锦璃那双澄澈明亮的眸子,沈妩抿了抿嘴,最后只勾起一抹浅笑,道了句,“好好休息,改再叙。” “嗯,改再叙。”顾锦璃颔首应下,跳下了马车。 沈妩轻掀起马车窗帘一角,凝眸望着顾锦璃纤细清瘦的背影,眸更沉。 直到那抹背影被顾府合上的大门所掩,沈妩才放下车帘,收回了视线。 真是越看越像呢…… …… 行至二门,碰到了正出府的顾承晏,顾承晏见她是从府外回来,且回来的这般晚,便蹙了蹙眉,开口询问了一番。 待听到顾锦璃去了宋府时,顾承晏眉头一锁。 顾承晏是宋达的,自从听宋达出事,他也十分担心。 可他总觉得宋三公子多少轻浮了些,还是不希望妹妹与他走得太近。 顾承晏想的颇多,大妹妹婚事坎坷,心里定然十分脆弱,怕是很容易就被男子的好话蒙骗。 做为兄长,他有必要提醒妹妹一番。 如此作想,顾承晏正开口道:“锦儿,我有些话要与你说。” “怎么了二哥?” 顾承晏垂首看她,神端正,脑中思绪翻涌,半晌才道:“大妹妹以后要找一个品高洁、洁身自好的夫婿。” “啊?”顾锦璃有些懵,一脸莫名。 这话题说的有些突兀啊! 见顾锦璃脸懵懂,顾承晏只觉得妹妹心思单纯,怕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琢磨了一会儿,才想到了一个恰当的例子,“花言巧语的男子信不得,真正的君子都如温指挥使那般。” “啊??” 顾锦璃更是懵了,先不说她不明白二哥怎么突然想起这个话题来,单那“正人君子”四个字温凉就担不得吧! 毕竟没听说哪家正人君子会夜探闺阁的。 如意却是觉找到了知己,连连点头道:“二公子说的是,我也一直这般劝小姐。 那谢斌与温公子相比算是个什么东西,给小姐提鞋小姐还嫌他丑呢!” 顾承晏点点头,沉沉道:“温指挥使是好人。” 他不过刚入兵马司,温指挥使便能为了他的家事亲力亲为,上次若没指挥使帮衬,大妹妹和三妹妹怕是都会受委屈。 不图回报,品行端正,堪称君子。 顾锦璃:“……” 无力反驳,你们开心就好! “二哥,你有事先忙着,我今天有点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啊!”顾锦璃说完,忙闪身走人。 顾承晏盯着顾锦璃的背影看,眸中是忧虑。 大妹妹瞧着好像心情不大好,难道是因为担心宋三公子? 大妹妹该不会已经心动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 锦华院中,福儿正枯坐在门槛上,宛若一座历经风雨岿然不动的雕像。 一见到顾锦璃,这“雕像”才活了过来,顿时的跑了过来。 同时跑来的还有其他一众小丫鬟。 “小姐,您快管管福儿吧!她挡着门不让我们进去收拾,小姐的屋子现在还没人打扫呢!” “是呀是呀,小姐,这可真怪不得我们偷懒。我们要进去,福儿都把我们推摔了呢!” 小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告着福儿的状,福儿却只眨眨眼睛,脸懵懂。 顾锦璃扶额,估计是她临走前说了一句好好看着屋子,福儿才会这样。 看来以后再有事代福儿,一定要详细言明。 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麻雀儿似的,让整个锦华院都热闹了起来。 顾锦璃无奈扶额,她以后的子是难得清静了。 结果到了夜晚时分,如意和福儿又在为谁守夜而争执不下。 顾锦璃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以前如意也乐得偷懒。 可自从福儿听说守夜是要和她住在一个屋子后,便自告奋勇恨不得天天守夜。 如意自然不肯,每天都要争上一争。 顾锦璃被两人吵得有些头痛,便只好道:“昨夜是如意守的,今便让福儿守吧,以后你们一人一天,不要再争了。” 如意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福儿则是快的跑回房间抱被褥。 屋内只剩她一人,她才得以静下心来思索着京中之事。 她因机缘巧合为宋老尚书诊病,这才窥得了些许朝中局势,她不过只是个局外人,触及两分却都觉得心惊胆战。 可想那些身处其中的人,又该是何等的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她打开桌上放着的小木匣,拿出了里面的月香囊。 月白的绸缎上,银线与蓝丝线勾勒而成的淡淡云纹,一如某人般清淡雅然。 香囊上没有绣花样,只用两颗圆润光泽的白玉珠子坠在了璎珞之上。 “这是给我的?”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顾锦璃吓了一跳,她手抖了一下,香囊从手中掉落。 一抹如云似水的衣袖划过,下一瞬,这小小的香囊便稳稳的落在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 无需转身,顾锦璃便已经猜到了来人。 她有些气恼的转过身子,怒目瞪着温凉,“温公子夜探闺阁的习惯是不是该改上一改了!” 总这么一声不响就闯进来,很吓人的好不好? 一双杏眸被她瞪的颇为圆润,瓣却是抿成了一条细细的丝线,看着似乎是生气了。 温凉轻轻挑了一下墨眉,他捏了捏手中的香囊,开口又问了一遍,“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还给我!” 顾锦璃伸手去抢,可温凉却是已经抬起了手臂,让顾锦璃扑了个空。 月的香囊被温凉握在手中,他伸直手臂,香囊高悬,那是顾锦璃如何也碰不到的高度。 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香囊,似在炫耀又似在戏。 顾锦璃怒极,咬着银牙踮起脚尖。 温凉垂下手臂,浅白的璎珞在顾锦璃眼前晃过,她伸手去抓,他却再次抬起了手。 反复几次,顾锦璃已是气吁吁。 她仿佛一只恼羞成怒的猫儿,而他则是悠闲自得的逗猫人,眼中难掩宠溺。 “算了,那不过就是我随手做的小玩意儿,温公子若是喜,便尽管拿走吧!”顾锦璃抬手理了理有些松散的髻,神清淡,莫不在意的道。 她一抚裙摆,端正而坐,目不斜视。 只微微起伏的口暴了她仍在气恼。 温凉看了看颊染红晕的顾锦璃,又看了看手中的香囊,动作自然的将其揣入了怀中。 他一衣摆,坐在了顾锦璃对面。 “你今去了宗人府?” 温凉径自开口,这才是他今来的目的。 顾锦璃轻挑眉尾,抬眸看他,语气有些不悦,“小女去何处,似没有必要与温公子禀告。” 温凉蹙了一下眉心。 以往顾锦璃对他有冷淡有防备,却好像从没有过这样的气恼和不耐。 似乎她在迫不及待的赶他离开,不愿他多留一刻。 这样的觉让温凉尤为不快。 承恩侯府的意外相拥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对这个女孩所有的关注在意原来都是因为喜。 他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若是他这辈子必须要喜一个人,也只能喜一个人,那这个人除了顾锦璃,他不作他想。 可她为什么对他反而是越冷淡,甚至还不如曾经那般好言相向,难道她是厌烦自己的? 这种猜想让温凉有些不悦又有些不安,可他习惯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不动声的漠然中,并未表。 “这件事你不要参与,这不是你所能应对的。” 顾锦璃抿抿,抬起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淡淡的望着温凉,疏冷漠然,“谢温公子提醒,小女明白了。 温公子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 以后也请温公子不要再踏足小女的闺阁,更不要再派人打探我的行踪,可以吗?” 她冷漠的语气仿佛是夹杂在风中的沙粒,锋利冷硬。 她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吗? 因为她不喜他? 他微微垂下眼睑,顾锦璃看到他眼中的光黯了淡了,似漫天星辰被云遮蔽,不现光芒,出了那本被他掩藏在冷漠疏离下的忧郁哀伤。 顾锦璃的心骤然一痛,双手紧紧握,面上却不分毫。 曾经的温凉对于她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知晓了她秘密的陌生人。 她可以小心翼翼的讨好他,绞尽脑汁的应对他。 可渐渐的,她现自己每每见到他,心中便会涌起一抹难言的觉,甚至就连他的名字都会让她心神晃动。 这种陌生的觉让她有些害怕,她害怕这丝异样有一天会变成她无法控制的情愫。 所以,她要与他划清界限,在自己沉溺之前,身而出。 而不是等一切都变得无法掌控,才覆水难收。 她与温凉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她没有信心能让这两个世界相融。 所以她不想给自己心动的机会,也不想让他产生不该有的错觉。 她并非什么都看不透的小孩子,她看得出他对她的好,对她的与众不同。 所以她才更不能误了他。 一时的狠心,对他和她其实都是一种解。 他默默起身,随手将一方蓝的帕子放在了桌案上。 他抬眸望她,她眼中的冷漠绝情好似锋利的bǐshǒu,足以割破人心。 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中所想太多,反是一句都说不出了。 他低叹一声,转身走,外间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快的脚步声。 “小姐!”兴奋而又闷闷的声音,正是福儿。 “不好!” 顾锦璃瞬间慌了,这若是让福儿看到有一个男人在房间里,这小妮子怕是要闹起来,到时候可就无法收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锦璃急得都出了一层薄汗。 眼见着福儿要推门而入,顾锦璃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过温凉的手腕,将他往里一推,随手便赶紧撂下了幔。 门在这时被福儿推开了。 她咧嘴对着顾锦璃一笑,手上还抱着自己的被褥,“小姐,我和你睡。” 福儿说完抱着被褥就往边走,吓得顾锦璃赶忙拦住了她,“福儿,你回自己的房间睡好不好?” 福儿摇头,认真的道:“我要守夜。” “那你去外间的榻上守好不好?”见福儿眨着一双大眼无辜的看着自己,顾锦璃忙解释道:“我习惯一个人睡,如果有别人在我旁边我会睡不着。” 福儿有些失落的抿起了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福儿抱着被褥离开,顾锦璃刚要松一口气,福儿又折身回来了。 “怎么了福儿?” 福儿手里拿着门栓,面上气势汹汹,看的顾锦璃心跳如鼓。 “检查,安全。” 顾锦璃一时没明白,福儿努力想着措辞解释道:“如意说,守夜,要保护小姐。” 所以她当然要检查屋子,排除所有危险的可能。 福儿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就连桌子底下都看了两遍,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上。 顾锦璃吓得心中一紧,赶忙道:“这里什么危险都没有,你快去睡吧!” 福儿又摇头,看着顾锦璃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小姐先睡。” 说完就把顾锦璃往上推,“小姐,上。” 顾锦璃:“……” 这上不得呀!16COmIC5.coM |